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聞言頓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冒起。叮噹的話語說得很清楚,九姑娘安全度過化形雷劫的機會很小,加之白靈老祖限定自己的自由活動,擺明了是要拿他給九姑娘陪葬。
“不是說妖族本性很是兇悍,其圓滿的修性很難出現缺損。爲何九姑娘乃是靈狐一族萬年罕見的天生二尾靈狐,度過化形雷劫偏偏有這麼多磨難?”
他越想越鬱悶,擡頭神識傳音說道。
“哼!你還說,要不是因爲你在沙漠州活捉一向高傲的九姑娘,使其圓滿的修性出現缺口,她至於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不說還好,古云一說此話便激起叮噹的無限憤慨。她神識迴應之時,帶有磅礴的威壓隨同,狠狠地撞擊在古云識海。想到九姑娘三年後的遭遇,她的淚水也幾乎流出。
古云強忍神識受到的撞擊陣痛,無奈地迴應道:“非也!九姑娘修性出現缺損,責任並不在我。我只是這件事因果循環中的一個被動的鍥子,起因乃是九姑娘在沙漠州誘殺人族修士,至於結果便是使得她自己很難度過化形雷劫。”
他想了想接着說道:“不過世事難以預料,最終的結果還未出來,事情總有轉機。況且如果將九姑娘遇見我的因果再展開些,起因不變,但果卻不一定便是針對她度過化形雷劫之事,而是其他的未知事情!”
“我們妖族行事,全憑本性,沒有你們人族修士那麼多轉彎抹角的花花腸子。像繞口令似的說了一大堆,九姑娘最終還是要勉強面對化形雷劫一事。你要是想辦法幫助九姑娘一把,比說什麼都要有用!”
叮噹對於古云繞口的分析很不感冒,她心中掛念的是如何讓九姑娘輕鬆一些,放下包袱面對化形雷劫。
知道靈狐一族的兩位成員此刻心情很差,古云也是識趣地閉嘴不再言語,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時光如梭,對待世間萬物都是公平的。九姑娘自從上次觀雷劫歸來,情緒一直低落。她總是在石臺上默默地修練吐納,即使對於叮噹的交流也是以點頭與搖頭來回應,很少開口。
離靈狐一族的白靈老祖所說的度劫吉日不到半年,古云已經對九姑娘不報希望。
三年光陰一逝而過,他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完全封閉自己心思,情況毫無好轉跡象,這對度過化形雷劫極爲不利。
“照這樣下去,我的小命說不定丟在這裡,得想辦法離開此地!”
一旦九姑娘度化形雷劫失敗,第一個被滅殺的便是自己。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古云不想坐以待斃。
瀑布外春雷炸響,一陣春雨如期而至,使得小枝山腳下的水潭更加歡快,無數水滴激起一圈圈水紋相互擁擠,釋放淡薄霧氣。
“你上哪裡去?”
古云剛剛走到石臺邊緣,身後便傳來叮噹幽幽的嘆息。他停住腳步,轉頭笑道:“春雨將大地洗滌乾淨,我想出去嗅嗅泥土的芳香,這幾年我也坐得累了!”
叮噹無語,古云身形一晃穿透瀑布,懸浮在小枝山半山腰。
雷聲漸小,春雨卻很是執着,嗒嗒嗒地下個不停,將小枝山山谷打扮得薄薄的淡霧一片,親吻着每一顆小草與山石,既神秘又親切。
古云身形一轉,呼嘯着飛上山頂,站立在頂端唯一一株大樹的樹冠,將四周景物盡收眼底。
轉眼已是五年光陰,中途除了跟隨叮噹去一趟雷禁谷,他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小枝山度過,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小枝山很高,高過周圍其他山峰。古云神識緩緩張開,輕輕地瀰漫在整個小枝山。以他接近金丹後期境界的神識足以展開近十里範圍,將小枝山所有的動靜完全瞭如指掌。
神識如風,掃過小枝山每一寸地方,就連天空急急落下的春雨也不放過,沒有古云神識的允許,誰也落不到山腳大地之上。
“看小枝山周圍確實沒有白靈老祖曾經佈下的意志封印,或許我這等小修士根本不在她心中當回事!”
古云神識反覆掃蕩在小枝山,唯有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靈狐一族居住的橫斷山脈,進入其他妖族的地盤,他纔有可能死裡逃生。
“你想走麼?原以爲你會是一個不懼生死的人族大英雄,不曾想還是逃不過對死亡的恐懼這一關!”
叮噹渾厚的神識傳音從身後響起,緊接着她的身影頃刻間與古云並肩而立。
“前輩說笑了!天地萬靈哪一個不是幻想與天地共存,擺脫歲月死神般的無情滅殺。你我不也是如此嗎!況且,我的小命只有一條,一點也浪費不得。活着纔是硬道理,至於別人對自己的評價無所謂!”
古云無奈地收回神識,轉頭苦笑。看來叮噹對自己行蹤很是在意,要想順利走出橫斷山脈,她是第一關。
“你曾經說過的所謂因果乃是你道家感悟之法,我不是很感興趣。但九姑娘落得這般田地,你是逃不了干係。如果想一走了之,只能說明你不是一個男人!你以爲九姑娘幾年來修性難以恢復,僅是她自身原因麼?”
叮噹臉色漸冷,呼吸間攪動山巔霧氣。看到古云若有所思地不明就裡,她嘆息着說道:“你爲何不問問爲什麼?”
“爲什麼?”
古云挺胸收腹,轉頭看着叮噹。他心中有種無奈的猜測,卻希望自己猜錯。
“靈狐一族本是妖族中絕頂聰慧之輩,正是因爲靈智開啓得較早,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多情!其他妖族,往往是在化形期以後纔會靈智大開,而我靈狐一族中的驕子卻能夠在六階巔峰之時就打開一絲被規則封印的靈智。一旦心絃撩動破了修性,那她絕少能夠度過化形雷劫。我的意思你懂的!”
春雨激發的淡薄霧氣無法遮住叮噹明亮的眸子,其內彷彿蘊藏着碧波大海,要將古云離去之心洗滌乾淨。
在叮噹坦然目光注視下,古云嘴巴蠕動幾下,最終沒有說出話來。心中卻是苦笑着暗歎:“怪不得九姑娘以六階巔峰靈獸身份,能夠懂得活捉嚮導引來進入沙漠州冒險的修士並伏擊他們,原來她已經靈智初開!”
古云明白叮噹所言,九姑娘肯定是動了凡心,這才導致修性受損無法恢復,而讓她大動凡心的對象便是自己。
“覺得奇怪嗎?你與九姑娘本不同族,爲何產生這種關聯。哎!這世間越是高等的妖族,越容易與你們人族修士發生糾葛,也許是上天的一種惡意安排吧!”
叮噹說着雙手伸開,收起靈力光罩,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春雨的洗禮當中,盡情享受那股冰涼。她擡頭望天,不知是感嘆上天的不公,還是爲九姑娘唏噓。
山頂開始颳風,將春雨吹得東倒西歪,連雨勢也變得萎靡不振。那淡薄的霧氣更是不堪折磨,齊吼吼地快速散開,將清晰的亮光放進來。
眼望一片綠色在春雨的滋潤下顯得格外養目,古云此刻卻有一種吐血的衝動。他模樣一般,但豔福不淺,且不說一干美女對自己親眯有加,沒想到一隻靈智初開的二尾靈狐也芳心暗許。他很想表白自己的無辜,還未開口,就聽見叮噹自嘲地冷笑道。
“數萬年罕見的天生二尾靈狐,卻被一個人族小修士給毀了。而且是被一個只顧自己膽小怕死的小修士給毀了,真是不值得啊!”
說話間,叮噹猛地瞪了古云一眼,雙眸中釋放冰寒火焰,彷彿眼前的古云不僅是辜負九姑娘一片情意,而且是拋棄自己的負心漢。
化形妖獸心念一動,其體內妖丹頓時釋放磅礴靈力威壓。古云沒有法寶護身,被靈力威壓完全桎梏,生死在於叮噹的一念之間。
“你毀了九姑娘是因,今天死在我的手中便是果!按你們人族修士常說的因果循環之理,你可接受?”
叮噹眼神再度變化,血絲密佈眼眶,超強的殺意瘋狂地外泄,飄逸的長髮掙脫彩巾的束縛,一根根地向上豎起。這一刻,她顯得格外猙獰。
“前輩想要殺我,恐怕不止是因爲九姑娘之故吧!”
面對死神臨近,古云很是鎮定。他嘴角勉強扯動一絲笑意,看着叮噹已經血紅的雙眸。
“你說什麼?”
叮噹眉頭一皺,臉色卻是突然變得緋紅。她將桎梏古云的靈力威壓稍微一鬆,想要聽聽對方的見解,看是否一言中的。
“算了!九姑娘已經來了,今天到此爲止,只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隨着古云的話語落定,一道黃光逆流而上,‘嘩啦’聲中從瀑布下衝出,一個眨眼間也落在大樹的樹冠頂端。
一陣低沉的嗚咽,九姑娘警惕地看着叮噹。她正好站在倆人中間將他們分開,明顯是在保護古云。
“傻丫頭!喝了**湯的,爲了人族小修士要與我翻臉嗎?”
叮噹無奈地笑笑,臉上的紅暈逐漸退去,恢復化形靈狐的尊嚴。她伸手拍拍九姑娘額頭,對着古云哼道:“你出來玩夠了,還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