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白龍般的白線雲,往這邊緩緩而來。
而跟隨在白線之後的,是大片紫色雲氣,祥瑞紛呈,遮蔽天穹。
極目望去,紫色雲氣在天邊的另一頭,宛如無窮無盡。
隨着白線……逐漸壓了過來。
清原深吸口氣,伸手一揮,剪紙爲馬之術,當即化出兩個紙人。
“速去準備諸事,我要沐浴更衣。”
他成就陽神,作爲真人,已是塵埃不染。
然而此時,他要沐浴洗身,更換新衣。
……
守正道門。
守正掌教立於大殿之前,面朝東海,神色肅然。
他乃是守正道門掌教,亦是能夠溝通仙界祖師的人物。
關於世間一切變化,絕大多數便是由他之手,傳知於仙界祖師,以仙界祖師爲決斷,處理人世之事。
今日有白龍開道,紫氣浩蕩三萬裡。
此乃聖人異象,預示有道祖下界。
此事乃是天上諸聖共同商議。
守正掌教早已知曉,也正期待着今日,他看着那浩蕩紫氣,在眼神之中,有着無比崇敬的光芒。
下界而來的這位道祖,雖非守正道門太上祖師,但對於三界任何生靈而言,道祖之輩,便是舉世共尊。
守正掌教神色凝重,朝東方施禮。
守正道門之中,但凡是有道行的修行之士,無不爲之駭然,俱是隨着掌教,朝東方施禮。
……
蜀國。
許多修道人面朝東方看去。
李八百傷勢未愈,臉色蒼白得宛如白紙一般,他看着東方,目光沉凝。
就在這時,忽有一道身影驀然顯現而出。
這人鶴髮童顏,顯得仙風道骨,他身着白袍,灰色邊紋,甚是清逸脫俗。
這是一位道行高深的人物。
這是一位已經得獲半仙果位的人物。
蜀國人仙之一,呂伯江。
“呂先生?”
李八百略微施禮。
呂伯江看了這位幾乎斷了前程的後輩一眼,只嘆了聲,也來不及說話,目光朝向東海方向,眼神變得十分沉重。
李八百低聲道:“這是……”
呂伯江沉聲道:“仙家下界,而且,觀此天象,也非尋常仙家。”
李八百驀然一震,道:“仙家超脫塵世,故而不容於世,在這封神大世之中,不准許入世。尤其是道行越高,越是如此,怎麼還會……”
呂伯江低沉道:“所以說,絕非尋常仙家,極可能是……道祖。”
道祖之輩,乃大道顯化之身。
換言之,道祖便是這天地乾坤。
縱然是仙家,也不能盡窺天地自然之無盡奧妙。
因此,縱然是仙家之輩,也無法探知道祖之玄妙。
不可知,不可測,不可論,不可覺。
“道祖何以下界?”
“自有大事發生了……此事能引出道祖,怕是能夠傾覆人世。”
……
浣花閣。
無論閣主,或是長老,盡都來到了山門之前,遙望東海方向。
閣主身後,有一女子,身着白衣,地位似是不低。
那女子面貌清麗,肌膚宛如白玉,神情淡若霜雪,她神色平靜,只是不知爲何,心中忽有幾分悸動。
“有道祖臨世?”
陸瑜霜眉宇輕蹙,心道:“世間怕是有大變,但又與我有何關係?如何會使我心中驚悸,似是喘不過氣來一般?”
修道之人,趨吉避凶,亦有幾分預感。
莫名而來的驚悸,必有緣故。
她吐出口氣,仍有幾分迷惑不解。
然而就在這時,陸瑜霜偏頭看去,見到一個嬌豔明媚的身影,立身在浣花閣衆弟子之間,而她的神色,似乎在訝然之餘,還有什麼讓人看不透的變化。
陸瑜霜心中微微一動。
“花魅……她知道些什麼?”
……
白鄉往南千餘里處。
山谷氣息玄妙,五行八卦分化,神鬼莫測。若有人經過此處,也如行走平地,不知山谷,不見真貌。
山谷之中,正推演卦盤的花甲老者,驀然停住。
他呆在了那裡,然後手掌不禁顫動,眼神之中帶着萬分驚懼。
他顫動不已,驚駭莫名。
“怎麼可能?”
……
北方。
蠻部之上,火山之巔。
正一徐徐行走。
火山周邊,炎熱難當,草木稀疏,滿是荒寂之狀。
這裡是蠻部火神昔年所藏之處,這尊火神……今後該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室火豬。
但它被不該出現於世上的人所殺,在不該死的時候死去,於是死後不能歸位。
正一知曉,那個不該出現於世上的人,便是清原。
打殺牛金牛的是他,打殺室火豬的也是他。
死在清原手上的,似乎都不能歸位,似乎都偏離了應有的軌跡。
所以,正一追殺至今,未有一刻停頓。
“這個清原……”
正一腳步忽然一頓,看向東海所在,眼中閃過一縷光芒,旋即看透了許多場面。
紫氣浩蕩三萬裡。
饒是以他冷淡的性情,也不由得神色一凝。
“道祖?”
……
白鄉。
初至此處的年輕道士,忽然停下來,怔怔看向東方,似乎是出乎意料之外。
“果真如帝君所想?”
玄松子倒吸口氣,“貧道行走人世,不通消息,還不知有道祖下界之事……這次是爲清原而來不成?”
他想起清原,不禁苦笑了聲,低語道:“帝君的差事,果然是不簡單的。”
……
南樑之中。
修道人無不爲之心驚。
剛是一劍把妖僧斬落的君殤璃,驀然停住,看向東方,眼神之中,有着十分敬畏的神色。
或許在這世上,只有一個齊新年,纔有着不同的想法。
“道祖……”
齊新年臉上露出笑意,伸出舌頭在下脣舔了舔,有着幾分桀驁不羈的神態。
他目視東方三萬裡紫氣,心中生出一縷氣機,宛如殺意。
然而下一刻,這位先秦山海界的高徒,南樑的國師,已成半步功果的人仙,輕輕退了一步。
一步退後,悶哼一聲。
齊新年臉色慘白,鼻端溢出兩道鮮血。
僅僅是對那三萬裡紫氣的異象,產生一縷氣機,都能讓一位人仙爲之重傷。
而這一縷不敬的氣機,僅僅是朝着顯化出來的紫氣,並非是對着道祖下界之身。
可更讓齊新年難以置信的是,這三萬裡紫氣甚至不會是道祖真身所顯化出來的,僅僅是個下界之身。
“便是天壤之別,也不過如此。”
齊新年低聲笑道:“蚍蜉撼樹啊……”
他伸手捂住口,輕咳了兩聲。
手掌指縫之間,滲出了鮮紅的血。六月觀主說收拾東西準備過年,忙得有些累,今天還是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