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碧落仙子那老妖婆消失的背影,葉純陽面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這段時間自己已經萬般謹慎,想不到還是着了對方的道。
憑他的煉丹術,居然察覺不到半點蛛絲馬跡,顯然老妖婆的煉藥術不可小覷。
而且這老妖婆表面上說的好聽,但三個月後,即便他顯露出靈竅寶訣已成,老妖婆依然不會放過他。
葉純陽深吸口氣,如今留給他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在這三個月內,無論如何也要徹底恢復修爲,否則等待他的結局只有一死。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化解老妖婆種下的毒藥,否則就如同將命脈交到對方手中,全無半點勝算。
如此想着,葉純陽沉着臉回到房中,開始打坐運功檢查自身。
老妖婆雖是一時得逞,卻不知道葉純陽於煉丹之道也是高手,對各種靈藥毒草也熟悉得很。
之前,他是因爲大意而不小心中招,如今細細審查之下,很快便發現血脈中流轉着一團隱晦的灰色氣流,顯然是老妖婆給他暗中設下的毒藥。
葉純陽冷笑一聲,雄渾的靈力立即向灰氣裹了過去。
不得不說,老妖婆製毒卻是有一手,就連修成元神之後,葉純陽也無法感知到,若非老妖婆一時大意親口說出,恐怕至今他還身處險境而不自知。
可惜當年葉純陽尚未築基之前,便能煉化青崇道人的太古血蟲,而今既然發現了此物,將其化去自是輕而易舉。
如今,葉純陽的功法累積已到了驚人的地步,在靈力運轉三個周天之後,血脈中便傳來一陣熱意。
緊接着“嗤”的一聲輕響,那淡淡的灰氣便從體表散出,徹底驅逐乾淨。
不過當看到灰氣散落,面前的石桌頓時化爲飛灰之後,葉純陽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心中暗暗僥倖,若非自己有些手段,恐怕眼前這一幕,就是自己三個月後的下場。
但葉純陽非常清楚眼下雖煉化了毒藥,危機並沒有解除,而且這藥田的禁制頗有門道,以他目前的修爲暫時無法破解,否則也無需等到今日,早早便遁離了此處。
因此這三個月內,他還是要盡一切可能,將修爲提升起來。
經過這半年藥浴的累積,他已經感覺到此時靈力已到了瓶頸,只要再進一步,便可突破中期。
當下他不做遲疑,立即打坐入定。
在這暗流涌動的風波之下,他不可有半點放鬆。
而在他這邊潛心苦修之時,洞府某處靜室中,碧落仙子面色卻不太好看。
幽暗寂靜的房間裡,只點着一盞夜明珠,淡淡的光芒映照在碧落仙子的臉龐上,略顯深邃。
她微微擡起右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本是碧藕般冰肌雪骨,此刻卻顯得異樣的蒼白,甚至隱隱爬上幾道血痕,於夜光中透出幾分詭異。
“想不到雲無涯那混帳東西竟已修成法力,此番被他重傷,使我道基受損,現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葉小寶那小子能夠早日修成靈竅,供我採補吸收,否則不出數月我便要靈力盡失,墮入凡塵等待生老病死。”
碧落仙子面上冷怒。
數日前,她在爲替葉純陽出山收集藥材時,不曾想遇上一位仇家。
此人原本修爲尚不及她,卻不知爲何近日突飛猛進,更已修成法力初期,碧落仙子不敵之下吃了對方一記魔功,重創的道基,是以今日逃回府之後,才強勢逼迫葉純陽。
事實上,今日在庭院之時,她便有了當場採補葉純陽的打算,只是想到這臭小子數年來靈竅寶訣毫無進展,即便強行採補也無甚效果。
而她這傷勢尚能壓制三個月的時間,索性威逼他一番,讓其加快修煉速度,若他真能如願將靈竅寶訣修成第二重甚至更高,採補吸收之後不僅能讓她修復道基,更能一舉修成法力。
相反,若葉純陽到底還是個廢物,那碧落仙子也只有把他剁了丟到藥田裡當肥料了。
凝神深思片刻,碧落仙子不再多想,開始運功療傷。
……
無論在任何門派中,藥田都是至關重要且不必可少的一項產業。
但因碧落仙子早年是自願加入化血門成爲客卿,因此在門中地位極高,儼然四大長老之下第一受弟子尊敬之人,是以往日甚少有弟子來藥田打擾。
久而久之,此地便成爲化血門上下最清靜之地。
當然也無人知道藥田中碧落洞府內,正瀰漫着一股緊張而肅殺的氣息。
就在葉純陽與碧落仙子,各自爲自己的打算而準備的時候,某一日藥田之外忽然有兩道流光迅速掠來。
近看之下,竟是兩柄上等飛劍,其上分別踏着兩位女子。
前首一女身穿黑色百褶裙,身姿修長而窈窕,雖算不得傾國傾城,卻生得玲瓏標緻,比碧落仙子還要美上一分,且眉間那股冷豔似與生俱來,有着獨特的吸引力。
而在黑裙女子身後,則是一位侍劍少女,雖是修爲比黑裙女子低了一些,但其眉目間卻自有一股傲色,對後者尊敬之餘,卻又帶着一些監視的意味。
短暫的飛行之後,兩女便御劍停在了藥田禁法之外。
“弟子玉婉清,求見碧落師叔,懇請師叔開啓藥田禁法。”
黑裙女子的生意很好聽,如泉水叮咚般清澈悅耳。
只是她話音傳出後許久沒有回訊,藥田上的禁法也沒有半點開啓的跡象。
女子見狀,倒也不驕不躁。
這位師叔的大名在化血門可是如雷貫耳,除了四大長老和以及門主五鬼真人,恐怕她是誰的面子也不賣的。
直到一個時辰左後,洞府內才傳來一道帶着點疑惑的聲音:“玉婉清?你便是近幾年門主新收的小女徒?不過你這小小晚輩當真不知禮數,不知本仙子正在清修嗎?若無其他閒事,還是早早回了罷!本仙子正在閉關,不便見客!”
黑裙女子聞聲,微一皺眉,沉吟片刻後,道:“打擾師叔清修,確是婉清罪過,不過此番晚輩是爲門主求藥而來,還望師叔能開啓法陣,讓婉清當面一見。”
“爲門主求藥?近期可未曾見其吩咐本仙子煉丹,莫不是你這小輩在胡言亂語,以爲本仙子活了一兩百歲便老眼昏花,打算矇騙本仙子?”
洞府內碧落仙子言辭凌厲,全然不賣玉婉清面子。
玉婉清凝眉,果然這老妖婆與傳聞一般脾氣古怪,不近人情,不過此番她是另有目的而來,自是不會輕易折返的。
停了半刻,她向藥田中的洞府作揖道:“師叔有所不知,近來我派與天行派略有衝突,門中許多弟子都受了傷,因此門主特命晚輩前來向師叔討些復原的丹藥,以免天行派趁我派弟子元氣大傷之時突襲。”
“天行派?可是雲無涯那混賬東西所在的門派?”碧落仙子話音透着驚疑。
“正是,據說那雲無涯正是天行派的少門主,怎的師叔認得此人?”玉婉清試探的問道。
“嘿嘿嘿……豈止是認識,我與他之間還有深仇大恨呢!”
碧落仙子發出幾聲冷笑,接着一道符籙向藥田法陣祭了出來。
玉婉清神色一動,御器掠進洞府,就見那神態妖媚的碧落仙子正在庭院中賞花。
“弟子拜見碧落師叔。”玉婉清趕緊見禮。
“免了。”
碧落仙子素手輕揮,轉過身來看到玉婉清的真容,心中微微一怔,暗驚這化血門中,竟還有比她更美豔的女子。
淡淡看了玉婉清一眼,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本仙子聽說過你,雙靈根資質,又是從萬人坑裡走出,不過當時僅是煉氣五層,想不到短短四年間便已到了煉氣十層,看來門主和那幾個老東西對你,還真是不遺餘力。”
“師叔謬讚,婉清不過是運氣好了一些,不過門主和幾位長老,往日裡的確是關照有加的。”玉婉清謙笑道。
“本仙子猜也是如此,近幾十年來化血門與天行派明爭暗鬥,各自損傷不少,而你畢竟是要做做桑已的爐鼎,自然要傾囊相授,好讓你早日築基,待你與桑已雙修之後,他便會進階法力,到時化血門又添了一員虎將,天行派便不戰而潰,附近諸派也不敢肆意挑釁。”
碧落仙子神色古怪,話語中明顯帶着一絲譏諷針對的意味。
說話時,她餘光注視着玉婉清,似想從這位從萬人坑裡走出的少女臉上觀察出什麼。
然而,碧落仙子得到結果,卻讓她萬分驚訝和疑惑。
這番話任誰聽來都會顏面掃地,玉婉清神色平靜,默然不答。
或許是修習魅惑之術,碧落仙子自認爲整個化血門,甚至天崇山方圓數千裡內,無人及得上她的容貌。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附近數十個門派中,她早已豔名遠播,而今看到門中一個小小晚輩,竟有如此驚人的容貌,她心中多少有些嫉憤,於是故意出言諷刺。
卻不想玉婉清對她這般譏諷之言無動於衷,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彷彿根本不在意此事,這讓碧落仙子一時有些難堪。
“想不到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卻有此心機,日後怕是有些難纏。”
碧落仙子看着靜默的玉婉清,心中莫名的有些凝重,不由得對她重新審視起來。
凝思片刻,碧落仙子詭笑一下,道:“你們求藥既是爲了對付天行派,本仙子理當支持,正好,本仙子剛剛煉好一爐上品玄清丹,不僅可以讓弟子們恢復元氣,同時也能精進修爲,你們拿去便是。”
說話間,便丟出一個玉瓶。
玉婉清接過丹藥略作清點,向碧落仙子施禮拜謝,“多謝師叔賜藥,不過婉清此次來,還有些私事想向師叔請教,不知師叔可否爲婉清解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