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頻道晚間9點鐘的節目,宋詩筠的臉在電視上顯得十分漂亮動人。
賀寧兮前一天一直打宋詩筠的電話都無人接聽,今天上午,又到白蘭苑小區去等候,等了將近一整天,都沒碰到宋詩筠人。
筋疲力盡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到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小小的心,立刻被說不清的疑惑和怒火一起漲滿。
陳珂說得很明白,自己的作品縱然不是第一名,前五名還是值得期待。突然變成了墊底,勢必有人暗箱操作才如此。
陳珂不好意思說,之前賀寧兮成績非常靠前也是暗箱操作的結果,只能暗示她下一輪繼續努力,卻絕口不提要向主評審提出申訴。
賀寧兮直覺自己是被算計了。
但是,宋詩筠怎麼做到的,她在之前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現在,她總算知道了。
宋詩筠在發言時,鏡頭總是會切換到旁邊一張臉。這個人,通過網絡查詢便可知,便是明銳公司的總經理鄭連勳。
賀寧兮不知道鄭連勳到底是誰。她只知道,宋詩筠這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之前不參加主辦方的新聞發佈會,之後又一直對自己冷嘲熱諷,原來,都是爲了籌劃今天的事情。
賀寧兮再怎麼傻,也無法不將過去和現在悉數聯繫起來。從剛到英華,她和宋詩筠成爲同學開始,宋詩筠就滿懷着看不起她的念頭。
別人看不起自己,只是將看不起放在臉上,比如張雨婷,她會將自己僅有的好東西奪走、毀壞,還會夥同其他人欺負自己。再比如高二六班其他女生,她們會拒絕和自己來往,防範自己好像防範傳染病毒。
只有宋詩筠,她不僅和成績好的同學保持親密的關係,也友好地團結着金倍以及像賀寧兮這樣的學困生。
宋詩筠時而會高高在上,彷彿女神睥睨凡人一樣傲慢地對待自己;時而又變得親切起來,給自己補課,還約自己一起吃午飯。
後來,宋詩筠更是和賀寧兮成了好朋友。在賀寧兮懵懵懂懂的時候,做了她接近楚正哲、接近賀天的踏腳石。
賀寧兮知道宋詩筠對於自己來說,一直只是個膜拜對象而已。但是,就算是膜拜對象,她也真誠地渴望,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追上宋詩筠,然後,兩個人在平等的位置上進行平等的友誼交往。
然後,事實讓她夢碎。
賀寧兮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宋詩筠這個女人陰險狡猾的地方。
一個善於算計人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放下她的算計,除非自己到了毫無翻身餘地的時候。
高高在上的宋詩筠,需要的不是平等的友誼,也就理所當然會將渴望進步的她一次又一次打回可悲的形態。
在這一刻,賀寧兮終於理解,爲什麼當初許伊菲會毀了宋詩筠的前程。人生在世,不想被人毀的辦法,大概只有先毀掉別人吧。
可惜,她直到這時候纔開始明白這個道理。
賀寧兮很想打電話給媽媽,可是,一想到媽媽會代替自己出手做事,自己又將半輩子一事無成,渴望成功的信念就指使着手,將電話給摁掉。
她想請教爸爸,或者請教哥哥,甚至想到,是不是應該請教楚正哲……這些念頭,最後都被她否決。
賀寧兮決定依靠自己。
她要去找宋詩筠,當面好好談一談。
賀寧兮發短信給宋詩筠,約她明天務必見上一面。
宋詩筠猶豫了好長時間,纔回復:“明天下午3點,老地方西餐廳見。”
臺灣代表團終於蒞臨北京路小學。
沈雪吟嘔心瀝血大半個月排出的迎賓舞蹈結合了幼兒舞蹈的活潑和少兒舞蹈的優美,獲得了臺灣賓客的一致好評。
臺灣教育注重發揚孩子的個性,對於沈雪吟在舞蹈中傾注的歡樂和熱鬧的理念,隨團的教育專家給予了極高規格的讚賞。這位專家對柳校長說:“貴校學生很可愛,老師素質也很高!”
柳校長開心得笑不攏嘴。
沈雪吟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柳校長剛剛對她進行了好一頓誇獎,讓她在生活不如意之時倍感工作帶來的充實和滿足,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腳步不免跳躍,眉飛色舞,嘴巴里不由自主哼起喜歡的歌。
經過四年級的教室,沈雪吟突然發現三班和二班之間,二班的何美詩和三班的李文越在嘰嘰咕咕議論什麼。餘光飛快一瞥之間,怎麼都覺得這兩個人是在說自己。
沈雪吟已經在北京路呆了一個多月,校長的特別關愛讓她變得格外清高自傲,因此便更加敏感。
她在同事們口中的情況,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什麼“愛顯擺的豪門兒媳婦”啊,以及“不得老公歡心的麻雀(登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前身還是卑微的麻雀)”等等。以前便是老教師明裡暗裡表達着看不慣,年輕的、和自己一批進來的小姑娘還是拘束。可是,現在的小姑娘當真是膽子太大了麼?當着自己的面,竟然也嘀咕起自己的是非來?
按照沈雪吟以前的性子,不理是最好。
但是,嫁給賀天之後,滿漲的物質生活已經刺激了她靈魂深處埋藏着的個人主義。而雅筑內部,不管是公公賀聆風婆婆許伊菲,還是從呂叔夏嬸開始的各階層僕人,或明或暗的距離造成的排斥和壓力,讓她叛逆之心日漲。
賀少夫人沈雪吟也是有脾氣的!
想到這兒,她突然駐足,轉身來到何美詩和李文越面前。
何美詩和李文越正議論得痛快,突然被沈雪吟堵在面前。當真是背後說人嘴短,兩個人好像做小偷卻被主人抓了個正着,當場便傻了。
沈雪吟瞧了瞧何美詩,又看看李文越,最後虎着臉質問李文越:“你在跟她說什麼?”
李文越比何美詩膽小,脫口道:“沒有,我們什麼都沒說。”話一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不對。明明就是在說話,卻不敢叫人知道是什麼,不正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在嚼當事人舌根嗎?
何美詩也很不自在,瞪了李文越一眼,然後說:“我們就是說,沈老師排的舞蹈好,柳校長專門誇你呢。”
沈雪吟對付她們,一點兒氣短的感覺都沒有,冷笑一聲,挑了挑眉毛說:“哦,是嗎?你們怎麼知道我剛從校長室出來,柳校長是誇了我呢?”
何美詩、李文越聳聳肩膀,嘀咕:“顯而易見,這還用說嘛!”
沈雪吟問:“那你們是不是覺得,不管我的工作做得怎麼樣,柳校長都不會批評我?”
李文越脫口道:“你怎麼會知道?”
何美詩立刻用力捅了她一下,用口型罵她:“豬啊!”
李文越自知失言,臉立刻紅了。何美詩桀驁勁兒上來,也不管了,昂着頭大聲道:“本來就是啊。你本來只是幼兒園老師,不工作好幾年了,剛到這個學校,又不是舞蹈專業出身。音樂組那麼多會搞活動的老師,白露、秦麗麗、吳可,那個對你有讚譽了?偏偏柳校長就那麼器重你?”
沈雪吟聽得氣衝頭腦,眼前一陣陣發黑,喘息聲也大起來。
李文越膽子也大了,低聲說:“不就是嫁了個好老公咯。”
何美詩牙尖嘴利,說出來的話好像一把刀:“真是應了那句話,女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找對了男人,其他的事,都一帆風順了呢。”
沈雪吟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回擊她們,信口道:“不服氣,你們也去嫁一個試試。”
李文越口拙,何美詩毫不客氣,說:“我們是沒福氣嫁恆遠的總經理,但是,我們認識恆遠總經理的妹妹啊。”
李文越立刻找到了話頭,笑起來說:“是啊是啊,賀總經理的妹妹就是夠單純夠可愛,雖然是千金大小姐,卻一點兒富家女的架子都沒有。”
何美詩接着她的話說:“不像有些人,明明是攀了高枝才變成的鳳凰,卻以爲自己一生下來就是貴婦似的,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平凡人。”
西餐廳,賀寧兮終於和宋詩筠見面了。
剛剛簽約明銳、開始看到事業上曙光的宋詩筠,外表形象較以往開始改變。清爽幹練的馬尾放下來,修剪得極有層次的頭髮,末端燙出微微的小卷,隨意散落開來,華麗的髮捲就出現了。一身玫紅色西裝配白色九分褲裝扮,顯得既奪目又幹練。當然,這也只適合她這樣的女子。如果不是那白皙得如同上等珍珠的皮膚,以及那線條精緻組合且又極爲和諧的五官,越是醒目的打扮越是隻能給人帶來不好的刺激罷了。只有她,無論是清爽休閒的樣子,還是眼下這成熟幹練的風格,都叫人沉醉,叫人拜服……
賀寧兮瞧了瞧自己那衣料上乘、款式卻略顯平常的休閒外套,止不住心裡嘆了一口氣。
宋詩筠很是隨意,晃着右手上拿着的裝了一半的玻璃水杯,說:“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賀寧兮吸了口氣,這才鼓足勇氣,道:“你退出吧!”
“什麼?”宋詩筠根本沒料到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自己也沒弄明白她到底指什麼,反問:“你再說一邊,我退出什麼?”
“明銳!”賀寧兮再次給自己打氣,咬了咬嘴脣,最後道:“你如果想要進大公司,我去找美意的張總,讓他特批,允許你加入。不管在明銳你得到的是什麼待遇,美意一定都可以滿足你。”
“理由呢?”宋詩筠很少在別人勢頭勁的時候去正掠其鋒。談話的藝術,她從來都是非常講究。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一直都是她對要做一個上當人目標的崇高要求。
賀寧兮歇了口氣,半晌才說:“爲了不讓你使用卑鄙的手段,損壞別人的利益卻成全自己獲得世紀星新人組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