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他至少會向曾經那樣對自己不是溫柔。不管涉及什麼事,總要耐心聽自己說兩句,然後按照自己的心願,適當順應自己的意思。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賀天的臉好像鐵板一樣板着。
宋詩筠還沒來得及訴說自己“很想看到他纔來找他”的真實情緒,他便生氣地說:“交通安全你怎麼學的?有像你這樣突然躥到別人車頭前的嗎?”
宋詩筠張了張口,想回答,卻無從回答起。
賀天伸出手將她拉在旁邊,看着她,認真說:“站在這裡,不要動!”返身上車,發動、起步!
宋詩筠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車子已經提速,V12發動機性能優越,車子好像離弦之箭離開宋詩筠的視線。
宋詩筠受到戲弄,在後面追了幾步憤而停住腳步。路邊有及膝的綠化帶,她舉起包用力砸在上面,以泄心頭之火。
回去之後,她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剛從牀上醒來,她就拿出手機,給賀天發了一條短信:“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有事要對你講。”短信發出,等待了近半個小時之後,依舊石沉大海。
泄氣之餘,她並沒有放棄,每個一個小時,她都會發一條短信給賀天。內容諸如:“你真的不想再見我了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事好談?”“你爲了我受別人的威脅,這件事我沒有忘記。”“我真的很想見你,你就回復我一個訊息,好嗎?”……
曾幾何時,這樣的方法別人也用過。宋詩筠一向自恃清高,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天,她也會如此,在愛情面前近乎卑躬屈膝。
第一天沒有任何效果。
第二天,她將第一天發過的短信重新編輯,又發一遍。
第三天,她中午吃完飯後,回到辦公桌前查看手機,發現,手機上有一條來自“賀天”的回覆。
宋詩筠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她手指幾乎在顫抖,拿起手機,解鎖之後仔細閱讀短信。短信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會所的名字以及地址,還有約定見面的時間。
那個會所叫翰宮,賀天發來的見面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鐘。
翰宮,顧名思義,應該是氣勢磅礴的地方。八點鐘,當宋詩筠從秀水小區裡出來,坐上一輛出租車,四十分鐘之後到達該會所時,立刻便被其中幽靜的風景和典雅氣派的建築給震撼住了。東州市寸土寸金,每一個地方都恨不得插滿了水泥鋼筋的建築,且高度堆積得越高越好。但是,這兒明明就在市區範圍之內,偏偏佔據了偌大一塊土地,覆蓋率目測爲80%左右的綠化,經過能工巧匠的設計建造,溪水潺潺曲徑通幽,亭臺樓榭隱約,漢白玉的小橋雅緻玲瓏。
一棟只有兩層的主體建築,走進去後才發現,內部其實別有洞天。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溪不僅在外面蜿蜒,溪水也被引至會所裡面。所有的包間都瀕水而建,包間裡面用欄杆將內外部分開,裡面及爲用餐的地方,外部可以喝茶聊天。同時,蓮葉、菖蒲種在外面的水裡水邊,溪水裡有魚遊過,客人用餐喝茶聊天之餘能夠賞景看魚,真是非常享受的一件好事。
宋詩筠就在翰宮女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人字號小包房。這兒雖然很小,但是,因爲在翰宮裡面,佈局自然別緻,裝飾也奢華得很。受過嚴格訓練的女侍者以非常柔和婉轉的語調,輕聲詢問:“您需要先點些什麼嗎?”
宋詩筠急忙搖頭,說:“等會兒再說。”
女侍者退出去。五分鐘之後,距離晚上九點還有五分鐘光景,穿着非常正式的賀天在同一位女侍者的帶領下,躍門而入。
從進房間起,賀天的眼神就從不和宋詩筠的眼睛接觸。
兩個人連寒暄都沒有,宋詩筠只是乾坐着,聽賀天對女侍者說了一種茶的名字和兩種吃食。
賀天點完之後,女侍者便來問宋詩筠。
宋詩筠瞧着眼下的情形,心也禁不住冷了,覺得難過,隨口說了句:“碧螺春就好了。”
賀天依舊沒有說話,倒是女侍者提醒:“小姐,晚間喝綠茶不利於睡眠的。”
宋詩筠瞧了賀天一眼,依舊沒得到迴應,便對女侍者說:“那就普洱吧。”
女侍者淡若清風地笑着,優雅從容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茶和吃食都上來了。
賀天這才正視宋詩筠,目光冰冷,語聲冷漠道:“到底要說什麼,快點說出來吧。”
宋詩筠嘆息一聲,輕輕道:“連茶都不給時間讓我品析了嗎?”
賀天點點頭,說:“那好,請用茶吧。”
宋詩筠端起拳頭大紫砂壺,在牛眼大杯子裡倒了一點,然後將杯子端起來,慢慢就脣,輕啜一口。略帶苦澀的茶水經過口腔,茶韻豐厚往喉嚨滑去,流到胃中,整個過程感覺非常舒服。
“真是好茶。”宋詩筠放下杯子讚歎道。
賀天並不搭腔,只是端着自己的金駿眉慢慢啜飲。
宋詩筠說:“我很懷念以前,也曾想今天這樣對飲。時光荏苒,其中的美好我從未有一天忘記過。”停了片刻,問賀天:“你呢?你是不是已經都忘了?”
賀天說:“我記不記得,忘記不忘記,對於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宋詩筠低頭一笑,說:“那是當然了。”
賀天反而冷笑起來,譏諷說:“那我,是不是該在此良辰美景下,對你如此繾綣之情表示感動呢?”
宋詩筠暗中爲自己打氣,裝點出笑容一朵,美麗的臉龐如二月春花綻放,十足的誘惑散發出來,對賀天說:“你覺得呢?”
那動人的眼波,足以讓一個正常的男人沉醉。
賀天卻如瞎了一般,熟視無睹。
宋詩筠不禁着急了,說:“我的心意,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呢?”
賀天說:“我只知道,人若故意暴露利益於人前,其心必是險惡的。”
宋詩筠剛剛還風情萬種的臉禁不住一僵。
賀天終於不打算和她繼續曲意周旋下去,正視她的目光,表情嚴肅道:“宋詩筠,你是不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一個既聰明而又美貌難得的女孩子?所有的男人都應該爲了你而活,只要沒能按照你的心願爲你活的人,即使是結婚了,心還是應該放在你這裡,對不對?”
宋詩筠被問得有些莫名,囁嚅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麼?”
賀天換了個說法,道:“我離婚了。”
“這我知道。”宋詩筠腦海裡念頭急轉,嘴上只是順勢回答。
賀天接着說:“我有很可靠的證據,我離婚最關鍵的誘因是你一手製造。”
宋詩筠這才徹底傻了。
她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賀天卻說:“既然來了,何不聽我把話說完呢?”
從容、沉着、優雅……統統不見了。方纔還儀態萬方的宋詩筠現在只剩下驚慌和混亂。
“你、你在說什麼?”她倉促之下說話幾乎都不利索,“你、你明明是胡說八道,沒有影子的事情卻要作欲加之罪。”
賀天從手機裡調出一張昔日的照片給宋詩筠看。這張照片,就是那日他和陸宛昔坐在一起被人偷拍的。
賀天說:“能在世紀星的新人賽上,拿長焦距相機這樣拍我的,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在我的世界裡,有想要我性命的,有想取代我社會地位的,這些人只要能達到目的便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他們不會幹這樣的事情,拍我的緋聞。尤其是根本不是實情的緋聞。同時,還將帶着很大誤會的照片傳到當時還是我太太的沈雪吟的手機上去。”
賀天對宋詩筠說:“你當時一定沒有料到,近兩個月之後的今天,我竟然和我太太離婚了。所以,讓我來猜一猜,你將照片發給我太太的用意,應該只是讓她心裡難過,最好能找我吵架,是不是?”
宋詩筠被問得窘迫,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賀天繼續說:“我太太雖然是個缺乏肚量的人,但是,她心裡對我的感情倒也不見得輕易便能瓦解。我說她離開我什麼都不是,是我的氣話。其實,我也沒想過,真的有一天,我不要她了,或者有一天,她就這麼離開我。”
宋詩筠禁不住被這樣的話割傷了心,悽然道:“你明明在那天,當着綁架你的女人的面承認,你並不愛你的妻子。”
這話出現得很突兀,讓賀天禁不住詫異。
宋詩筠沉浸在愛情被刺傷的悲痛中,也無法發現這樣的疏漏並去糾纏它。
賀天思忖片刻,驀地恍然,道:“哦,原來那次的事情,也是你夥同別人,設計我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