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佔元掛斷電話,心中有一股子說不明白的感覺,段祺瑞身爲剿匪總司令,何必要親臨戰場那?是對他們不信任嗎?顯然不是,那他捨生忘死親臨戰場又是爲了什麼那?王佔元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無論段祺瑞出於什麼目的,總之,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王佔元仔細看了看地圖,又用望遠鏡端詳了前方戰場的情況,繼而下達命令道:“李參謀!”
“到!”
“你馬上致電四旅姜旅長,要他把部隊向前移動推薦至少一公里的距離,同時命令七旅十二團,馬上發動衝鋒,不惜傷亡代價,務必四十分鐘內,攻下埡口!”
“是!”
下達完作戰命令,王佔元深深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一般,看着前面的戰場嘴裡嘀咕着:“要是照這麼個打法,未必就留得住他們啊,段總長這般做法雖然摸不透,可是我好像明白點,就是啊,姜老怕是從此之後要一蹶不振了。”
戰場另一邊,白朗部第一戰線戰壕。
被趙倜換下來的唐天喜見段祺瑞如此,也是大笑了起來,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段祺瑞的臉色竟然一下子嚴肅起來,緊皺眉頭的看着戰場,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心中也有了一個猜測,唐天喜拿起望遠鏡,看向戰場,不看還好,就這一看,他也是緊鎖起了眉頭。
原來戰場上,突然有一支二百餘人的隊伍,發了瘋一樣向前衝鋒,而且所使用的武器從火力來看,幾乎全部都是中心武器,而且配合其進攻的炮擊,也與之前不同,之前的炮擊不算緊湊,可是卻是有定向的攻擊,而這一次,配合其進攻的炮擊是雜亂無章的,而且異常密集,要不是徐占鳳此時就站在這,他還以爲是徐占鳳所指揮的炮團倒戈了那。
“快!”段祺瑞不知什麼時候,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對衆人道:“你們馬上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是宋大年部最後的掙扎了,不必理會這區區二百餘人,正前方戰場只留一個團防守就好,你們其餘各部,馬上進行收攏包圍,不要放走宋大年的一兵一卒!他們這樣的攻擊,就是爲了吸引咱們的注意力。快去!”
“是!”當下衆人不敢耽誤,受了命令馬上就趕赴各個位置。
蔣百里坐在門口的位置,見到我來,不由得起身對我笑着迎來,空中到:“鬆坡啊,你可算是來了;都等你二十分鐘了,你這可是失禮失禮啊。”
我見蔣百里,也是一笑,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徑直走了進去,來到袁世凱的身前,對其敬禮、而後又對馮國璋、江朝宗二人敬禮,口中道:“蔡鍔晚來,確實有罪;只是不知大總統與諸公在此,蔡鍔之罪也。”
袁世凱等人皆是一笑,而袁克定則是對我道:“鬆坡這是什麼話,你來的不算完,不算完。來,快坐。”說着袁克定指了指他身邊的那一個空位示意我坐下;坐定之後,我見衆人面帶喜色,卻是不知道爲什麼,想要問吧,又怕不妥,所以歪過身子,對袁克定小聲說道:“大公子,今天諸公齊聚,而且盡是華服,到底是有什麼喜事啊?”
袁克定歪着頭看了看我,不由笑着說道:“有事確實有事,但是是不是喜事我就不知道了。”
“哦?大公子的意思是?”
袁克定推了推眼鏡,這一次卻沒有說話,而是用眼睛瞟了袁世凱一眼,而後一笑了之。我不由的順着袁克定的眼神處看去,正見袁世凱開口。
“諸公。我昨夜接到了芝泉的通電,電文中說芝泉以率領部隊,在與陸建章湖北兵馬的配合下,已於昨日拂曉,將匪寇白朗部,悉數剿滅,匪首白朗伏誅正法,可謂是可喜可賀啊。”
江朝宗在袁世凱話音剛落便起身對袁世凱道:“恭喜大總統,河南匪患已平,大總統可以安心了。哈哈哈哈。”
袁世凱也是笑着對江朝宗擺擺手,而後繼續說道:“芝泉此次剿匪有功啊,剿滅了白朗,這不但能向各國展現我民國軍之戰力,亦可讓南方孫,文等人,有個教訓。”說到這,袁世凱轉過頭對坐在他身邊的馮國璋道:“華甫啊。”
馮國璋忙道:“大總統。”
“華甫你說這一次芝泉剿匪有功,等他回京,可還是要好好表獎一番纔是啊;只是,芝泉現在已經是陸軍總長,都督天下兵馬,你說我應該如何表獎他那?”
馮國璋一笑,道:“芝泉兄剿匪有功,可是以位極人臣了;我看不如等他回京的時候,我等諸人一同去天津站接他,然後大總統您再親書匾額亦或是如何如何,我看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嗎?”袁世凱一笑,對馮國璋反問道:“芝泉這一次我可是聽說他在戰場上親身督戰,捨生忘死啊,而且還整頓了河南的軍務,把軍中那些搜刮地皮、魚肉鄉里的兵痞、禍將,全都收拾了一遍;如你所說的話,是不是太輕了一些。”
馮國璋見袁世凱這麼說,卻是搖了搖頭。袁世凱又問道:“華甫這是什麼意思?”
馮國璋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後對衆人道:“各位,芝泉兄之職務,乃陸軍總長,這兵馬調動盡歸他管,自然這剿匪也是他分內之事了。其實剿匪有功,不過是句空話。何爲有功?何爲無功?其實要我看來,天下有匪,便是我等軍人之過,剿匪不過是挽回自己的過錯罷了,哪有因爲自己改正了錯誤卻還要授獎的道理那?”
這一番,我不知道馮國璋是如何想要說出的,不過他這一番話,倒是讓包括袁世凱在內的在場衆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馮國璋本人則是站起身子,走到客廳的中央,繼續對衆人說道:“諸公,我等皆是軍人,軍人的職責是什麼?芝泉捨生忘死不假,可是,爲什麼不想想怎麼就會出了白朗一夥那?而天下就只有一個白朗嗎?我知道,諸公都在爲安穩國內、周旋國際而付出自己的力量,都很辛苦,可是想想,咱們的辛苦不值得嗎?既然值得,爲什麼又要重獎啊。”
“我理解大總統的苦心,所以諸公,我不知道你們與芝泉的關係,但是我想,咱們都有爲大總統分憂的責任,還請諸位不要推辭我的提議,與我屆時一同到天,津,迎接芝泉纔好。”
沒想到,馮國璋幾句話說完,竟然就將對與段祺瑞的表獎問題,直接定了下來,而且都沒有徵求過袁世凱的同意,更讓我沒能想到的是,袁世凱好像並不介意馮國璋自作主張,反而對於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念念不忘,極爲欣賞。
“華甫說的透徹。”袁世凱一面拍着巴掌,一面示意馮國璋安坐,嘴裡還說着:“華甫之言,老夫甚爲欣慰啊。可是又有幾個能如華甫一般理會老夫的心意,理解老夫的做法那。哎。”
這次必須身着華服出席的會議,在袁世凱的嘆息聲中結束了。雖然會議已經結束了,可是我實在是想不清楚,袁世凱這次會議的用意是什麼?而且爲什麼非要身着華服,帶着軍刀,難道只是爲了視覺上看起來壯觀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左思右想還是猜不透袁世凱的意圖。
車子到了雲吉班門口,班主釵月娥,出來迎我,一見我下車,忙上前道:“蔡將軍來了啊。鳳仙可是還在裡面等着你啊,蔡將軍啊,你可是有幾天沒來了,我們鳳仙雖然嘴上不說,可是我也看得出來,她這茶不思飯不想的,將軍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看着釵月娥笑了笑,對她道:“月娥班主這話說的,是對還是不對那?”
釵月娥回道:“將軍說我說的對就是不對,說我說的不對就是對。”
“哦?”我看着她笑着搖了搖頭,她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說一些乍一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月娥班主,這話就不多說了。我先去看看鳳仙,你叫人過一會送一桌酒菜進去,記住了嗎。”
“蔡將軍放心,您先去忙,先去忙。”釵月娥一笑,便去安排了;而我則是徑直走上樓梯,到了二樓,鳳仙的房外。
“在裡面嗎?”我對着房門問道,稍後,房間裡傳出我熟悉的聲音,道:“將軍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鳳仙這屋子,還是將軍您包下的,自然也是將軍的屋子,哪有回自己屋子還要詢問的道理。”
我聽得出鳳仙話語間的幽怨,只能兀自苦笑着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進到屋裡我當然是隨手先關了房門。
可是我這第一眼卻沒看到鳳仙的身影,我便向臥榻的位置走去,嘴裡還問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沒坐在窗口彈琴。”
鳳仙躺在臥榻上,身上蓋着一牀繡着紫色藤花的被子,臉衝牆,也不答我的話,根本不搭理我。
見她如此,我卻也是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想要坐到她的而牀邊吧,又怕她覺我失禮,我只好靠着隔斷的月亮門,看着那株我送來的荷包牡丹,這花是一種中藥,鎮痛、和血,除風、解痙。
這一株是我叫唐繼堯從雲南派人運過來的,之所以在雲南那麼多花品中,選擇這一株,是因爲此話南北皆宜,而且頗爲耐寒,卻是適合在北,京養殖,當然,這一株花還有另一番更深的用意。
馬被我驅馭的越來越快,雖然如此,可是我也能感覺到這匹馬的呼吸,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平穩了。
“通名!”我喊了一聲,而後回手就是一槍。
“張鳳翽討教!”
接連而起的槍聲,讓我不由的認真起來,雖然已經知道了身後追趕我與我較量的人是誰,可是這槍是真的,子彈也是實實在在的,雖然是必是,但是不若說是一場“傷人”來的準確。
肯定我不能打死張鳳翽,當然我也相信張鳳翽肯定不會打死我,那我們兩個唯一能見一個高低的方式就只有看誰先把誰傷到了。
必須要佩服張鳳翽的槍法和馬術,我們兩個你來我往策馬對射,已經二十三槍了,多少次子彈都是從我的身邊過去的,雖然沒有傷到我,但是馬戰能將無差控制在這樣一個範圍內的,實在是少有的高手。
這樣的較量就是對於各自背後勢力的比拼。
我的表現可以從側面彰顯滇軍的實力,而張鳳翽的表現,自然是可以彰顯出部分湖北軍的訓練技能。
較量還在繼續,其實我覺得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因爲馬已經累了,速度慢下來了,而且槍膛也已經非常熱了,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恐怕這兩支槍就要廢了。
並不是說這槍,不能承受過熱的溫度,而是過熱的溫度可能會導致槍出現一些隱性問題,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我知道,這兩支槍肯定是不會因爲如此就被淘汰的,我們比試過之後,肯定還是要分發下去的。
如果哪個當兵的,在未來或是什麼時候,分到了我們兩個人使用過,有隱弊的槍的話,平時還好,可是上了戰場,這樣的隱弊是有可能讓他丟了性命的。雖然只是可能,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因爲這樣的問題,使得一個漢子,冤死在戰場上。
“翔初兄!”我催一面馬,一面揹着身子大喊道:“馬以疲累!槍膛炙熱。翔初兄,我看就此罷手吧!”
而張鳳翽卻是道:“蔡將軍,鳳翽以許久未遇到將軍這樣的高手了,要是今天不能盡興,怕是莫大遺憾。既然戰馬疲累,槍膛過熱,不如你我一起去換槍換馬,再盡興可好!”
我聽張鳳翽言中之意,已是鐵了心要和我一盡興致,當着這麼多人,如果推脫反而不美,而且我也知道張鳳翽一些事,他在京的處境與我沒什麼兩樣,壓抑的情緒,許久得不到釋放,今天有這麼一個機會,他肯定不會就草草罷手。
而且說實話,其實我也是想要和張鳳翽分一個“高下”,一年多的日子,我都沒有如此放肆過了,這種撒野的感覺,讓我已然冷卻的血,又一次開始沸騰了。我也不想就這樣和張鳳翽這樣的對手荒唐了事。
“就如此!”
我應下張鳳翽的提議,而後與他雙馬並行,向觀禮臺而去。
我與張鳳翽的故事就此結束了,顯然衆人都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提起這件事,而我卻是一笑,嘴角動了動,二這個時候,我明顯的看到,王文華看着我的眼神有了一絲改變。
我與張鳳翽的故事或許是的讓在場的人有了些感觸吧,畢竟張鳳翽與我實在是太相像了,或許我們之間的性格區別很大,但是我與他的經歷遭遇卻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鄒若衡與龍雲一樣,雲南講武堂出身,而且鄒若衡還是講武堂炮兵專修,雖然這是鄒若衡指揮的第一戰,可是他的才學與天賦卻是盡顯無疑。
就在羅佩金與唐繼堯溝通商議的時候,火炮第三營在鄒若衡的指揮下,短短兩個小時,依照部署、調動就攻破了和子坤部署的防線,同時有效的支援了進攻的步兵,與此同時打掉了和子坤部的三個重機槍攻式。
因爲有了火炮的有力支援,所以步兵進攻的速度以時間,相比較之前的作戰計劃都有了大大的提升。
羅佩金這邊纔剛剛重新制定了作戰計劃,可是從戰場上卻已經傳來了捷報的消息。
而且其實這次用兵,唐繼堯是打算向我發一封密電的,可是之所以沒有落到實際,是有特殊的原因的。
楊士琦,不知什麼原因到了昆明,此人乃是袁氏之親信心腹,當年力勸袁世凱脅迫清帝退位,同時也是南北議和時的重要成員之一。
因爲楊士琦的“不請自來”,導致了唐繼堯易而爲,此人乃是袁氏衆臣,唐繼堯甚爲雲南都督自然是要出席陪同侍候。正直但是羅佩金已經點兵出發,所以唐繼堯也就不好更改。
聽龍雲說完,我不由得暗暗震驚,楊士琦出京我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是我現在的耳目已經麻痹了嗎?很顯然我不這樣認爲。
而且就在我與龍雲交談的過程中,陳敏麟突然走了進來,他遞給我一張條子。我抻開一看,這是一份蔣百里託人捎來的便條。
上面只有八個字“蘇冶玉章,請兄斧正”。
雖然可能看起來沒頭沒腦的,可是我卻知道這八個字的含義。收起這張即將焚燬的便條後,我又於龍雲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讓陳敏麟送他去了北,京車站。乘火車離開了北,京。
龍雲這次來京其實我知道是躲不過袁世凱的耳目的,雖然龍雲並非是滇軍骨幹可是我也相信哪怕就是滇軍最普通的一個小兵卒子,只要踏進京畿,必被袁世凱所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