第二十二章

不覺闊別伊人已多年,相逢卻是如此場合。她依然是美麗不減,但是裝束卻換了一身,不再是大家閨秀的錦衣繡袍,而是穿上了武林人士的衣服,紮了袖口。我正思忖着這兩個人爲什麼能夠聚到一起的時候,兩人已經上了臺坐下,東方昊一招手,喧譁的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東方昊大體講了一下本次大會的安排,總之就是一句話,無規則,無限制,上臺者,生死狀上簽名,由小王爺見證,另外,不限兵器。規矩一出,臺下譁然,有些門派本來就是來湊熱鬧的,如此一來,誰還敢上臺去,東方昊從桌子旁邊拿出一個錦盒擺在臺上,又有趙啻身邊一人手捧一個托盤放到臺上,東方昊指着兩樣東西道,當選武林盟主者,還當贈上此二物。

正當大家紛紛猜測臺上兩樣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東方昊上前一一打開,只見第一個錦盒裡面,乃是當今江湖人夢寐以求,可以號令江湖的紫金令,而另一個盤子裡,是黃金千兩,這一下衆人又炸開了鍋,最後,從臺後面,兩個人架着一個老頭出來,老頭身上帶着鐵鏈,穿了琵琶骨,臉上一片像是被開水燙過的疤痕,幾乎面目全非,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和師兄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師父。

我的心像被割了一刀,恨不得上去當場剁了這兩個人。師兄拉住我小聲說道,現在他們人多勢衆,你去了也救不了師父,等一等,這是獻寶會,贏了的人是可以得到師父的秘密的,他們暫時不會動師父。

我轉過頭去,不忍再看,師父風光半世,老來落得如此下場。未雪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怕我太難過還是怕我忍不住去拔靈熾。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說師父是武林敗類,是武林禍害。又有人問,臺上老者是誰。剛剛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認得。我頓覺好氣又好笑,一羣搬弄是非的小人。

不一會,師父被他們的人綁到了旁邊的一個木樁上,比武大會正式開始,連開五天,能者居之。我私下和景清師兄商討,東方昊的父親是上一代盟主,東方昊沒理由就這麼放棄這個位置,拱手讓給別人,再說這次的紫金令和四神器的秘密也是很大的誘惑。景清師兄道,他們只不過想借江湖人之手撬開師父的嘴罷了。

前幾天都是些小門派不痛不癢的比武,直到第三天,纔有破雲幫幫主殷破雲和三聖幫大聖陶天佐的比賽,京師一獅一虎幫幫主青眼獅子凌肅和林中虎閻威,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第四天比賽基本上就已經結束了,最後一場正賽是東方昊和青眼獅子凌肅,如果說論武功,東方昊應該是打不過凌肅的,畢竟他只是在縛靈山混了幾年而已,但是必須中凌肅卻漸漸佔了下風,最終,東方昊以平平常常的劍法擊敗凌肅,順利的一局定勝負。

第五天,已經沒人上臺了,因爲大家都清楚凌肅的武功,如果能打敗凌肅,那麼東方昊的武功已經可以做武林盟主了,所以沒人去找死。

但是如果東方昊一旦做了武林盟主,那麼,他和趙啻一定是同流合污,不單師父不能活命,天下估計又會有一場紛爭。我和師兄決定,上臺去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目的只有一個——師父。師兄遞交了申請,本來都已經散去的人羣,聽說有人挑戰東方昊,重新又聚集了起來,出戰的自然是我,簽好生死書,我走到師父面前,他老人家已經面無血色了,不知道這兩年來在牢裡受到什麼樣的待遇。我悄聲說道,師父,我來救你了,是我啊,我是誓心……

師父擡起渾濁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能夠看到他發現我手裡的靈熾和脖子上掛的玲瓏玉佩時的欣慰,我偷偷的摘下面具,怕被別人看見,有快速的戴回去。師父笑了笑,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我這才發現,他們居然割掉了師父的舌頭。我的淚水流下來,被面具擋住,我只說了一句,師父,徒兒給你報仇。

我轉身回到臺上,對手正是當年的大師兄,東方昊,他的神情中,較當年反而多了一種沉穩,他擡着下巴看我,說道,朋友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不答話,拿了一把普通的劍,猛地衝上去,東方昊一愣,緊接着反應過來,開始應對我的攻勢,大約十幾回合後,我瞅準機會,瞬間將內力大量的注入劍內,對準東方昊砍去,東方昊沒有察覺,只是拿劍來擋,結果哐噹一聲,他的劍已經斷爲兩截,我並沒有殺他的意思,所以收住了劍,順勢一腳踢到他的胸口,他徑直從擂臺上飛了下去,臺下一片沉寂,良久,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

我瞄了一眼趙啻,很顯然他吃了一驚,我轉身走向臺下,去給師父鬆綁,就在我剛剛把師父從柱子上解下來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風過,我本能反手用劍擋開,原來是趙啻正張弓搭箭射了一箭,雖然被我擋住,但是貼着我的臉把我的面具刮掉,大家都吃了一驚,趙啻一招手,周圍登時圍了一羣官兵,全都張弓搭箭,只等趙啻一聲令下,師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用血寫了四個字,劍槍玉甲,再要寫下面的字時,下面亂箭齊發,師兄和未雪飛身上來擋住亂箭,我背上師父,往人少的突破口殺去,然而我們只有三個人,畢竟寡不敵衆,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正在激戰的時候,我感覺到背上的師父突然笑了兩聲,輕輕的拍了拍我。我回頭時,師父猛的抖了一下,從我的背上滑落。

師兄和未雪急忙上前擋住人羣,我看去時,師父已經自斷經脈,七竅流血而死。那一剎那,我的心再次被撕裂,師父這次真的死了,在我眼前就這麼走了,如果我不來,也許他還能活,如今,我間接的害死了我最愛的人,我抱住師父,淚水慢慢滴下來,師父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我默默地在心裡告訴師父,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流淚。

師兄和未雪已經要抵擋不住了,我輕輕放下師父,從師兄腰間拔出靈熾。等到師兄發覺的時候,已經遲了,他和未雪同時喊道,不要!

只見一道紫黑色的劍氣從兩人中間穿過去,在圍困我們的人羣中劃出一條血路,殘肢斷臂掉落了一地,周圍突然安靜了,我看到他們恐懼的表情,居然莫名的感到一種興奮,東方昊和趙啻不由得後退一步,我回頭對師兄和未雪小聲說了句,走。

師兄背起師父的屍首,我在前面,他們跟在後面,突然四個人從人羣中跳出來道,哪裡來的妖人,要走,先過了我們四人。我擡頭看時,是烈虎幫的四虎神,四人氣勢洶洶擋在前面,我不答話,騰空飛起,一把紫色的靈熾隨手飛舞起來,師兄在身後急得大喊,誓心,控制住自己!

我哪裡還聽得進去,只顧揮劍砍去,幾招之後,四虎神明顯有點支持不住,我抓住機會,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倒在地,見到四虎神有退縮之意,趙啻拔劍衝到眼前,我壓住最後一絲理智問他,爲什麼這麼對師父?

別傻了,師父,只不過是個名頭。

我徹底發了瘋……趙啻和我對了兩招,可能覺得力不從心,猛的跳出圈子,我的一道劍氣緊隨而去,趙啻眼見躲不過,從身邊抓住一個人擋到面前,那人如同豆腐一般,瞬間被劈爲兩半。趙啻大喊一聲,不好,走!周圍的人如同潮水般散開,我理智大失,四虎神中的其他三個人來不及走脫,被我手起劍落,挨個結果了性命,衆人大亂,哭天喊地而走,我見人就殺,已經不分敵我,人羣中,趙鈺被家將護着,亂走亂撞,我殺到面前,劍去如風,先將兩人殺死,接着朝趙鈺砍去,趙鈺撲倒在地,嘴裡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卻控制不了靈熾,朝她刺去,就在這時,突然刺啦一聲,一個人擋在趙鈺眼前,擋住了我的劍,我心下一驚,一看,是未雪。

靈熾褪去了紫光,我神智清醒了一半,未雪扶住我道,快走,大家混亂的時候。我們找到師兄,趁着混亂的人羣,衝下了山。

沒敢回客棧,我們三人揹着師父直接往鎮魔谷的方向趕路,天黑的時候,正好停在一片林子裡,我們找了個地方,把師父的屍首埋了,生了火,我感到身上一陣發虛,未雪正色說道,你不能再這樣了,你要控制你自己的情緒,你現在根本操縱不了赤煉天血,如果再這樣強行施展,總有一天,你會功力盡失的。

我試了試,果然已經運不動功力,我獨自跑到師父墳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師兄問我有何打算,我試了試發虛的身體,苦笑道,還打算什麼,現在師父也沒了,我想我還是回鎮魔谷吧,從此不問世事。師兄也嗟嘆良久,我們就此啓程。緊趕慢趕,半月之後,終於到了清心鎮,我們悄悄地進鎮的時候,鎮子裡官兵已撤了,在清心鎮住了一天,我歸心似箭,急急的往後趕,臨近失心鎮的時候,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鎮外沒有看守的人,師兄也有點疑惑,臨走的時候已經吩咐過,難道家人們擅離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