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能是因爲王文華的沉默太過於尷尬了,看着王文華抽着煙,唐繼堯不由得放下了筷子,然後一面用餐巾擦嘴,一面開口說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有這麼大的煙癮,這樣吧,我哪裡有一個部下親屬送來的雪茄,說是那個叫什麼地方最好的煙,這樣,回去我就叫人送來,反正你知道我不怎麼吸菸的。 ”唐繼堯這番話可以說的上是實在沒有什麼滋味,這就是他沒有話非要說話在,最後沒有辦法纔會以這麼幹巴巴的話作爲開頭的。不過好在唐繼堯開口了,王氏兄弟就不會讓他冷場,之前一直是王伯羣在於唐繼堯寒暄,這一次唐繼堯點名了王文華,王文華無論出於何種考慮,他都不能不理會他。
王文華抽了一口煙,而後對唐繼堯笑着說:“都督,我也是沒什麼事。”乾笑了兩聲,王文華又繼續說道:“聽說都督最近可能要被調動去雲南,然後監管雲貴兩省?恭喜都督了,您就放心,貴州有我和我哥哥在,肯定出不了什麼亂子;上面要是再派人來的話,也不要緊,軍隊方面我有辦法,至於文官上嗎,我想我哥哥也是會有辦法的,而且我知道您的古舊非常多,貴州只要有我們這些人在,就永遠會在您的手裡。”
唐繼堯顯然的被王文華這樣的一番話說得有些不知該如何應接下去,因爲王文華一開口,就將自己的立場表明了,同時也等同於直接的將唐繼堯之前的打算給否決了,當然了,唐繼堯肯定非常清楚,王文華之所以能夠知道自己的打算,肯定與王伯羣有關,但是想來着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畢竟兩個人是兄弟,要是王伯羣不對王文華講什麼,那纔是奇怪的事情,而誒之前就說了,哪怕是再忠心無私的人,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的話,那麼恐怕這個人就會找到滅頂之災了,因爲一個連自己以及自己家人偶讀不想着去照顧的人,又怎麼能夠更好地爲他人盡心竭力那?
雖然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說法,但是如果深入道問題之中的話,就不難發現,其實這樣的說法,還是存在一定的道理的;唐繼堯見王文華這麼說,不由得嘴角一挑,其實他這是在掩飾自己心內情緒的波瀾,對王文華道:“這是什麼話,貴州可不是我的;你們兄弟倆呢個人,我當然知道了,你們的能力也好還是你們的才幹也罷,一文一武,貴州的支柱啊,就像那個戲裡怎麼唱的來着,對,架海紫金樑,擎天白玉柱。貴州的安穩,到時候就要交給二位將軍的手裡了啊。”
說着,唐繼堯還蠻有江湖氣的對他們二人拱了拱手,其實這就是交流上的指揮或者說是經驗,如果這個時候唐繼堯直接的點破他們兩個,將自己的想法重複一遍的話,那麼就無異於將王文華的面子折掉了,同時也等於告訴王伯羣,自己已經知道了他“告密”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不但會得罪了王文華,同時也會讓王伯羣對他出現提防的心理,那麼這樣一來不要說他的想法能不能夠實現,就是到時候他的想法不能實現,道了雲南以後,貴州的軍政大權還會不會被他遙控把持着,都是是一個未知數。
現在的特殊時間,其實唐繼堯最需要的就是交情,對每一個人的交情,因爲他雖然在貴州威望頗高,可是他離開貴州之後,想要避免人走茶涼的結局,那麼就必須要得到類似於王文華、王伯羣兄弟這樣的人的支持,不然的話,一切的遙控把持的想法都將是空話,而且說起來,其是唐繼堯的心裡還有一種猜想,或者說是他最不好的結局的假設,那就是他這個所謂的雲南代理都督的位置真的就只是一個暫時性的,然而當他離開貴州之後,袁世凱再空降一名新的將官,接任貴州都督的職務,而後藉着一個理由,再罷免他雲南代理都督的位置,這樣一來的話,那可就是兵不血刃的就徹底的削了他的兵權,那麼他無異於將會成爲一個“廢人”。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唐繼堯還是要做好準備的, 應對這樣的情況,亦或者是說,最爲有效的避免以及改變這樣的情況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保證自己在當地的古舊部下,能夠不遺餘力的維持他在當地的威望以及保護她的合理權益,說白了就是幫助他以各種各樣適當的方式,進行反抗,就比若說如果袁世凱空降一名都督的那話,那麼他們就去架空他的權力,如果袁世凱想要將自己的親信滲透到貴州內部的話,那麼他們就除掉他,如果袁世凱將自己的政、治風吹到這裡的話,那麼他們就組成一堵高牆,堵住他。
無論是怎樣的情況,無論是何種的可能,所必要的條件就是王文華,王伯羣兄弟這樣的個人,其實說起來,現在的王文華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唐繼堯自己也知道,哪怕就是他沒有想着用王伯羣來遙相挾持王文華,令其掣肘的想法的話,就是簡簡單單的,將王伯羣帶去雲南,幫助他收集政、治核心的話,其實也是存在危險的,王文華爲了自己的親人着想,而反對自己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換一種思路的話,現在如果唐繼堯藉着王文華的話,開一個後門,其實也算不得開後門了,畢竟除了王伯羣以外他還有其他很多的選擇嗎,就是如果他不堅持自己的想法的話,就此藉着王文華的話,給他一個臺階的話,或許對他並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反而他還能夠得到王文華的感激,以及王伯羣的謝意,這樣一來的話,那麼貴州的局勢,就基本上能夠如同王文華所說的那樣,無論是軍務還是政、治,都能夠得到安寧,而且對於王文華的能力唐繼堯是清楚的,而且對於王文華的膽量與韜略,他也是及其認可的,他曾說過,其實王文華比自己更適合督署貴州,而且他也認爲王文華是最有可能接替自己位置的人,而且不單單如此,唐繼堯還曾不止一次的說過,只要是耐得住寂寞,等到適當的時機,或許王文華將會建立超過想象的功績。
當然了,這樣的讚許或許存在着一定特殊的意義,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唐繼堯是非常肯定王文華這個人的,只不過事情總有兩面性,唐繼堯這一次並沒有藉着王文華的話給他一個臺階,反而是他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不能夠改變王文華的想法之後,便離開了。
而且從哪以後,唐繼堯直到自己前往雲南上任之前,都在沒有同王文華有過任何的交流,至於王伯羣嗎,最後當然是沒有跟隨唐繼堯去到雲南,至於他爲什麼沒有去嗎,倒不是因爲唐繼堯改變了想法,實際上是因爲在唐繼堯即將上任的前夕,王伯羣竟然受傷了,一個帶着軍職的文官,竟然會在一次剿匪的過程中受傷了,至於他的如何受傷的,已經查不清楚原因了,總而言之,因爲王伯羣的負傷以及王文華率兵剿匪,兩個人一個無法離開貴州,一個“遠征在外”,唐繼堯只好帶着其他的人前往雲南赴任。
雖然事後唐繼堯也在沒有對王文華他們說過什麼,而且也沒有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而王氏兄弟也在貴州爲了唐繼堯的權益而努力着,但是他們其實心裡知道,他們兩個已經得罪了唐繼堯,而之所以現在唐繼堯還沒有什麼動作,實際上就是因爲唐繼堯還掛念着貴州的權力,不想要輕易的樹立兩個敵人,不然的話,恐怕他們兩個早就成了兩個賦閒的廢人了。而且說起來,甚至他們還有可能會成爲貴州大山中的兩具死屍。當然了,這一切也都是他們的猜想,因爲唐繼堯沒有行動,所以他們的猜想也就只能是猜想罷了。
但是有一點是必須要說的,那就是貴州的軍政大權,在王伯羣王文華兩兄弟的把持下,確實的做到了集權的性子,無論是政、治還是軍隊,都被兩個人牢牢的控制在手裡,同時他們二人也確實的在貴州給唐繼堯放大了他的權益與威望,不但成功的架空了後來被袁世凱委任道貴州的那位新都督,同時就在護國運動開始之初,他們兩個人一文一武,也是通過各自的優勢,多方奔走,組織號召貴州起、義,同時王文華當時除了自己的軍隊之外,還掌握了貴州的模範營,也就是全部都是由軍官組成的特殊作戰單位,同時王文華借吳傳生之口,發出這樣的誓言:現在是我們報國的大好時機,寧死疆場,決不苟且偷生,讓國、賊逍遙自在。
敏麟進來之後可能是嗅到了一抹曖昧的香氣,不由的嘴角動了動,雖然沒有其他的表示,但是我還是看得出來他眼中的笑意。
“怎麼?很奇怪嗎?要笑就笑出來吧,憋着多難受。”
敏麟見我如此,忙收拾了一下情緒,平復了自己奇怪的神色後,對我道:“將軍,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老夫人後天就可以乘列車,返回雲南。途徑之地,皆由我親自挑選的衛隊護送,而且到達貴州以後,唐繼堯將親自率軍迎接老夫人,並且保證剩餘路線的絕對安全。”
敏麟正色的向我彙報,但是我卻沒有理會,反而繼續和他逗趣道:“要不這樣吧,你這一次也好老夫人一起回去吧。”
“恩?”敏麟不解我的意思,不由得問道:“將軍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少有的板起面孔來,道:“什麼意思?這你都不知道嗎?”可能是被我如此的表現嚇到了,我看得出敏麟那種“摸不到頭腦”還“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的手也不自然的開始在褲子上搓來搓去了。
他這樣的動作讓我覺得很好笑,不過我卻依然是裝作嚴肅的樣子,道:“你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嗎?敏麟啊,你跟我多少年了?有些話該說出來,有些話不該說出來,這樣的道理你還不懂嗎?我說的是什麼,我想你我應該是心照不宣吧?”
“將軍!”敏麟挺直了自己的腰桿,而後非常嚴肅且鄭重的對我道:“將軍,敏麟雖然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想可能是出現了什麼誤會,敏麟對您的忠心,我想我不必解釋;而且將軍您的絕決定我也沒有權利過問,您的話就是命令,當兵的,自然是以服從命令爲第一責任。只是希望將軍您看在我跟隨您多年的份上,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做錯了,亦或是讓您對我產生了誤會。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說話的時候,敏麟還將自己的配槍掏了出來,上前一步,就放在我手邊的小几上,雖然此時他的神情肅穆,可是他眼中的不甘心以及那麼一絲絲的猜忌,卻是全都看在我的眼裡。而且說實話,敏麟在放下槍的時候,他的手是有些顫抖,可能他不自知,但是我卻還是沒有放過一絲,全都被我看的很清楚。
我拿起他剛剛放下的槍,在手裡把玩着,看看槍,看看他,似笑非笑的道:“你結婚的時候我還去參加過你的婚禮,這都多少年了,你和你夫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吧?”
“是!”敏麟回答道:“我倆結婚有八年了。”
“恩。”我點點頭,繼續道:“沒有孩子啊。”“是。還沒有。”雖然敏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如實的回答着。
“我也聽說了,你老婆沒少因爲這個事埋怨你。其實啊,這事不怨你,怨我。”說着我把手中的槍又交到了他的手裡,嘴裡則是繼續說道:“你這麼多年跟着我大大小小也有百餘戰,死人堆裡打滾出來的,安生了也沒讓你閒着,這一次陪我入京又這麼久了,在雲南的時候你夫人還能見到你,時間少吧,可還是總能見到不是;我讓你和老夫人一起回去倒不是爲了別的,你不想你夫人,嫂子未必也不想你啊。咱們這個年級雖然看起來還年輕,可是軍人嗎,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你還是回去,什麼時候弄出來了小敏麟,什麼時候再回來吧!”
我這一番話說罷,雖然我沒有什麼,可是卻弄得敏麟一愣一愣的,顯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在調侃他。也正是他現在的樣子,才叫人發笑:“哈哈哈哈。你啊,不是這麼多年生生死死,把腦袋弄得都轉不過勁來吧。哈哈哈。”
“將軍您……”見我發笑,敏麟這才明白,剛剛都是我在調笑他而已,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隨即也像我一般笑了起來,還不住的搖頭,多有“苦澀”之意。
這樣的調笑使得略顯緊張的氣氛霎時輕鬆起來。說實話,有時候雖然身處“虎穴狼窩”哪怕是再緊張的氣氛,也是需要輕鬆來緩解調適的。強壓力,高緊張下,很容易讓人犯錯誤,或是發生失誤。
可能在有些時候這無傷大雅,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一絲一毫的錯誤都是可能致命的。
就說豐臺閱兵的時候,段祺瑞雖然嘴上說着什麼“五鳳齊鳴”,但是實際上,他是想借此機會用一個“事故”,就地除掉我。我知道,這可能不是段祺瑞的本意,但是必然與徐樹錚有關。
衆所周知的,徐樹錚是段祺瑞的左膀右臂,徐樹錚的意思,其實就是段祺瑞的想法,只不過很多時候段祺瑞可能還有着自己的“顧慮”,亦或是要保護自己的名譽,但是徐樹錚卻不必如此,因爲出現在公衆前的人,總是要保持自己的形象,而永遠藏在幕後的傢伙,卻只需要用實幹來成全實際而已。
張鳳翽肯定是不知道段祺瑞的打算的,要不然他不可能主動下來和我比試,他應該是段祺瑞請來做配角的,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只不過可能有他在的話,我不會去想那麼多的事情。
而雷振春、雷存修、王佔元三人則必然是段祺瑞早就安排好的,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沒有完成計劃,留我活到了現在。
我很理解段祺瑞如此做法的目的,雖然他要殺我,但是我依然理解他,並且假如我是他的話,我也必然會如此。沒有什麼比“穩定”更重要,也沒有什麼比死人更可靠了。
袁世凱對我的拉攏有目共睹,雖然段祺瑞沒有如袁世凱那般,但是徐樹錚的作爲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思。可能是因爲我的不溫不火吧,兩頭不佔也不得罪,使得段祺瑞覺得我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如果我投靠了袁世凱,那麼至少他知道我是他的對手了,沒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