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戰到最後的結局,以曹操的兵敗作爲那個年代中世紀之戰的結局,可是總而言之,無論青睞哪一方,總而言之,那一場戰爭是有結果的,或好或壞,好結果已經確定了下來,無論是什麼人都無法再改變了,那是一場改變了歷史的世紀大戰。
小偉不願做東風,奈何東風已成,他要借諸葛亮,可是諸葛亮普天之下只有那一人,千百年後,依舊在無有第二個人能夠比肩,但是這一切,也只不過就是重複了小說中的情節罷了,而生活雖然存在戲劇性,可是生活畢竟是現實的,絕不能於小說中的對碰相提並論。
這一場新的赤壁大戰,在東風詐起,黃公覆尚不知所蹤,且諸葛孔明亦未到場的前提下,打響了,這是一場深夜的廝殺,同樣的,更是一場沒有波瀾之下的爭鬥,小偉深處此間,雖然他只是虛無縹緲的風,雖然那只是自以爲的周瑜,奈何,決勝千里之外尚可,然運籌帷幄之中,卻不是他這個年輕人所能夠控制與享受的。
小偉繼承了舅舅那沉穩深謀的同時,他的心中,影藏着的,是他傳承自他母親的那股子堅韌與強硬,雖然這個強硬是他自己也不自知的,但是這一切的性格是無法掩藏年級上的缺陷與內心最深處對於未知的恐懼的。
周瑜是周瑜,江東才郎;小偉只不過就是他自己,哪怕他再優秀,他還是自己,不是他人……這是一場無聲的大戰,熊熊烈焰在洶涌的暗流中燃燒,進退攻防,誰也預計不到未來的動向,小偉這一戰,敗了,他以自己的失敗而告終的同時,他也等同於宣佈了自己的懦弱。
強者並非無法接受失敗,而是懂得知恥而後勇,可是他,繼承瞭如此諸多優點性格的執業律師,在這樣的敗局之後選擇的不是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反而他回到了母親的身邊,沒有哭訴,這是他作爲一個男人最後的臉恥。
逸軒沒有回來,畢竟一切依然塵埃落定,雖然逸軒不知道對手是誰,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失敗了,那麼自己再去也是無濟於事的,同柔柔打了個招呼之後,他便又回去做到自己的事業中去了。小偉明白,逸軒額做法沒有錯,可是他卻就此覺得,柔柔,自己的姐姐已然不再支持自己了……
原本,小偉是堅強的,是不可戰勝的,甚至柔柔在私下裡同自己的老公說過,小偉恐怕未來就是另外一個“父親”,這是這樣的評價,任誰都能夠清楚,白松雨是什麼人,恐怕除了秋心之外,也就是他的女兒最爲了解他了。
昔年的恩怨情仇,生死較量,一場又一場的該存在亦或是本不該出現的殺戮,都在向知情、人講述着那個人的能力與可怕,將小偉擡高到與那個人比肩的高度,這是怎樣的榮耀,是如何的愛戴,不必解釋了。
其實不單單是外人想不到小偉竟然會因此而一蹶不振,就是他的親人,每一個親人包括生育他的那個女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事實這東西,就是讓人接受的,已成事實的一切,皆無可改變,唯有挽回。
婉卿看着成天待在家裡的孩子,那落寞,無助,可憐,孤獨,沒有感情、色彩,時常釋放出心中悲苦的孩子,這樣的沉痛,對於她這樣年紀的人來說,無異於是讓她痛心疾首,而且小偉的母親,這個名叫婉卿的女人,她當年所經歷的一切,似乎都是悲劇。
一個被悲劇堆積出來的女人,那已然麻木的情感都會感到痛心,足可見小偉此時的狀態,到底如何的糟糕。婉卿看着自己的孩子,不住的嘆息,她希望自己能夠找一個機會與孩子談一談,奈何,每每她才一走到近前,小偉便已用自己的笑,呵斥住了她的腳步。
婉卿不知道小偉到底遭遇了什麼,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明白,如果這件事出現在哥哥的身上,那麼他的選擇必然是先行的解決孩子的心理問題,雖然現在小偉只不過就是沒有了鬥志,並不能算是什麼問題,可真實因爲如此,所以纔要非解決不可。
終於,婉卿多方思考之後,她想到了一個辦法,拿起電話,她撥通了一個多少年來自己不願意想起來的號碼,電話另一端,迴應她的是一個慈祥的,但是卻同樣衰老的女人的聲音,兩個人女人都已然不在年輕了,昔日的容貌能夠征服奪取了一切的男人,可是她們現在那,恐怕沒有哪個男人還願意再多看她們一眼吧……
“是你嗎?”這是一個衰老的聲音,聲音中滿是疑惑,但是跟更多的卻是一種歡樂,只不過歡樂隱藏的很深,就好像本就不存在一般。“嫂子。”婉卿笑了,當然她的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沒什麼事的話來我這裡住幾天吧;好嗎?”
電話另一端給予了她肯定的答覆,只不過電話掛斷之後,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的婉卿,卻並沒有顯得哼高興,反而她更加憂心忡忡了,因爲她知道,現在能夠幫助到小偉的只有這一個人,因爲柔柔之前曾打電話來詢問過小偉的情況,同時也與他交流過,但是這對於小偉的改變,是根本不存在的。
所以婉卿現在知道,能夠幫助到小偉的,只有那一個人,但是即便如此,真正幫助到孩子的也絕不是那個人這麼簡單,而是那人口中,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故事,那是一個亦或是幾個有關那個無所謂好與壞,卻身揹着無數罪名而慘淡離去的逝者的故事。
秋心來了,手裡捧着那串價值不菲的手釧,嘴脣在顫動,似乎是正在頌念着什麼經文一樣,一餐飯,食不知味,婉卿看着剛剛飯桌上只吃了一點點米飯的小偉,實在是心中痛苦,可是這痛苦,不單單隻有她一個人能夠體會,餐桌上的兩個老女人,都對此深知其痛苦與災難辦的折磨有多麼的可怕。
飯後,婉卿刻意的迴避了兩個人,她要給小偉與秋心留下獨處的空間,因爲秋心是一個從不會再第三個人面前提起自己男人的女人,不知道她這樣到底是出於怎樣的考慮但是就是這樣,即便是在親人的面前,秋心也不會在三個人亦或是三個人以上的場合下,講述出那一切本該雪藏的故事。
小偉與秋心對坐着,小偉的眼神中沒有了昔時聽聞舅舅故事的渴、望。而且這一次,面對着自己的舅媽,他甚至連一點親情都感覺不到。或許在不能怪他,畢竟這一次,秋心的神情實在是太過漠然了,那是即便是陌生人相遇也不會傳遞給對方的神情。
久久,小偉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他選擇了違背自己意願的率先開口了:“舅媽。”這是有氣無力的一聲呼喚,秋心對此不爲所動,依舊捻着手中的手釧,頌念着什麼;“舅媽!”這一次,小偉提高了音量,但是依舊中氣不足。
迴應給他的還是沉默,不過這一次的沉默比之剛剛都有了一絲溫暖,秋心的笑,讓小偉彷彿看到了自己尚在兒時,母親、父親,同舅舅一家人在那諾達的私人花園中品茶聊天的樣子,那個時候,無論是自己的母親,還是眼前的這個舅媽。
都還是令人側目的美人,側目並非是厭惡,反之,之所以側目是因爲別人眼中,與這樣的美人四目相對,是對美好的褻瀆。那是小偉記憶中,少有的兩家人相聚在一起的溫馨,雖然兩家人若即若離一般,平日裡根本就沒有詢問關心,可是當兩家人真正的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幼小而稚嫩的神經總是能清楚地感覺到真誠,兩家人之間的真誠!
秋心最終還是選擇了對自己的小外甥說些什麼,但是突兀的她竟然又覺得自己根本就無從說起,因爲自己是在想不到這個時候到底應該與這個孩子說一些什麼,不過最後,秋心還是決定了如何對這個孩子開口,同時,她作爲交流開始的東西,也是一般人所無法想象的道的,當然了,這一切原本不屬於她,這是他的丈夫,用自己一生的時間,令其耳濡目染而學來的東西。
秋心放下了手中的手釧,笑着看着小偉,目光那樣的溫和,超乎異常的慈祥,這是一種甚至超過了婉卿凝視小偉時所表現出來的慈祥,任何人都無法拒絕善意,尤其是這善意來自於從小便讓自己所敬畏的那個人。
即便眼前的秋心並不是小偉最爲敬畏的那個人,可是作爲他的遺孀,秋心還是得到了小偉全部的敬愛與畏懼。小偉看着秋心,也笑了,可是當他纔剛剛挑起自己的嘴角,想要用笑容來接下這一份善意的時候,猛然的,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毫無預兆的劇痛,令他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的看着還在笑着,無限給予自己慈祥的那個女人,雖然此時躲藏在門外的婉卿看到了這一幕,但是她此時卻沒有心疼自己的孩子,因爲剛剛那一幕,她是那樣的熟悉。
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年以前了,總之那個時候,她的容貌還足以勾起男人的欲、望,那個時候,是自己與那個男人最快樂的時光,雖然兩個人不曾給予過身體,可是那感覺,卻比給予了身體更爲火、熱,也正是在那個時候,自己就好像是小偉一樣,在對方笑容中,那可以融化一切的笑容中,狠狠的捱了這一耳光,而且那一次,那個男人給予自己的並不僅僅只是痛。
還有那嘴角滴落的血與眼中早已被遺忘的淚。
又是回憶的侵襲嗎?這一把年紀了,如此的回憶所帶來的若非是已然釋然了的東西,那麼必將再一次消耗婉卿的生命……
這一邊婉卿還在猶豫着,是否要接受回憶的侵襲,而另一邊,秋心卻已然在小偉麻木的神情與驚異的神經中,揭開了那一直塵封在自己心內,永不願提起的傷痛承載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