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類,乃是超出四重天以上的異類,等同於修道人之中的上人。
世間飛禽走獸,花草樹木,能得以開得神智的,已是莫大機緣。而能夠修煉成妖的,更是萬中難求。
妖類,要麼血脈不凡,懷有祖輩傳承;要麼機緣深重,獲得奇遇;要麼壽元綿長,勤修苦練,多年積累而成。
在凡人眼裡,妖怪之流,俱是兇殘狠毒,以人爲食。但清原知曉,妖怪之流都已是開了神智的,能夠思考,其中善惡有別,就如人一樣,性情各有不同。
但有一點,不論善惡,只要是妖,就不會是簡單的貨色。
可眼前這個小姑娘,竟是簡單得令人無言。
那小姑娘此時依然是用一副詢問的眼神看着清原。
清原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觀她氣息,似乎與我相當,甚至還沒有凝成法意。”
“莫非,她不是妖?只是原身近似於人……所以沒有成妖,只是二重天,就能有類似煉形的手法,將自身變化得與人一般?”
清原這般想着,倒是覺得大有可能。
只是,妖物未必能夠化人。
但能夠化人的,勢必道行不低,已是妖物。
“這點還是清陽師兄與我說的,總不會出錯罷?”
忽然間,他腦海中閃過古蒼,以及那隻鸚鵡的形象。
按說能夠煉化橫骨的,也大多是妖類,但古蒼是例外,那鸚鵡也是例外。如此,爲何這個小姑娘不能是例外?
如今天地初定,大道無序,正是立定封神的時候,天地都變數無窮,秩序定律都要重來。
如此,出現了以往沒有前例的人事物,倒也並非不能接受。
或許,這就是後世人眼中的前例。
他吐出口氣,儘管不能排除這小姑娘就是一位化人的妖,但心中的凝重已經消減了少許。
清原斟酌言語,沉思許久,正要開口。
就在這時,那小姑娘咬了咬脣,說道:“你不說,我當你說是好啦?”
顯然是等了這麼久,連這小姑娘都等不下去了。
言語落下,她袖子中忽然探出一朵花來。
那花兒共有五瓣,藍色花瓣,白色花蕊,青色花杆。
她手執花杆,在空中抖了抖,那五瓣藍色的花瓣往內一收,然後花蕊前探。
瞬息之間,花瓣閉合,而在花瓣的前頭,則探出一截花蕊變化的白色劍鋒。
這花居然變作了一柄長劍。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想着什麼,然後作了個手勢,像是一名劍客般,說道:“這是我娘送我的凌華劍。”
清原隱約覺得她是在模仿什麼人,但念頭不過轉了一瞬,就把鐵棒橫在胸前。
“既然避不過,那就鬥上一場罷。”
清原心中暗想。
若是妖類,逃也逃不過。
若不是妖類,道行只是與自身相當,那麼他又有何懼之?
……
“來啦!”
小姑娘輕輕一躍,腳上在河上一點,借力躍起。
她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藍白色的光影。
一劍往前,直刺了過來。
清原站在原地,鐵棒迎了上去,在那花劍上面打了一記,把那小姑娘的打退了回去。
這一接觸,他才發現這小姑娘身子輕飄飄的,竟如一陣清風,彷彿沒有重量。
有風吹拂過。
香氣撲鼻。
神智忽然一陣迷亂,眼前開始迷茫。
“六月觀不淨!”
清原立時觀想九重玉樓,鎮守神智,瞬息恢復清醒。
隨後腳下一曲,便要往前躍起。
一躍之下,腳下驟然一痛。
他心中大驚,低頭看去,只見一條青色的藤蔓纏在腳上,上面還長着許多倒刺,已經穿過了鞋子,刺入了腳面。
“小心哦。”
小姑娘深深吸氣,小胸脯鼓了起來,然後往前一吹。
香風陣陣,宛若花香。
遍地青草叢生,藤蔓遍佈。
“這是……”清原倒吸口氣,不禁駭然。
這種手段,幾乎已經是凝結法意的手段了,然而這小姑娘適才跟他對了一劍,雖然令人驚訝,可也還在二重天的範疇之內。
清原來不及驚訝,身旁藤蔓便如長蛇一般捲了過來,上面倒刺,彷如尖牙。
花草叢生,幾乎把他陷在當中。
清原掏出懷中火符,手上一捏,只剩二十來張,心道一聲不好,動作卻是不慢,伸手一拋,十餘道火焰便拋了出去。
火入花草之中。
花草並不乾燥,一時燒不起來,但卻濃煙滾滾,遮蔽了身影。
左右皆是黑暗,清原反而安靜了許多,鐵棒一揮,多麼堅韌的藤蔓花草,盡數打斷。
火符燒的是附近花草,他打斷了身周束縛,便得以脫身。
一躍而起,撲向了那小姑娘。
小姑娘小臉上露出驚慌之色,然後才遞了一劍出去。
空中傳出一聲響動。
清原與她對了一劍之後,竟然倒翻了回去,翻身落地之後,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這凌華劍是一柄花劍,花杆細長,頗有弱不禁風之狀。
清原全力施展,一棒打落,本以爲可以將這花杆打斷,卻未想到,原來這花劍頗爲厲害,幾乎能成法器,分毫不損。
再看那花劍,似乎還有生機,彷彿還在成長。
正當清原心覺怪異之時。
那小姑娘忽然退了一步,把手探在水裡。
水流冰涼,她小手白皙若雪,在水中泛着極爲白嫩的光華。
“水東流,花並起。”
小姑娘輕輕說了一聲。
一片五顏六色,青紅交加,在河流之上,蔓延了出去。
花草遍佈於河流,不斷蔓延。
這等手段,已經近似於凝結法意的手段,甚至是堪比妖類的本領。
清原見到這般近乎於妖的本領,不禁呆了一瞬,但立時恢復清醒,心中一凜,數道火符拋了過去,不敢有半分遲疑。
他自是不敢讓小姑娘把這番手段都施展開來。
誰知這小姑娘手段施展之後,又會是何等厲害?
“呀……火……”
小姑娘驚呼一聲,往後退了去。
火焰落在她先前的佈置上面。
河流上的青紅花草,頓時燃起濃煙。
清原把手一揮,木雕裹上符紙,真氣運轉,拋了出去。
七頭虎狼,停在了河流一側,看向河對面的小姑娘。
“你……”
小姑娘咬了咬下脣,似乎有些委屈,過了片刻,終於轉身,身子輕輕一躍,像是一陣清風,消逝在她身後的樹木當中。
清原腳下一躍,躍過了河流。
他本是要追,卻覺得這小姑娘太過詭異,只得停下,不敢魯莽。
想了片刻,終究收了鐵棒,收了七頭虎狼,匆匆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