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鄉。
清原落下雲空,沿着山中行走。
絲絲縷縷鋒銳之氣加身。
這鋒銳之氣,本是微不足道,然而水滴石穿……長久在此,必成隱患。
對於可以趨吉避凶的真人而言,在踏足此處之後便會立即發覺,但是雲霧籠罩,陽神不能探測,難以解決,也就棄了這處地方。
但想來,這種古怪的地方,也會有真人留心注意,例如是否有寶物在此之類的想法,斷然是不少的。
例如造成地勢圖的那位真人,便是這般想法,甚至探出了雲霧三十年一散的規律。
“這個地方……”
清原可以看出這裡確實是一些修道人的痕跡,但都是極爲陳舊,距今已有很長一段歲月,而留下這些痕跡的修道人,想來也都離開了。
“這裡居然還有一些花草樹木,甚至飛禽走獸?”
清原陽神探查,能覺幾分異處。
陽神放開,鋒銳之氣逼近,甚至讓清原也有種刺痛的錯覺……若是尋常上人,用陰神探察,立時便有損傷。
只是清原仗着六月不淨觀,倒也沒有半點畏懼,他探查四方,發覺此處生靈不少。
只不過這些生靈,都有隱疾在身,而疾病都較爲相似。
只因爲它們不是修行之輩,難以察覺此處的異狀,長久生活在此,繁衍生息,沾染氣息,故而積累成了疾病,甚至比外界的同等物種,壽元要少了一半。
“五行均衡最是要緊,它們生存在此,五行失衡,再有鋒銳之氣傷身,全都成了隱患。”
清原稍微嘆了聲,他也曾聽過,某些地方因風水不善,其中居民都會有相似的疾病,或是相似的病症,相似的疼痛,甚至是村中百姓,無人能活四十歲……這類傳言並不少見。
而這裡,也是類似的一處地方。
只是山中無人居住,這裡都是一些飛禽走獸……飛禽倒也罷了,振翅高飛,也不一定停留此處,但走獸則是離不開老巢的。
一路行來,清原也見到了不少修道人留與後來者的留言,言明此處有着異狀,非同尋常,不可久居,但或另有奧秘。
“製成地勢圖的那位真人,對於陣法並不精通,只把這處地勢留下,卻不知道這地勢代表着什麼……”
清原腳步平緩,走入雲霧之中。
那位真人看不出來,但清原卻可以看得出來……他仔細鑽研過廣元古業天尊陣法的路數,而且對於陣法和符法,都有一種類似於看山不是山的看法,能看透最根源的痕跡。
他可以推斷出來,這裡另有一處出口。
只是不知,是否另外有修道人尋到了這裡?
按道理說,那入口掩藏在雲霧深處,應該是沒有。但也或許也有精通陣法的修道人,在三十年雲霧散開的時候,來到了這裡,看透了陣法,踏足了那處地方。
“起!”
清原心中一動,古鏡驀然而出,盤旋在頭頂,鏡光灑落,護住周身。
雲霧之中,陽神都不能探得清楚,儘管有地勢圖所見,大約是沒有多少危險的,但關乎性命,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他擡頭看了古鏡一眼,頗是滿意。
自從他成就陽神以來,這古鏡列入法寶級數,便有了更爲不凡的地方,讓清原更是欣喜。
反倒是白玉尺,似乎變化不大,但清原隱約覺得,其中必然是另有一番變化,只是如今他還未能看透罷了。
……
雲霧深處。
清原看着這裡,默然不語。
“就是這裡?”
眼前是一面懸崖。
但根據地勢走向,這裡該是風水流通之處,會有一個開口才是。
清原略微沉吟,但心中並無什麼危險的悸動,也就鬆了口氣,他如今陽神有成,除非是有人特意矇蔽天機,否則在這趨吉避凶的方面,倒也不會有半點差錯。
他既然未有察覺到危機,也就仗着自己如今身成真人的本事,一躍而下。
呼呼風響,雲霧冷風。
千丈崖下。
按說從崖頂落下,常人都要摔成肉醬,甚至要把土地砸出一個大坑來。
然而清原在落地之時,則如一縷飄絮,腳步輕盈。
他左右看了一眼,千丈崖下,光芒暗淡,陰暗如夜,但是對於真人而言,夜能視物,倒也不算什麼。
崖下有着許多骸骨,有人骨也有獸骨,散亂四方,雖然並不密集,但峽谷綿長,真正算來,卻也並不稀少。
“風水流通之處的位置,怎麼到了懸崖底下來?”
清原打量片刻,忽然有些訝然。
因爲崖壁上竟然有着一些痕跡,那是攀爬的痕跡,也有藤蔓垂下的痕跡。
曾有修道人來到這裡。
只是道行並不高,否則便不必藉助藤蔓及巖壁而攀爬下來。
“不知是否有人往出口那邊去了?又是否得到了什麼機緣?還是說埋骨於此,成了這崖下白骨的一部分?”
他這般想着沿着崖壁底下,徐徐而行。
白骨時而能見,不乏人骨。
或許在許久之前,這些白骨都還是活生生的生靈,或是有思想,或是有情緒,或是有過往的故事,或悲傷,或喜悅,或牽掛,但到了如今,都成了歲月中的一具殘骸,風消泯滅。
……
這條峽谷,長約三十餘里。
清原走了約有十里,便尋到了地方。
因爲崖壁破了個口,形成了一條通道。
通道之中陰暗潮溼,不知通往何方。
清原微微閉目,竟是感應到了幾分鹹澀的味道。
“這就是風水流通之處?”
按說風水流通之處,怎麼會在千丈崖下,而且如同一條通道那般?
這佈置好生古怪,但清原也不免有些興趣。
他心念一動,白玉尺落在手上。
而古鏡依然懸在頭頂,鏡光灑落,護住周身。
他沿着通道行去。
腳步平緩。
通道約有二十里長,前方纔見亮光。
他走過這二十里地,眼前瞬息明亮。
這是一片山脈,草木不算多麼茂盛,甚至顯得有些稀疏,一眼望去,宛如荒原。而在更遠處……約八十里外,便是海灘。
再往東,便是東海了。
“這裡……”
清原回望一眼,只見懸崖高聳如天,足有千丈,兩邊延綿,不見盡頭,而這層崖壁竟是厚有二十里。
他頓時明白了什麼,低語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