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重山百里之外。
花魅暫時甩脫了有傷在身的鴻陽,來到這裡,與浣花閣一衆弟子會合。
“按照原本的想法,此時應是回返浣花閣,但鴻陽此人本事太高,哪怕他身有傷勢,也比我等原本設想的更爲厲害三分,如今不能擺脫,接下來還要分開走,纔算穩妥。”
花魅與那位周師姐略作商議,時候緊迫,只在片刻間,便定下了接下來的路。
就在這時,花魅眼眸泛出漣漪,異色連連。
“他遇上了孫家老祖?”
花魅心中有些訝異之感。
先前清原從離玥底谷出來,她心中大抵已是明白,那古仙人遺寶,極有可能是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上。至於那些上人,反而沒了半點蹤跡,八成是凶多吉少,最終便宜了這個僅是三重天的清原。
這個清原來歷不凡,本領不凡,得了古仙人遺寶,未來更是不可限量。
但卻未想到,如今便遇上了孫家老祖。
再是何等驚才絕豔的天才,若是夭折當中,便只能是令人扼腕嘆息的天才,而並非大人物了。
“可惜我自身難保,否則,若在尋常時候,或許還能幫他一把。”
花魅微微搖頭,然後又笑了聲,心道:“倘如他能夠在孫家老祖手上存活性命,那纔是真正令人刮目相看,到時,便真的是要萬分重視了。”
她這般想着,視線掃過陸瑜霜一眼,沒有開口,只是看向玉靈,說道:“該走了。”
玉靈忽然一把抱住了花魅,嗚嗚哭道:“娘……”
花魅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道:“該走了。”
“不要……”玉靈抱住她,抽泣着不願放手,“孃親,你跟我們一起走罷。”
“傻丫頭,孃親不能走。”花魅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你不能落在守正道門手裡,否則是要打回原形的。可這些浣花閣弟子,道行稍淺了些,若無孃親的幫助,斷然是逃不過那個厲害道士的手掌心的。”
“是的。”陸瑜霜緩緩走來,說道:“我們不懼守正道門,但守正道門也不會忌憚我們,相反,在這中原大地上,守正道門纔是正統,浣花閣是沒有理由與他們撕破顏面的。”
花魅見她來了,微微點頭,說道:“替我好好照顧這丫頭。”
陸瑜霜點頭道:“我知道了。”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不太喜歡你,但你一定要活下來。”
“本姑娘也不想死。”花魅笑了笑,看着她,說道:“我也不太喜歡你,但你要替我照顧好小靈兒。”
陸瑜霜應了一聲。
……
伏重山邊緣處。
孫家老祖的目光,投向了清原。
清原則抵禦住了他那宛如山嶽般厚重的目光。
孫家老祖心覺詫異,亦有少許欣賞,但這少許欣賞之意,並不能成爲他放過清原的原因,當即擡手起來,往前按了下去。
嘭地一聲沉悶聲響。
以他掌心所對之處爲中央,前方十丈,頓時塌陷下去。
空氣扭曲,泛出無色漣漪。
清原驀然一震,嘴角溢出血絲來,連退數十步。
“這……”孫家老祖露出訝色,他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內中也無蘊藏太多法力,可卻是藏匿着五重天這等境界的獨有妙處,力壓十方,就是一位四重天的上人也該身受重傷,而三重天的修道人,幾乎沒有倖免之理。
可是這個年輕人,似乎僅受了輕傷?
“不錯。”
孫家老祖點了點頭,神色間露出了正色之意,眼神也不再是俯視,而是正視,他雙手捏印,徐徐說道:“似你這等年輕人,着實出色,只是……你傷了我孫家人,饒你不得。”
“你……”
他頓了頓,緩緩道:“來接老夫一記青龍化元術罷。”
隨着言語落下,孫家老祖手中一收一放,陡然迸出一道青光。
那青光粗如水缸,長達二十餘丈,外層附上無數鱗片,宛然如生,而與此同時,腹下生出四肢,頂上長出一雙龍角,昂然咆哮。
赫然是一頭青龍!
這一頭青龍,比之於孫餘所施展的獨角青龍,不知厲害了多少,但憑氣息,便將場中無數修道人,鎮壓下去,連同那隱藏起來的金嵐,都不免有戰戰兢兢之感。
而落在清原身上,更是萬分沉重。
那青龍未至,氣勢已鎮住各方。
並且,青龍速度極快,倏忽百丈即至,已在清原面前。
清原來不及躲閃。
青龍撞在他胸口。
然後天地間一片蒼茫之色,耳邊滾滾聲勢,轟隆不休。
清原只覺無數感知,都爲之變得蒼白,看不見,摸不着,聞不得,聽不明。
……
在衆人眼裡,只見那青龍從孫家老祖手中而出,仿若生靈,剎那間撞在那年輕人的身上。
誰都認爲,那年輕人必然要被撞成齏粉,血肉飛濺。
但下一刻,青龍消失了,彷彿鑽入了那年輕人的胸口。
然後那年輕人驟然噴出一口鮮血,往後拋飛百丈之遙,砸在一座山丘上,深深陷在當中。
孫家老祖眼中亦是閃過了異色,顯然眼前的一幕,也並非是他預料過的。但好在……這一記青龍化元術,沒有失手……
捱了一記青龍化元術,就是四重天的上人,也必死無疑。
孫文傑露出了獰笑之色。
高處,守正道門弟子正行,俯視而下,眉宇輕皺。
……
清原陷在山丘中,氣息逐漸減弱。
孫家老祖的道行,高過清原太多,他所施展的道術,也勝過清原太多,已是超出了清原所能承受的範疇。
古鏡乃是先天至寶,不會有半分損毀,但超出清原承受範圍之內的威能,仍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古鏡約是攔下了八成以上,剩餘威能落於我身,僅一成許,未足二成。”
他咳了一聲,咳出鮮血來。
但體內的氣血,不斷流轉。
有龍吟長嘯之音,在體內響起。
這龍吟,出自於這蒼茫大地以無數歲月的地氣,所匯聚而成的地龍。
……
“老祖。”孫文傑躬身拜了一禮,舉起獨臂,說道:“弟子被他斷去一臂,勢必要將他碎屍萬段非,方能以泄心頭之恨。”
孫家老祖微微搖頭,說道:“留他一個全屍便是。”
孫文傑心有不甘,擡頭看去,只見清原仰躺在山丘中,氣息虛弱,但一息尚存。
“那就讓弟子親自取他性命。”
“去罷。”
……
腳步聲越來越近。
清原心跳也幾乎與那腳步聲等同,隨着每一步走近,他胸膛便起伏了一下。
“小子。”
孫文傑的聲音徐徐傳入耳中,“斷臂之仇,今日以你性命洗刷便罷。”
一縷寒風,朝着清原腦袋而來。
寒風凜冽,令人爲之一顫。
清原顫了一顫,眼睛睜開。
“就憑你?”
清原一聲低喝,伴隨着一聲龍吟。
有一頭碩大青龍,從他胸口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