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漲大,雷光閃爍,雷霆之音接連炸響。
那黑袍人高一丈許,宛如一尊黑色鐵塔,它舞起那丈二雷金鏜,狂風呼嘯。
狂風如熱浪,撲面而至,帶着細微雷電之氣,極爲刺痛。
場中諸人多爲修道人,但除卻上人之外,其餘人哪怕是到了三重天的境地,也都難以忍受。
“孽障!”
孫家老祖腳下一踏,腳下石磚不斷破碎。
黑袍人不驚不懼,雷石往前砸去。
孫家老祖身子往前,一掌前按。
這雷石方圓數丈許,幾乎佔據整個庭院,宛如房屋一般大小,壓迫過來。
孫家老祖雖身材魁梧,仍是人身,比之於雷霆閃爍的巨石,仍是渺小。
然而,就是孫家老祖看似微小的血肉之軀,伸手一按,便按住了那一方雷石。
“不過是一塊岩石,縱有天上神雷入內,堪稱法寶雛形,但以你這孽畜的少許道行,也只能當作岩石亂砸,施展不出半點應有的神雷之威,更施展不出……”
孫家老祖這句話才說一半,便聽對面一聲冷哼。
然後那巨大雷石,便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下,剎那縮小,只如人頭大小,朝着孫家老祖胸腹而來。
孫家老祖面色微變,把手往下一攔。
眼見着孫家老祖就要把這雷石接下,然而雷石往上一斜,錯過了孫家老祖的手掌,藉着便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雷石本就沉重,加上雷霆閃爍,孫家老祖當即退了數步,臉上陣青陣白。
而在此時,黑袍人倏忽臨近,兵器往前刺來。
丈二雷金鏜前端如劍刃一般,又雷芒如絲線纏繞,若隱若現。
……
“來人是誰?”
“不清楚,只不過如此厲害的人物,且與孫家老祖有所交惡,此前怎麼不曾聽過?”
“從它的兵器之上,應該可以看出幾分。”
“那閃爍着雷霆的岩石?還是那杆兵器?”
適才雷石巨大時,威能兇悍,以力相壓,簡直心驚膽顫,但是孫家老祖道行太高,雷石便壓制不住,加上雷石過於巨大,也就容易攔住。但是雷石剎那縮小,變得靈活詭變,宛如毒蛇一般,縱是孫家老祖,也不免受傷。
只因那石頭看似縮小,實則雷霆威勢依舊,而本體因爲縮小,反而更爲凝練,更爲沉重。若不是孫家老祖道行深厚,只怕適才捱了那一記雷霆,只怕半邊身子都碎開了。
“這黑袍人的本事,只怕高過我等任何一人,孫家老祖挨他一記寶物,仿若無恙,果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是有守正道門一劍餘威在身,有所限制,但仍是好生厲害。”
“這黑袍人能傷孫家老祖,該是多高的道行?”
“孫家老祖乃是五重天的上人,來人能夠鬥到這般激烈,只怕也有相當的道行了吧?”
“這可未必,照貧道看來,此人手中那泛着雷霆的石頭,以及那一杆兵器,俱是法寶雛形,由昔年伏重山神雷所化,對他有了很大的助益。須知,神雷乃是天上降落,便是真人也都十分重視的……若是撇去雷霆法寶不說,他應是比孫家老祖遜色許多……”
“但除了五重天的人物之外,還有誰能抵禦五重天的上人?”
“諸位莫要忘記,孫家老祖是怎麼傷的?正是因爲他擾亂秩序,與守正道門一位四重天的上人動手,兩人鬥得平分秋色,最終引來了一位鴻字輩的道人,終是斬退了孫家老祖。”
“守正道門是什麼地方?那守正道門弟子雖是四重天,所學功法,所修道法,俱是道祖真傳,就是能勝孫家老祖,也談不上匪夷所思,你以爲來人能比守正道門的弟子?”
“可孫家老祖受了那一劍,也不比以往了,加上來人是以法寶雛形爲重,應是比守正道門弟子稍遜一籌。當然,比之於你我等四重天的上人,可要厲害得多了,哪怕我等幾人聯手,只怕也不是他一道雷石可比的。”
那邊許多修道人觀戰,其中不乏上人,雖說自覺遠遠不如這鬥法的二人,但也不免在暗中作了點評。
而孫家家主那邊,則看得心驚膽顫。
來人展現出的本領越大,衆人也就越是敬畏,若接着老祖在揚手之間把它鎮殺下去,那麼便更顯老祖威能。然而現在,那個孽畜竟然變得如此厲害,老祖雖然仍在上風,但一時之間還不能將之壓下。
“這是什麼手段?”
孫家老祖手中一按,憑空擋住了丈二雷金鏜,他道行比其他上人高,看得也就越發清楚,低沉着道:“這種激發自身潛力,從而暫能提高本事的手法,老夫記得臨東白氏有一門周天行血之術,能將一身血肉法力精氣,盡數化作一道血光,但是施法之人術後必死,你這法門提高自身本領,竟然比臨東白氏猶爲上等?你是什麼妖類?”
黑袍人低沉地哼了一聲,眼中驀然閃現出金色光芒。
孫家老祖忽然間恍恍惚惚。
陡然一聲悶響。
雷霆閃動。
丈二雷金鏜最前端的鋒刃,穿透了孫家老祖的肩膀。
傷處無血,因爲雷霆已經把他傷口血肉燒灼得焦熟了。
“什麼?”
“他傷了老祖?”
四周傳來驚駭之聲,不乏倒吸冷氣之音。
孫家老祖低頭看着肩頭處的傷口,伸手捏住那鋒刃,緩緩拔出,道:“上面的雷霆,穿透了老夫身子,本應將老夫雷殛而死,但現在……你已是油盡燈枯了罷?到此爲止了……”
原本的想法,是在自身無損的前提下,一擊之下殺死來敵,從而立威。如今自己堂堂孫家的老祖,受創於來人,傷在這裡,立威的想法已經落空,不過憑藉適才展現出來的本領,着實足以震懾各方了,接下來殺掉這個妖精,便算是最後挽回顏面。
“再是何等厲害的法門,也不應該讓你得以跟老夫抗衡,終究是有極限的。”
孫家老祖擡起手來,走到這黑袍人面前,他身材雖然魁梧,但比之於黑袍人,也仍是未足胸口。
但在衆人眼裡,孫家老祖仍是如山嶽一般高大,儘管他仰着臉,可以好似在俯視那個黑袍人。
“這杆兵器,是甘煥當年那弟子手裡的,後來被那個年輕人奪走了,如今又落在你的手裡,那麼你跟那個年輕人,應該是熟識的。”
“但今日,老夫要殺你立威。”
孫家老祖聲音低沉,“你去死罷……”
那黑袍人依然不屈,雙眸金光閃爍。
這一掌朝着它胸口按了過來。
場中衆人,微微屏息,只覺眼前的一切,似乎變得緩慢了些。
孫家老祖這一掌輕輕按去,動作緩慢而清晰。
而那黑袍人定在那裡,氣息急速下降,減弱到了底谷,極爲虛弱,他竟是不閃不避,也或許是無力再去閃避。
“完了?”
有人這般想。
然後孫家老祖這一掌就已經按了下去。
這一掌應該按在黑袍人胸口,然後將之鎮殺。
但孫家老祖一掌按出,竟沒有落在那黑袍人的胸口,而是落空了。
衆人無不驚訝,然後醒悟過來時,無不倒吸口氣,盡露駭然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孫家老祖身上,當這一掌落空,他們才驀然驚覺,原本站在庭院之中的孫家老祖,已經站在了大堂前的石階上。
而衆人的目光,也是“一直”望着大堂石階前的孫家老祖。
黑袍人不閃不避,但孫家老祖一掌,仍是沒有得手,只因被人移開了。
是誰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孫家老祖的位置?
是誰不知不覺間改變了衆人的視線方向?
尋常修道人也便罷了,可就連孫家老祖及在場諸位上人,都是不知不覺間,移了位置,移了目光。
鬼神莫測?
就連孫家老祖這位五重天的上人,都不免在心中閃過這四個字。
“好久不見。”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庭院之中響起。
衆人驀然醒覺,偏頭看去。
原本老祖站立的地方,已經站了一個年輕人。
而那個年輕人,也與之前孫家老祖有着相同的動作。
他伸出手,按住了那黑袍人的胸口。
“傷得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