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反應完全超出了張廷蘭的估計,當然日本人是不是真的打算大舉增兵東北,甚至不惜和中國動武,還有疑問。也有可能他們是故作姿態,迫使中國做出更大的讓步。
但是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日本真的準備提前發動九一八,那張廷蘭拼了命也要阻止他們,不然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
“師長,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楊宇霆開口了:“日本的種種動作,只是一個姿態,是不是真要增兵,甚至是以此爲藉口,把東三省納入掌握之中,還是個疑問。我認爲嫁禍給俄國人的辦法還是對的,至少目前日本人只能以加強治安爲藉口,提出增派兵力,還不敢直接對中國進行武力威脅。”
老張也微微點頭:“鄰葛說得對,正好我還掛着東三省剿匪總司令的名頭,也該是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對那些盤踞在吉奉等地的俄國僑民和土匪,絕對不能客氣,抓得越多越好,抓得越狠越好,至少能堵住日本人的嘴。”
“雨亭,這樣不會激怒俄國人麼?要是沙俄發難,只怕我們也承受不住啊!”張作相有點憂心忡忡的說道:“夾在日俄之間,我們就是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受氣!”
“俄國暫時不用顧慮。”張廷蘭說道:“沙俄國內舉步維艱,根本沒有精力管遠東,而且英法等國也不會讓俄國亂來,他們的對手還是德國人。而且咱們還可以藉助日本人的勢壓迫俄國,另外這段時間我已經買通了俄國遠東的上下,把錢撒出去,這幫俄國人會給面子的。甚至讓他們拋出一些替罪羔羊,也不是不可能!”
張廷蘭也迅速冷靜下來。仔細分析着眼前的局勢,日本人的確咄咄逼人,但是或許還沒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畢竟現在日本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美英等列強的地步,以夷制夷是中國一直提倡的,或許自己還可以做更多的文章。
老張拍了拍張廷蘭的肩膀,笑着說道:“既然有了廷蘭的保證,俄國人那邊我就放手去做,你和輔忱趕快回奉天,想辦法應付日本人。鄰葛的腦筋也靈活,你就跟在我身邊。出謀劃策,這種危機關頭,咱們就要擰成一股繩。”
通過剛纔的幾句話,張作霖就看出楊宇霆頭腦清醒,思維敏捷。是個可造之材,因此才決定帶在身邊。這位奉軍的小諸葛也正式進入了張作霖的視野。
“七大爺。我們這次繳獲了二十部野戰電臺,您先拿走五臺吧,保證隨時聯繫!”
分完了電臺之後,張廷蘭對着那些重炮和機器也有點發愁,現在把生產線運回去,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一點風聲。只怕會引來真正的麻煩。
但是這些東西又不能藏着不用,一旦日本人真的玩命,張廷蘭也準備破釜沉舟,和日本人碰一碰。總之不能讓他們白白把東三省拿去。
“爹,我準備把生產線先運到南大營,然後把鑄幣廠從奉天機器局分離出來,以保證安全的名義,將鑄幣廠放在南大營附近,嚴密保護起來,咱們就能打着鑄幣的名義,使用生產線了!”
“嗯,這個主意不錯,另外雨亭不是在剿匪麼,咱們把炮兵營也調出來,以剿匪的名義,在遠離奉天的地方訓練,我看樺皮廠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上次張廷蘭帶着人,把高家給抄了,一大片莊園都空了下來,現在正好能充作軍營,附近還有連綿的山地,也能用來訓練,外人輕易不會想到。薑是老的辣,張作相經驗老道,很快想到了這個主意。
眼前正是危機的關頭,手中的力量能增加一點就是一點,必須讓炮兵營儘快形成戰鬥力,父子倆很快統一了想法,他們儘快安排妥當,然後快速返回奉天。
剛回到奉天,張廷蘭就感到一絲異樣的氣氛,往來的商旅都行色匆匆,每個人眉頭似乎都籠着一層陰雲。看到這裡,張廷蘭和張作相的心裡都是一沉,這些老百姓其實最敏感了,這次的動靜的確太大了。
他們入城之後,街道之上也沒有了昔日的熱鬧,不時有三三兩兩的日本浪人經過,原本組建武警總隊之後,奉天治安大爲好轉,流氓地痞都消失不見,就連浪人都收斂了不少,結果現在這幫東西又跳了出來。
滿大街的亂撞,擺明了是想找茬,但是眼下也沒有功夫搭理他們,還是處理正事要緊。張廷蘭隨手從報童手中買了一份報紙,打開一看,多半都是有關劫車案的事情。
連篇累牘的介紹案情的進展,刊登列強的種種態度,北洋政府也頻頻表態,一定要全力追查兇手。不過日本人顯然不依不饒,極力要求擴大駐軍,保護日本的利益,一箇中隊的士兵都被殺害,僑民的安全更成了問題,因此日本人就高舉護僑大旗,叫嚷出兵的聲音甚囂塵上。
南滿鐵路沿線的日本人頻頻發動演習,奉天西城滿鐵附屬地內的日本人日夜打槍放炮,老百姓全都戰戰兢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衝突。
看到這些張廷蘭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看來自己真是低估了日本人的反應,不過大丈夫行事,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既然到了這一步,就要和日本人周旋一番,看看究竟誰是最後的贏家。
張廷蘭直接來到了道勝銀行,去找弗雷德,剛走進辦公室,就見到一個矮胖的身影和弗雷德對面坐着,正是王永江。
“張拙言,劫車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糊塗,真是糊塗!”王永江毫不客氣的說道:“你想過沒有,日本人剛剛鬧出一個二十一條,現在不是給他們藉口麼?你以爲推給了俄國人,就能沒事了麼?日本人貪得無厭,需要的就是一個藉口而已,現在你主動給他們提供了機會,這幫小鬼子還不把天翻過來?”
面對王永江的指責,張廷蘭也無話可說,人家說得都有道理,只能賠笑說道:“鐵龕先生,事到如今,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想想辦法,怎麼把日本人應付過去!”
“哼,當初你要是問問我,就是拼命我也要把你攔下來。別看你能把俄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那是靠着陰謀詭計,靠着利益鏈條,這東西拿不上臺面。能擺在檯面上的就是堂堂正正的實力,別看俄國問題重重,但是依舊比中國強多了,更何況蒸蒸日上的東洋人啊!”
自從劫車案發生之後,王永江就懷疑到了膽大包天的張廷蘭身上,正好這段時間奉軍上下也神神秘秘的,所以王永江先找到了張作霖,老張也知道王永江的爲人和才幹,而且他也被洶涌的勢頭嚇住了,迫切需要找人商量,因此都告訴了王永江。
王永江一時也沒有辦法,這幾天一直就泡在弗雷德這裡,爲的就是了解列強的最新動向。
埋怨了幾句之後,王永江說道:“拙言,出了事情,怕也沒用,要想辦法解決,我思前想後,想到了兩個辦法。首先就是儘快抓捕兇手,我建議你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讓俄國人抓捕幾個反對沙皇的組織,用他們頂罪。最關鍵還是在咱們身上,要製造輿論,迫使袁世凱更硬氣一點,拒絕日本的無理要求。”
王永江說到這裡,又想了想:“其實北洋還是靠不住,我和弗雷德商量了,這一次列強也有不和。英國和日本站在一起,俄國麻煩纏身,說話也不硬氣,不過美國人的態度可以利用。生產線和重炮都是美國出產的,美國也想介入,和日本一起組成調查團。結果日本人爲了獨霸東北,把美國拒絕在外,美國人一肚子怨氣,因此讓美國出來說幾句話,或許有用。”
王永江雖然說了兩個辦法,但是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敵強我弱,差距太大了,饒是他才略過人,也沒有了好主意。
張廷蘭聽着王永江的話,微微頷首,然後又轉向了弗雷德:“老朋友,你和美國的財團熟悉麼?”
弗雷德先是一愣,隨機笑道:“張,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麼?你猜的沒錯,我和猶太財團的確有聯繫,不過我的力量有限,根本沒有力量左右財團決策,你也別想讓他們出面說服美國政府,然後再利用美國政府向日本施壓,根本就做不到!”
張廷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當然不會做這種白日夢,現在的局面是敵強我弱,而且兩者幾乎不成比例,因此無論我們是攻還是守,都不是日本人的對手。因此我們只能採取特殊手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日本想吞下奉天,我們就攪亂日本本土,讓他們無暇顧及東北!”
聽到此話,弗雷德和王永江都爲之一振,他們絕對沒有想到,事情糟糕到了這種程度,張廷蘭依舊信心十足,還敢打日本的主意,而且手筆似乎還要更大,這個年輕人的腦袋究竟是什麼東西做的啊!
“張,你是準備和財團聯手,破壞日本的經濟麼?”
“沒錯,在這次搶劫軍列的的時候,我發現了三百多萬日元,再加上我們手上能調用的資本,超過一千五百萬,雖然不多,但是好歹能充當一個急先鋒。而且歐戰爆發以來,日本爲了發展工業,擴大了工農業剪刀差,日本國內矛盾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只要美國財團能夠出手,絕對能重創日本經濟,全面引爆日本的社會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