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一剎寂靜之後,殺聲震天響。
軍中殺意猛烈撲來!
常人幾乎嚇得癱倒在地。
清原凝就道意,且道行高深,面對殺意時,並未多麼難以承受。只是古蒼道行尚淺,確是十分艱難,若非妖仙血脈,或許就已被衝散了法意,致使真氣潰散。
“木子,你小心些。”羅越拔劍而出,護在木子身旁,說道:“我來護着你出去,你跟在我身邊,找個機會離開。只要能夠離開,便不要回頭,不論發生什麼,逃命要緊,其餘一切都不要理會。”
木子正要答話,這時,身旁忽地一聲怒吼傳來。
只見那黑袍人在眨眼間,手中竟是多了一支兵器,長有一丈二,雷霆閃爍,迎空舞動。
夜色間雷聲震盪,低沉莫名。
有了這丈二雷金鏜,乃是法寶雛形,雷霆加身,頓時讓古蒼好受不少,它怒吼出聲,就見先生已經持白玉尺,在前方迎上了那些兵將,當即也不敢停留,揮舞丈二雷金鏜,便要迎上。
“不要開殺戒!”
少女的聲音傳入古蒼耳中。
古蒼偏頭看來,只見少女微微抿着脣,眉宇間略有倔強之色。
“如若不是有性命之危,那麼便不要大開殺戒。”木子說道:“他們身爲士卒,只是聽命行事的利刃,就像是你手中的兵器,落在善人手裡便是寶物,落在惡人手裡就是兇器,但兵器本身不是罪惡的源頭……”
古蒼瞥了一眼,眸中略過幾許異色,但終究還是不以爲然的。
……
清原白玉尺微微一擡,迎面而來的一柄鋼刀,便斷爲兩截。
不待對面那士卒有什麼駭然之色,清原伸手一拂,拍在他臉上,這士卒便仰面倒下。
眼前是上百軍卒,而客棧後門其他各處,還有軍卒攻入。
“殺意……”
清原腳下一踏,土地迸裂,不斷往前蔓延。
而古蒼已經來到了近前,丈二雷金鏜橫掃而去,四個精兵的兵器齊齊斷開,然後便被橫掃落下,俱是胸前盔甲破碎,口吐鮮血。
清原掃了一眼,略有驚異,因爲古蒼明顯留了餘力,只是傷人,沒有殺人,否則以丈二雷金鏜的雷霆之力,足以在頃刻間把人打成焦炭。
這和古蒼平常行事,頗爲不同。
“那個……我見先生也沒有殺人……”古蒼站在他身旁,宛如護衛一般,低聲道:“那個叫木子的,也讓我留個手。”
“很好。”清原點頭道:“他們是聽命行事,殺與不殺都還在其次,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蜀國的兵將,照我看來,應該還是精銳,雖不知是哪一方麾下,但地位在軍中也是不低的。若是將這三百人盡數殺掉,風波不小,只怕會引來蜀國真人境的人物,哪怕退一步講,殺掉三百精兵,跟蜀國沾染的因果,也不算淺了……”
古蒼低聲道:“明白了。”
清原頓了一頓,又叮囑道:“雖說要手下留情,但必須先有保住自身的底氣,如若沒有把握全身而退,那就放開去打,不要顧慮其他方面。”
雖說這些兵將僅是聽命行事,但是也確實是聽命作惡,想要屠殺這客棧衆人的。雖說這些兵將或許也是有家有室,但若實在威脅到了自家的性命,便也怪不得誰了。
古蒼點頭道:“好的。”
……
“該怎麼辦?”
木子聲音有些焦急,再看院中亂象,心中愈發惶然。
羅越低聲道:“按道理說,前方院牆倒塌,聚集了大量兵將,乃是主力所在,你我此時應該從側面薄弱處脫身。”
“但這兩人不是普通人,看起來道行很高,能夠不懼軍中法意衝殺,至少是能保住自身性命,從容而退的。可是看他們兩人的意思,不單單是要退走,而且是想要救人,那麼就要打破眼前這些兵將的阻撓。”
“這近三百人,畢竟是蜀國軍中的精銳,他們兩人道行雖高,但能否攻破前方的阻礙,我也沒底……”
羅越深吸口氣,說道:“我本想讓他們把你救走,以他們的本事,救下一人來,輕而易舉。只是那位公子,不是容易說服的人,而此時也沒有讓我開口的餘地了。”
木子說道:“我看那個人,不像是會冒險行事的人。”
羅越明白,木子所指的人自然便是那個年輕公子。
“我想他八成是有把握的。”木子看了羅越一眼,說道:“配合他行事,最好能夠助他一把。”
羅越低聲道:“這等場面,我一人之力,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木子說道:“盡力而爲,這裡的事情畢竟是因你我而起,連累了客棧衆人,便只好盡力。”
羅越沉聲道:“那你呢?你身份不同,就是用上萬人的性命,都比不上的。”
木子苦笑了聲,說道:“當初遇見的那位玄策法師,曾經說過,人無高低貴賤。無愧於心便好,我會照顧自己的……再者說,如果他們兩人不能成功,客棧之人都要遭難,你我都難以倖免,至於側面打破圍困,希望也是不大的。”
羅越聞言,當即有些沉默,隨後說道:“你去他們兩人那裡,有個照應。”
木子偏頭看去,只見與自己同行的兩個武者,都躲在了人羣之中,當即眼中閃過一縷不屑,說道:“就這麼點膽子,雖能搬運氣血,真正遇上了事情,指不定還沒我厲害。”
羅越微微搖頭,說道:“聽話。”
木子點了點頭。
羅越說道:“擒賊先擒王,那個將領顯然底氣不足,所以龜縮在後,不敢臨近前來。只要把他拿下,就能威脅這其他兵將……”
木子輕聲道:“你不是他的對手罷?”
羅越低聲道:“他的內勁造詣,稍微高我一籌,但鬥起來,技藝,運氣,心態,等等都是致勝的機會。這人心氣不足,又並未高到武道大宗師那等程度,我所學的武藝傳自於當年蔣氏將軍一脈,在江湖上也算是頂尖,拿下他還是有些希望的……”
傅聰確實心氣不足,否則以當前的局面,他若是率軍衝殺,或許能掀起一陣更爲浩大的氣勢。
“我先拿下此人,你自己當心……”
羅越這般說着,話說半截,戛然而止。
……
人羣之中,清原白玉尺所過之處,軍中制式兵刃,俱是斷裂。
而白玉尺上面的雷霆氣息,雖然在清原有意操縱之下,沒有要人性命,也讓人顫動不已,僵滯在地,動彈不得了。
他一掌按下了眼前的長槍,只覺槍身之上有一股滾燙之感。
這槍柄曾被符水浸泡,又經過紋路刻畫,已能剋制尋常修道人了。
清原頗爲讚賞,然後便一掌打斷了這柄長槍。
甩開這斷槍,他偏頭看去,看見了人羣之後,騎着大馬的那個將領。
“傅聰?”
清原露出幾許笑意。
傅聰心頭一凜,便是胯下的馬匹也有了些許不安躁動,他不禁握緊鋼刀,背生冷汗,心中暗自寬慰道:“我二人相隔至少十丈,中間上百精兵,他沒那麼容易殺過來的……修道人雖說本領通天,但道行再高也並非不可匹敵,此時還是要想想,如何把這人圍殺在此……”
念頭這般晃動,眼前一花,就多了個人影。
這人身材頎長,金紋白衣,他揹負雙手,面含笑意。
傅聰瞳孔陡然一縮,驚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