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風雨。
雨幕之中,景色朦朧,花池蕩動。
清原推門而出,只聽雨聲入耳。
兩側走廊,各有兩名女子,站在欄杆邊上。
而中間那個女子,正是在白堪山那裡,把清原“請”來的那一個。
這女子盈盈一禮,輕聲道:“外邊雨勢頗大,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清原平靜道:“風雨能清去濁氣塵埃,我心中不甚暢快,正要淋雨一場,而這風雨之中,別有一番景色,也能使自身舒適一些。”
那女子低聲道:“淋雨可不是什麼好事,公子還是回房罷。”
清原淡淡道:“你要限制我?”
那女子輕聲道:“奴婢不敢。”
清原說道:“讓開。”
這女子忽然展顏一笑,搖了搖頭。
其餘四名婢女,忽然間圍了上來。
五女圍在各方。
清原唯一的退路,只有身後的房門。
“公子還是請回罷。”
這女子手中一放,光芒閃爍。
其餘四個女子,亦是如此。
每一道光芒,都是一件法寶。
“法寶?”
清原目光閃了閃,神色微變,低沉道:“難怪我先前查看寶庫時,僅有幾件法器,以及你之前手中的那件法寶,本以爲無生公子只喜尋歡作樂,不喜收集法寶之類,未想,原來其他法寶都在你們手中。尋常真人,就是一件法寶也都難得,你等五人各執一件法寶,無生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
那女子輕聲道:“您就是無生公子。”
清原目光在她們五人身上轉過,神色稍微有些凝重,不論其他隱藏的寶物,單是如今落在清原手中的那件法寶,以及這五個女子身上的法寶,就共有六件。哪怕無生公子在真人之中,也是道行絕頂的人物,但有着六件法寶,也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就是一般的宗門世族,也未必就有這等底蘊。
“五件法寶……其實應該是一套,可以說是一件,也可說是五件。”
清原掃了一眼,笑道:“能結困陣罷?”
當頭那女子說道:“公子是要嘗試一下?”
清原攤了攤手,說道:“總不能坐以待斃罷?”
這話一出,五女面色皆變。
“不要太驚訝。”清原說道:“替死鬼的差事,早就是說好的,不過我真的不想死。”
幾女對視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
“公子。”當頭那個女子低聲道:“之前只是掩人耳目,能讓真正……公子,得以離開,前往西方。至於這裡,雖說有可能因爲暮陽城的事情,被人算計在內,受人忌憚,可是咱們不去插手暮陽城之事,應當不會出事。畢竟無生公子的身份擺在這裡,也並非是誰都能夠對付得了的。”
“可惜……”清原嘆道:“無生公子已經插手了暮陽城的事情。”
五女聞言,面色驟變。
“你知道了?”
“猜測而已,但多半是八九不離十。”
“公子……還是回房罷。”
“我若執意要走呢?”
“您需知曉,如今守正道門正在追殺於你,而你行走在外,也只能用公子的身份,可此地離暮陽城不算遙遠,一旦有所動靜,勢必會使人忌憚,那麼,您就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自尋死路,也算自己挖的坑,總比臥在這個坑裡,等侯活埋,來得好些。”
“公子……請回罷。”
“還是你們把我打回去爲好。”
清原忽地一笑,手中一揚,勁風滾滾,渾濁不堪。
一片朦朧,宛如迷霧,看不清任何景象。
“攔住他!”
一個嬌喝的女聲,剎那響起,隨後一片光芒照落下來,把渾濁的風清掉。
而清原作勢欲逃,又被攔了下來,但不知爲何,比之於先前,此刻的他,面色蒼白,白得似乎沒有半點血色,伸手一拋,就是十餘張符紙。
符紙落地,變作虎狼,白馬,巨熊,靈猴,等等生靈。
“這是……剪紙爲馬?”
爲首的女子倒吸口氣,她跟隨在無生公子身旁年數最多,對於這一門道家秘術,早有耳聞。雖說此術並非是哪一家的嫡傳,但擁有這一門道術的宗派,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哪怕不是道祖傳承,也是仙人道統。
在守正道門或浣花閣的人來看,或許未入仙階,談不上多麼高深莫測,但對於一般的宗門世家,以及散人而言,實爲一種難以想象的玄妙之術。無生公子雖是道行奇高,但他也不曾獲得這一門法術。
“快攔下!”
幾女齊喝一聲,法寶盡數打了出來。
虎狼,白馬,巨熊,靈猴等等生靈,在法寶之下,盡數打成了碎紙。
“徒有其形?”
那女子深吸口氣,暗道:“看來他對於此術的造詣,還不算高。”
就在這時,便見一道身影,趁亂而走。
這女子把法寶往前一兜,便將這道身影攔了回來。
清原退了一步,喘息不定,臉上全無血色。
這女子看了一眼,稍有失望,暗道:“先前見他跟公子談話,這幾日來的談吐,原以爲是個不凡的人物,沒想到真正面臨生死,也是個嚇得面無血色的,虧得我還想過依了公子的話,給他侍寢幾日。”
這女子往前來,用法寶對着清原,細看一番,並無差錯。
“奉勸公子一句,還是待在房裡,可以保命。”
頓了頓,她又嘆道:“公子給你的那黑色發球,堪當上等法器,能掩蓋你本身氣息的。倘如你取了下來,守正道門那位,不出半日就會來到這裡,到時真是必死無疑了。”
清原蒼白的臉上,帶着些許冰冷,目光掃過幾女一眼,隱約看見那幾個女子眼中的嘲諷,當下哼了一聲,退了回去,關上房門。
“本以爲是個有氣度的男子,沒想到咱們姐妹幾個動手,就把他嚇住了,還是一位踏破界限的上人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嘻嘻笑道。
這個清原沉默不語,神色冰冷,彷彿凝住了一般,他站在一邊,彷如雕塑。
他身上只有幾張符紙。
沒有古鏡。
沒有鐵棒。
沒有血肉之軀。
什麼也沒有。
身後的窗戶,不知何時已是打開了。
有風吹來,清涼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