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哥,你家裡讓人捎了東西來,有人讓我知會你一聲讓你趕快過去呢。”房立高興奮地喊。
站得極近的兩人在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來時便停了話頭,蘇生和夏遊冰對視了一眼而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低頭佯裝檢查裝備。
“你們在忙呢。這些東西也不會長腿跑了,要我說啊,也不必在上面費這力。”走近後的房立高笑呵呵地說到。
“小心些總是好的,萬一漏了什麼可就麻煩了。新狩大會在即,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纔是。”夏遊冰擡頭望着對方,笑吟吟地回到。
“是是是,春青妹子說得真對。”房立高有些不敢看她明媚的雙眸和燦爛的笑顏,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附和到。
“誰讓你來的?”蘇生問到。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看着嬌嬌弱弱的但對人很是冷淡。她現在就在北門那兒等着呢。”房立高此時臉上也有些困惑。
“我先去一趟。”蘇生說完就快步離開了,神色並未因這突然的事顯出一絲慌張。
夏遊冰有些放心不下。和房立高閒聊幾句後並未問出什麼更多的消息,她就找個由頭離開了。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的房立高還在因爲她今日同自己多說了幾句而狂喜。
蘇生趕到北門時一眼就看到了倚靠石門的女子。他並未第一時間上前而是在一邊觀察起對方,所幸對方正望着門外的翠竹並未發覺到他的到來。
藏青色的緊身窄袖上衣,衣服上的花紋並不複雜但看不出繡的什麼。表面上看起來十分纖弱,過分白皙的臉甚至還帶着幾分鬱色,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人他也不想輕視。
心裡對這人找來的動機生出了幾種猜測,但他不動聲色地上前道:“勞姑娘久等了,不知道你此次找我是爲什麼事呢?”
“途經三梨村時留宿李家,受老人所託來送些東西。”女子說話的聲音很平靜。
蘇生作出激動感謝的樣子道:“離家久了很是掛念家裡,多謝你走這一趟。”
“東西送到了,我先走了。”女子看了眼地上的布包道。話音一落她轉身就走,蘇生到嘴的話還沒能說出來。這副容貌讓他很容易和人拉近關係,算起來這還是他在這裡第一次被人狠狠下了面子。他覺得無奈的同時心裡更是警惕。
確定人確實離開了他才用木劍挑起布包往回走,沒弄清對方的來意與她的話是否相符之前他可不會直接翻動裡邊的東西。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燮嶠朝着冬榛離開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本以爲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趕上冬榛的燮嶠沒走多遠就看到了站着等他的冬榛,頓時感到說不出來的驚喜。
等不到燮嶠開口只看到他在笑的冬榛不得不主動開口問到:“你都看到什麼了?”
燮嶠正色道:“一個頂着他人身份且過分小心的內奸。”
“沒了?”冬榛繼續問。
“沒了呀。以往也不是沒有混入過內奸,冬榛卻是第一次那麼關注呢。”燮嶠道。
冬榛看了看他,沒想好要怎麼說。
“我們先回去吧,回去晚了估計又會被嘮叨上幾句了。”他又道。
冬榛和他並排走着,垂頭默默想着些事,忽然道:“有時你說了話,我卻不應一聲,你就不會生厭嗎?”
“你怎麼會那麼輕易就使我厭憎呢?”他笑了道。
冬榛仰頭望了他一眼又沉默了,他總是能叫她感到意外。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脾氣挺彆扭的,但他的包容總能令她咋舌。
“今年的新狩大會將地點定在了滴霧林,也算降了難度以示友好,怎麼我們就沒碰上這樣的好事呢?冬榛想擔任執衡者麼?若錯過了這個機會,再想滯留在外面透透氣可就難了。”他聲音柔和地勸誘到。
“你這麼說了似乎我也沒得選。”冬榛淡笑,道。
“怎會呢?不論何種處境之下我都不會逼迫冬榛作出抉擇的。”他道。
“不逼迫但會誘導,對還是不對?”她問。
“人總歸是有些私心的。”他並未否認但也並未直接回答,只是不算隱晦地承認了。
聽他這樣說,冬榛反而禁不住放聲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哪一句話有趣能逗笑冬榛但難得看到她外露喜怒的樣子,他便也跟着笑了。
日落時天空被美麗耀眼的彩雲所籠罩,用過飯的冬榛和燮嶠在樓上一邊吹着晚風一邊眺望這大自然的絢麗造物,但更多時候燮嶠看着的是冬榛不經意間露出的笑容。
有時成羣的鳥會從天空飛過,冬榛能聽到它們振翅的聲音和清脆的啼叫。晚霞逐漸消退,顏色漸濃的夜幕降下。冬榛聲音平靜地道:“沒什麼看頭了,早點休息,明天有事要忙。”
“好。”他聞聲應到。
話雖這麼說但兩個人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彷彿一種無聲而默契的陪伴。哪怕沒有依偎在一起,哪怕沒有半點接觸,哪怕沒有交流,彷彿也沒有人能間入。
對布包多番查驗後蘇生不得不承認這布包就是一農家普通的布包,打開後他也並未發現任何不尋常之處。雖仍有些疑慮但新狩大會更爲重要,他只得擱置這事。
夏遊冰見他神色冷峻便握着他的手,溫柔地寬慰他。雖然溫情的畫面並未持續多久他就將手抽離,但兩人間片刻的親暱還是讓她羞紅了臉,心裡柔成一片。
清晨時分,告心臺前就站滿了參試者。他們排着隊,井然有序,一行與另一行的間距分明。在臺上的人說完了賽前告知後四面大鼓被同時敲響。有力的鼓聲,浩大的規模,肅穆的場景……這一切的一切使大部分人深感震撼,熱情高漲。
獵妖師的號召力和強勢勾起了蘇生的隱憂。獵妖師籠絡人心的手段確實多……
夏遊冰發現蘇生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心裡微微失望。雖然時間很趕但今天的她還是精心盤了頭髮,簪了素淨雅緻的蘭花型銀簪,甚至還在身上抹了香膏。她的精心打扮卻沒有贏得他的半分關注……
站在夏遊冰身側的房立高呼吸間能嗅到微風送來的她身上的清香,這讓他不由地臉紅起來,眼睛更是不敢隨意亂瞟。
站在臺上的執衡者隊伍中的冬榛很輕易就能看到那一張張年輕且充滿朝氣活力的面龐,眼中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但又很快歸於平靜。
站在冬榛身後的燮嶠低頭盯着被她遺漏而沒綁上去的一縷髮絲出神,捏着手指忍下想要幫她重新束髮的衝動。
在參試者正式進入滴霧林之前所有執衡者要到位,所以參試者解散前他們這些人就已經退場並先行前往滴霧林了。他和冬榛負責一個片區所以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並未分開行動。
滴霧林裡時常瀰漫着霧氣,粗壯的樹幹上纏繞着大葉藤蔓。冬榛熟練地從茂密的葉蔓中扯出隱藏的藤梯然後轉頭看向他道:“你先上還是我?”
“你先上去吧。”燮嶠道。
冬榛回過頭後利落地上了藤梯,柔韌的藤梯受力後一直微微晃動但並沒有大幅度搖擺。不一會兒,冬榛就上到了高處的落腳地,燮嶠等她安全上去了才往上爬。
被撥開的枝葉又歸回原位,與葉色相近的藤梯完全隱於其中。當參試者進入滴霧林時並未察覺到隱匿於樹梢葉間的執衡者,一場在監督下對技藝和品性進行的考驗就那麼展開了。
“啊!什麼東西!”女子的驚叫聲撕開了滴霧林一角的寧靜。
其他人紛紛轉頭望去,只見白皙的一截脖頸上附着一隻暗紅色的甲蟲,黑色堅硬的口器深入皮膚,帶刺的足鉤扒着皮肉。“啊!好疼!什麼鬼東西啊!”女子伸手去扯反而痛得淚水上涌。
“什麼東西啊?有毒嗎?”
“附近不會還有吧?我們該怎麼辦啊?”
……
有的人驚恐地後退,有的人恐懼地四處張望,喊叫聲和議論聲混在一起,場面十分混亂。
“大家先冷靜一下!我們曾學過草藥知識,這裡花木繁茂,找些驅蟲的藥草應當不難。聚集衆人之力,我們的試煉定能成功,現在首要做的是協力攻克艱險。”蘇生高聲道。
“說得對。”房立高激動地應和到。
有主事者之後其他人的心微微安定下來。在蘇生的組織下大家有序地進行了環境查探和草藥搜索。最後是蘇生找到了藥草併成功解決了這一小危機,以他爲首的小團體經過這一輪的收穫人心得到了擴大。
“燮嶠,你被附吸蟲咬過沒有?”冬榛湊近他,在他耳邊小聲地問。
“沒有。”他微微偏頭道。
“好吧。”他的呼吸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才驚覺兩人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於是她立刻後仰瞬間拉遠兩人的距離。
哪怕他臉上沒有一點嘲諷的神色,冬榛還是覺得自己的舉動透着些不正常。她有些尷尬地向旁邊挪了挪,並在心底默默地希望他什麼也沒發覺。
“吃點東西嗎?”他低聲道。
“什麼?”冬榛一時沒注意聽再加上他聲音不大所以她只知道他說了什麼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剛剛我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燮嶠趁機挪到她旁邊,雖沒貼着她但兩人不過一指之距。
“下面的人吃什麼還沒着落,我們現在吃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呀?”她問。
“不會啊。”他一邊回答一邊找出吃食遞了過去。
“謝謝。”冬榛接了東西后一下子忘了剛纔的小糾結。
蘇生見識廣,遇事鎮定,善於拿主意。哪怕一行人中有個別人不服氣,但也都在未按他說的做吃了幾次虧後收斂了脾氣。夏遊冰性情溫和,心地良善還有着嬌美的面孔和一手好廚藝,不論男女都對她討厭不起來。
兩個人憑着傑出的能力和優良的品性吸引了不少人,多日的共同進退更是使得他們之間的情誼更加深厚。一路上雖然難免有人受傷但他們並未因對前路的未知而放棄試煉,相反這些挫折更堅定了他們成爲獵妖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