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見淵果真懷有仙術?”
“先師確有仙術在身。”
“你當真不曾學得?”
“未曾學得。”
洞天福地之中,清原操縱着神符化身,與陳九殿作出了一番問答,旋即,眉宇輕皺。
儘管他此前對於這種情形,也有預料,但時至此刻,終究還是有些失望。
“不該如此的。”
清原暗道:“無論是古見淵,還是李八百等人,道行俱都不低,爲人也都聰慧,儘管顯得眼高於頂,但也不該沒有半點佈置。再者說,我此前想起陳九殿這人時,心中的預感,也絕非空穴來風……”
……
在一番問答過後,黑袍人沉默了下來。
無論是在旁的劉泊靜,還是陳九殿,都察覺到了對方的失望。
劉泊靜心中一凜,頓生不安。
陳九殿亦是莫名惶然,但他看向這黑袍人的目光之中,隱約竟有難以言喻的敬意。
這種敬意,使得他不敢對於這黑袍人的意思,有半點違逆。
先前這黑袍人開口,他也不敢有半點隱瞞。
這已不單單是被對方把握了性命的威脅,更是一種源自於心底的變化,如臣子對於君王一般。
“沒有習得仙術?”
黑袍人伸手一撈,那道符劍頓時落在手中。
這是一道黃符,分明是符紙所制,但並不柔軟,顯得乾硬而脆弱,猶若一層乾燥的黃泥土。
黃符之上,繪畫着軌跡玄妙的符文,這些符文總體看去,竟像是一柄長劍。
以清原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這符劍上面蘊藏着一層法力,乃是八重天大真人遺留的法力,顯得堂皇大氣,而又渾厚正派。
“符劍所能承載的法力終究有限,威能也侷限在上人境。”
清原暗道:“不過古見淵的手法,倒也與我頗爲相似,這符劍按道理來說,僅能用上數次,但上面有着能夠恢復法力的佈置,哪怕消耗其中法力,但經過這些符文,汲取周邊氣息,也能日漸恢復……只不過,爲了讓符劍之中的法力自行恢復,而刻意繪畫上去的符文,已讓這符劍本身蘊藏的劍術符文,失了原有的純粹劍意,憑空削減了許多威能。”
在符劍之上,添上另外一種符文,兩者並不能相輔相成,反而降低了符劍應有的鋒銳,其實這已算是一種敗筆。
古見淵以大真人的眼力,也有了這種敗筆,這自然不是他力有不逮,而是刻意爲之……此舉所爲,便是爲了讓符劍能夠重複使用,相當於給陳九殿一道可以長久保命的物事。
甚至,讓兩種符文,並存於一道符紙之上,對於古見淵來說,也要花費不少心力,才能將之完善。
由此可見,古見淵對於這弟子,實則也是較爲重視的。
“符劍之上蘊藏的劍道符文,上面確實是有着仙劍之術的真意。”
清原心道:“想來古見淵繪畫符文之時,乃是運使仙劍之術的劍氣來繪畫的,可即便如此……符劍上面的劍意,也僅是皮毛罷了,莫說只是觀摩,就算拿到手裡,送入古鏡之中去仔細推演,也僅能揣摩出幾分罷了。”
“一門完善的仙術,不可能僅是從皮毛上面,就全數推演出來。”
“但是……古見淵既然重視陳九殿這個弟子,真的會如陳九殿所言,只是傳下功法及保命物事?”
儘管如今陳九殿已經不敢違逆清原所言,有問必答,答而不虛,所言自然沒有欺瞞。
但清原依然有些疑慮。
這是源自於他陽神造詣的觸動。
“或許,古見淵留下的東西,連陳九殿本身,也不知曉?”
……
清原正在沉思當中。
神符化身也就隨之停了下來。
但落在劉泊靜和陳九殿的眼裡,難免使得心中惶然不安。
劉泊靜心道糟糕。
對方明言,早已盯上了他們,並且在此佈置了一段時日。
如此煞費功夫,但到頭來全無所獲,豈非要下殺手?
儘管劉泊靜對於這黑袍人並不熟悉,但是他也不願涉險……總不能指望着對方是個善良之輩,就此放過他們罷?
更何況,如今陳九殿被他按在頭頂之後,顯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彷彿變了一個人那般,極爲順從對方。
“當真沒有?”
黑袍人語氣低沉,稍微擡起手來。
陳九殿心有不安,卻禁不住開口,低聲道:“當真沒有。”
黑袍人頓了一頓,雖然看不清面貌神色,但顯然有了失望之意,那擡起來的手……便要放下。
劉泊靜瞳孔微縮,剎那之間,心中念頭百轉。
對方打死了陳九殿,自己多半也就被順手了結。
而退一步講,哪怕僥倖逃過一劫,但失了陳九殿護持,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去前路,豈非也是難測?
這萬千念頭,不過一閃而逝。
在劉泊靜心底,那一瞬間閃過的念頭,連自己都未必能夠理得清楚。
但他只覺此刻絕不能任由對方下手,將陳九殿打死當前,否則,自身亦是難保。
“慢着!”
一瞬之間,便聽劉泊靜出聲道:“陳九殿並不知曉,但其恩師身爲一代高人,未必沒有在暗中留下什麼。”
“嗯?”
黑袍人聞言,便即停了下來,略微偏頭,朝着劉泊靜所在看去。
劉泊靜沉聲說道:“我曾聽李八百前輩提過,古先生身殞之後,其府邸所在的佈置,失了主人,便失了靈光,內中的物事,有許多人覬覦,後來是呂老先生出手保了下來,已經封存,用作賞罰。”
“已被蜀國人仙封存,用作賞罰?”黑袍人頓了一下,淡淡道:“也即是說,你們身上,還是沒有了古見淵的傳承?又或是說……你覺得將此事告知於我,可以讓我去闖蜀國京城,迎戰諸多半仙及真人,奪得一門仙術?”
劉泊靜臉色變了又變,低聲道:“儘管古先生的遺物,已是盡數充公,但是如此行事,不免令人心寒,因此,爲了避免影響,呂伯江老先生還是給古先生的親傳弟子,留下了一樁物事。而這樁物事,實則也是陳九殿一直以來,處境艱難的原因,當這一次李八百前輩死後,我讓陳九殿隨我逃離京城,也是因爲失了李八百的護持,所以不敢停留。”
黑袍人應了一聲,旋即轉過頭來,看向陳九殿,開口問道:“那麼,這樁物事,如今何在?”
自劉泊靜開口,陳九殿便是滿面錯愕茫然,聽得黑袍人開口詢問,只是怔怔道:“我……我不知道……”
場面陡然寂靜了下來。
輕風吹拂,充滿了秋風蕭瑟般的寒意。
黑袍人轉過頭來,看向了劉泊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