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路之後,才知酒樓所在,還有不遠便到。
但在這時,卻有幾人阻在了前面。
當頭一人,衣着華麗,相貌也頗英俊。
然而,他站姿鬆垮,左斜右擺,面上帶着幾許淫.邪笑容,目光閃爍,其色不正。
紈絝!
小瑜睜大了雙眼,滿是好奇。
她聽過的許多故事之中,並不缺乏油頭粉面,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
眼前這個傢伙,不論眼神,站姿,笑容,俱都把一個紈絝子弟的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堪稱典範。
清原眉宇微皺,道:“閣下有何貴幹?”
“本公子姓王。”
這位王公子眯着眼睛,眸光閃過一絲異色。
他今日倒也自覺反常。
平常雖然不曾收斂,行事不端,但大多是對城中知根知底的人下手,至於那些外地之人,尤其是看起來不甚好惹的,從來不敢放肆。
他喜好女色,偶爾在城中見到外來女子,不論多麼好看,終究是要探明身份,纔敢下手。
身份不明,探不清楚的,再是心癢難耐,再是天資絕色,也只得作罷。
眼前這幾人,雖然衣着樸素,但卻頗有氣質,不顯俗類。尤其是那年輕人,氣質不凡,比他見過的那些達官顯貴的公子都勝過許多,腰間還配了一把軍中制式長刀。
按說這類人,他是不會輕易下手的。
可今日不知爲何,他竟是按耐不住。
身旁那小姑娘,年紀雖小,卻已是個面貌精緻的美人胚子。
他舔了舔嘴脣,不禁伸出手去。
清原眉宇微皺,眼眸寒光一閃。
這時,便有一隻黑色手掌伸了過來。
這手掌在袖子之中,隔着袖子握住了王公子的小臂。
王公子只覺被一隻鐵鉗拿住,動彈不得,小臂登時疼痛難忍,他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轉過頭便要呵斥。
然而看見了那手臂的主人,卻莫名地心驚。
這人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頭臉都看不清楚,只有兩道泛着金芒的眸子,從黑暗中透出,帶着令人心寒的兇厲之意。而那一隻臂膀,更長得有些驚人,袖子明顯極長,才能將這黑袍人的長臂籠罩住。
“這麼長的手臂?”
王公子驚了一驚,然後腹下一痛。
清原出了一腳,正中此人小腹。
王公子痛呼一聲,另一隻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山魈順手放開了他。
清原神色冷漠,又是一腳,印在王公子臉上,將他踢倒在地。
身後那些僕從見狀,紛紛趕上。
這些僕從不曾習武,只仗着人多,哪有什麼本事?
山魈奔了上去,它仗着皮糙肉厚,自身捱了幾下,然後便將這些僕從盡數打趴在了地上,俱是骨斷筋折,鮮血橫流。
“走……”
王公子捂着鼻子,指間都是鮮血,他也沒有放下什麼狠話,把手一揮,就當頭離開,狼狽不堪。
周邊圍着的人連忙散開,替他讓出道路。
清原看着他離去的方向,露出幾許寒意,偏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露出思索之色。
“你們……還是快些出城罷。”
有個聲音傳了過來,這是旁邊一個小攤子的攤主,中年模樣,眼神有些躲躲閃閃,正在收拾東西,似乎生怕遭了連累。
他連忙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那王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你們傷了他,在這城裡只怕不好待了。”
聞言,清原問道:“看來這位王公子,倒是劣跡斑斑?”
“漓城裡面,誰不知道王家公子?”
這攤主搖了搖頭,頗是無奈,說道:“他向來張狂,無惡不作,常是欺男霸女。就在半個月前,漓縣下屬的一個村裡,有個貌美的姑娘,還被他搶回了府內,後來那姑娘自盡了,他因此惱怒,就又把那姑娘一家老小都燒了。”
清原頓時沉默,他倒是有些後悔放走了先前那人。
葛老先生目光有着幾許怒色,說道:“殺人放火,這是該殺頭的罪。”
“但沒有人定他的罪。”這攤主苦笑道:“誰都知道是他作的惡事,但縣衙的人說找不到線索,也就不了了之。”
葛老先生沉聲道:“如此傷天害理,這城裡就沒有王法了?”
“有!”
攤主攤了攤手,嘲諷道:“漓縣有八道王法,他舅舅屬於其中一道。”
清原眉宇微挑,道:“八道王法?這是什麼說法?”
攤主答道:“漓縣之中,縣令在內,世家員外等等,能夠肆意妄爲,而不受限制的八家,就是八道王法。”
清原問道:“他舅舅是哪位?”
攤主答道:“他舅舅也姓王,是王家老爺。”
清原道:“王老爺又是哪位?”
攤主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還要做生意,提醒你們一聲也就罷了,多餘的可不敢說。”
“王家老爺,自然是王員外。”
這時,又有人路過,聞言,就停步下來,答了一聲。
“員外?”
葛老說道:“就這麼一個員外的閒職,他的外甥就敢殺人放火,這城中真就沒人管?”
他言語低沉,不免慍怒。
他曾在軍中任職,隨軍征戰,見昔年故人馬革裹屍,血灑戰場,而保衛下來的蜀國,竟然還有如此亂象,心中不禁怒意升騰。
那路人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沒人敢管。”
清原皺眉問道:“員外犯法,尚且要伏法,他的外甥何以如此張狂?”
路人沉吟了一下,說道:“因爲王員外在京城有個親戚。”
葛老先生怔了一怔,問道:“親戚?”
“不錯。”路人說道:“他那親戚是開酒樓的。”
葛老先生愈發吃驚:“開酒樓的?”
路人左右看了兩眼,然後說道:“那酒樓是給胡府送菜的。”
清原沉吟道:“胡府?”
“是。”路人略微遲疑,點頭道:“胡府。”
清原問道:“哪個胡府?”
路人搖了搖頭,不再答話,似乎有些避諱,加快了腳步,匆匆離去。
“還有哪個胡府?”
攤主把手中的物事打包起來,背在身上,瞥了一眼,面無表情,說道:“自然是胡皓,胡大人的府邸。”
說罷,這攤主揹着東西,罵了聲穢氣,也就匆匆離開了。
“胡皓?”
葛老先生默然片刻,忽然自嘲一笑。
“仗着一個給胡府送菜的親戚,王家就敢如此踐踏王法,一個王家的外甥就能殺人放火……相爺當年制定的律法,竟成妄言?”
他言語悵然,語氣低沉,眼神中怒意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