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之中,氛圍陰冷。
“全部排好。”
胡素素跟同行的女子,四處張望,她這才發現莊王府的院子別有玄機,天窗以下有一道無形的道門法陣緩緩運轉,鎮壓此地,這陣法鎖住了此地的陰氣,讓其無法成形,所以沒有辦法產生鬼魅。
就造成了這裡的陰氣重的景象。
她看着自己手上金光閃爍的符籙鎖銬,想起了那位叫做冬老的白鬍子道人的叮囑。
“老夫在你們每一人體內種下了一道兵籙,可以憑藉此招衝開道鎖,能自由活動以後,先蟄伏一段時間,自由行動,打探情報。”
交代了行動,唯獨沒有交代如何從莊王府出來。
或許,任務的最終目標,就是除去四皇子吧。
胡素素沒有想太多,她覺得憑自己第八境的修爲,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七境只不過是她的僞裝罷了,她進入晉王府的時候,還僞裝了一層修爲,即使是雷供奉,也看不出來。
她來到這裡,是爲了找到一個重要的人。
她的姐姐。
她姐姐因喜歡上了一個人族男人,於是被趕出了青丘廟,失去了香火牌位,從此渺無音訊。青丘廟乃是北嶽山神,爲大炎守護了數百的太平。
就在不久前,姐姐的魂燈熄滅。
意味着身死道消。
於是她奉家族之命,前往京城查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快,她們被關入了地下的一棟棟寬敞的牢獄之中,這裡設施很是齊全,吃喝玩樂,牀鋪食物,什麼都能做。
就是失去了自由。
除了府邸之上的年輕婢女,在地下居然還有如此多衣衫襤褸的女子,每個牢裡關了十幾個,放眼望去,儼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饒是胡素素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有這麼多奴隸。
雖說奴僕在大炎基本沒有什麼人權,基本上意外死了,官府一般不會立案,因爲那些世家會罰款,出重金平罪,可以用錢擺平,但像這樣豢養如此多女子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胡素素好奇的問道:“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是被迫的?”
對面的一棟牢獄,其中一位年齡大一些的自嘲笑道:“你們看着白淨,怎麼可能跟我們一樣。我們這些姐妹哪個不是走投無路才入了此地。像我,遭丈夫遺棄,無處謀生,沒地方住,沒有吃的,還會遭到京城幫派的欺負。聽說莊王府有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們就來了。”
“我被我爹賣了抵債,來到了這裡。”有一名少女冰冷道。
“這裡挺好的,偶爾出出血就行了,至少吃喝不愁。”
胡素素聽聞,反倒是有些沉默,顯然沒料到她們想法是這樣的。
“伱們剛剛說的出出血,是什麼意思?”
她繼續問道。
有女子回答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道士過來抽我們身上的血。”
“什麼血?”
“哪裡都有,有時候是宮血,有時候是心血。”
胡素素雖不是人,但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惡寒的做法,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像極了那些西蠻妖族圈養人族的行爲。
他們青丘廟雖然也是妖族,但是祖上是被道門祖師收爲弟子的,得到了大炎官府的敕封,乃是地方正神,同時也是地方小霸王,大炎朝廷也十分尊敬青丘娘娘,作爲北嶽山神,修爲自然不會低。
她聽聞道門之中有一種極其古老的秘術,叫做補陽飛昇之法。
這門秘術基本已經失傳,所以十分冷僻,一般人根本沒有聽說過。
此法與培養鼎爐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卻比鼎爐效果還要好,不過終歸是一門採陰補陽之法,十分邪門,有違天和,被道門視爲禁術,但確實存在。
難不成四皇子私下居然會修煉這樣的禁術法門。
外界傳言,四皇子陸光仁癡迷道術,精通煉丹之道,沒想到實際上居然是這樣的人。
“出來一個。”
很快,之前那位褐袍道士就進了大牢,帶走了一位無間閣的丙字女子。
胡素素心思微動,從柔軟的青絲上拔出了一根頭髮,附着在此女的身上。
穿過隱秘的地道,盡頭便是一座殿廳。
偌大的煉丹爐,熱浪滾滾。
一位戴着道冠簪子,大袖道袍的清瘦男子盤膝坐着,全身瀰漫着紅色霧氣,一雙眸子也泛着讓人心悸的紅光。
身旁還有一具冰涼的女屍,嘴脣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而死。
胡素素透過這名女子的視角,看到煉丹爐的邊緣壓着某些扭曲的符籙,煉丹爐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但是她始終看不清楚,唯一能接收的信息,就是殿內刺鼻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此時。
道袍清瘦男子的目光微微轉動,不知聽到了誰的傳音,往女子的位置看來,眼神中透露出玩味:
“青丘廟的狐女,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真是上好的鼎爐啊。”
另一邊。
月黑風高夜。
陸鳴淵在莊王府之外的客棧酒樓,周圍是數位丙字同僚,百無聊賴的聊天。
等的時間確實久了一點。
好在他已經抽空打了個盹,回到了冷宮之中,將紅婉紫芸一併哄入睡了。
“話說,你們是爲何加入晉王府的?”
其中一位斗笠男子問道。
幾人已經聊了一晚上,主要是真的沒事幹。
一位絡子胡的漢子自傲道:“老子趁着師傅外出,跟師孃睡了一覺,所以被宗門一路追殺。”
身側一名矮小男子暴跳如雷:“你大爺的!要不是有任務在身,非得跟你打一架不成,我娘子就是因爲跟別人跑了,於是我就滅了她滿門,老子最討厭你這種人。”
“這位兄臺,你呢?”
斗笠男子看向了陸鳴淵,目露恭敬。
ωwш★ttκд n★C○ 在場人之中,顯然只有他和高冠道士修爲最高。
陸鳴淵沉默片刻,面具下的聲音嗡嗡道:“我本是真君廟下廟祝,偷了香火,被趕了出來。”
他看向了吳尚真,很好奇他是爲何來到這裡。
見到衆人目光,吳尚真眸子淡漠道:
“我殺了我師父。”
然而,陸鳴淵卻從他眼底了看到了一閃而逝的複雜和內疚。
一旁的斗笠男子笑道:“難不成,你也睡了你師孃?”
“沒有。”
吳尚真眼眸轉瞬涌現一股殺氣。 斗笠男子悻悻一笑,沒有再敢開口。
“咚!”
忽然,莊王府之中傳來一聲巨響。
兩道光芒沖天而起,一青一黃,彼此交纏。
陸鳴淵擡頭一看,大家皆發現了這一幕。
這時,青色玉牌終於微微閃爍。
接起玉牌查看,陸鳴淵卻接到了這樣一個命令。
殺死同行的女供奉,不要讓她們反抗。
不止是陸鳴淵,身邊幾人顯然都是一愣。
莊王府不是目標,不是敵人嗎?
爲何要殺同伴?
唯有陸鳴淵猜到了幾分用意。
他從數日前開始,就一直在清掃京城的幫派,將不少勢力吞併,連同煙柳巷子裡面的女子一併搶走,這一點就很奇怪,二皇子又不是一個貪圖美色的人,要這麼多女子幹什麼?
這出行開始,雷供奉都沒有暴露過任務到底是什麼,一直隱瞞。
哪怕是白鬍子道人,也沒說讓他們留守在這做什麼?
一切都是爲了保密。
所以從一開始,晉王府就沒指望這些人能夠回來?
雷供奉連他們也給騙了。
陸光景又在下什麼棋,不是刺殺,也不是蟄伏,自投羅網,以身爲餌,這是爲何?
不管如何,眼下都只能照做。
很顯然,身側的刺客,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把目光全部盯在了空中。
“嘩嘩!”
夜空之上,青光大現。
一股強橫的氣息從王府四處散開,四隻偌大的尾巴宛若天柱,彷彿要把老天戳穿個窟窿,儼然是中五品的氣機。
身側的幾位丙字高手,全部出手,一躍而起,刀劍符籙,盡數拋飛出去。
將被綠色光芒包裹的狐尾打得千瘡百孔。
下一秒,另外三條狐尾猛然暴漲,“咻”的激刺而出!
每一道尾巴都被綠色氣息包裹着,速度極快。
一瞬間功夫,就有兩名丙字高手的胸膛被刺穿。
哪怕是陸鳴淵,胸口都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可卻沒有血液流出,身子徑直朝地面落去。
唯有吳尚真一人,指尖祭出了一張殘破的淡金色符籙,化作彌天之盾,擋過了這一尾的攻擊。
可他本人,還是被這股後勁,震飛出去,口吐鮮血。
陸鳴淵半跪在地,身軀殘破,青光道炁阻止着傷口癒合,神魂感應也受到了影響,斷斷續續。
他只能再次召喚一具新的影士,擬化成如今的樣子,吞噬這副殘破軀體。
一座血饕影士壞了,再換另一個就是了。
很快身體癒合,他順着綠光遁出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莊王府的方向,寂寥無聲。
卻是有一圈紙人站立而出,莫不過數十個,每一個都手掐道訣,一束金光射出,宛若千米鎖鏈,將綠光禁錮住。
一隻巨大紫色雲紋四尾狐狸浮現在衆人面前。
下一秒。
四尾狐狸不知施展了什麼神通,身子再次暴漲一截。
一隻巨大尾巴掙脫了金光鎖鏈,掃在了莊王府之上。
“轟!”
一道宛若倒扣金碗的陣法虛影將整個府邸涵蓋在內,泛起道道漣漪。
陸鳴淵見此一幕,見怪不怪。
莊王府之中,顯然有中五品高手,而且有道門手段的保護,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刺殺。
對比五皇子陸鳴空,四皇子陸光仁的實力底蘊更加雄厚。
而且刺殺陸鳴空是雲清禾這尊“大佛”。
她能在真君的手下逃出生天,很難不懷疑,身上有多少保命法寶。
見此情形,他更加確信二皇子的目的,不是刺殺或是蟄伏。
莊王府的高手很強,但這隻妖狐顯然也有保命手段。
伴隨嫋嫋青煙從狐嘴中吐出,整個身子頓時分解,消失在天穹之中。
只是陸鳴淵看着那狐狸的眼眸神態十分眼熟。
不由聯想到了一個人。
“譁!”
青色玉牌再次閃爍。
眼下任務徹底結束,然而又有新的任務傳來。
——找出妖狐的下落。
陸鳴淵並沒有着急,而是將地面上的幾位丙字高手屍體道行橫掃一空。
血饕天隕經·神明感應篇(第八層:77500/250000)
“不錯,也有五千點的養分。”
他神色滿意,接下來只要順着玉牌給出的指示,前往指引之地搜索就行了,不過自己的實力貌似不是那妖狐的對手。
即使對方是在重傷情況下。
這趟渾水,還是不要走了。
顯然那白鬍子道人是有什麼手段,可以掐算出大概方位,手中青色玉牌的光束往百坊夜市的方向飛去。
對方沒有往人少的地方跑,而是朝人多的地方走。
夜晚的明燈司也派出了人,燈火通明,四處尋找。
若是莊王府報案,說是有妖物入侵王府,那三院修士也被驚動,這隻狐妖怕是插翅也難逃。
然而,這一切。
好像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陸鳴淵最後看了一眼莊王府,身形緩緩一遁,化作血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