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說,彷彿講述出了白松雨的一生,看過這一冊小說,秋心久久不能安撫下自己內心的情緒,或許此時她的心中本就毫無情緒可言吧,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過了小說之後的秋心,總是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好像令她非常的陌生,當然,即便是他從未真正的被自己瞭解過……
漫無目的的行走本是白松雨用於安撫自己情緒的方式,可是這一天,就在秋心放下了手中才剛剛合上的小說之後,白松雨竟然親口對她否認了自己那習慣的效用,他說:“如果現在我還需要安慰的話,我想能夠平復我情緒的唯有我死去了。”
這是一句非常消極的話,但是這其中的無可奈何也足以揭示出白松雨內心的孤獨,其實男人就是這樣,無論是有能力亦或者是碌碌無名,其實男人的內心的深處永遠都是孤獨的,一個無法承受孤獨的男人,是無法承擔起責任的。
秋心想要詢問,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與孤獨,不過她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開口畢竟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普通人,即便他再普通不過可是他所隱藏的總是令人感到寒冷的可怕,而且他的目光中無論何時都是那樣的死氣沉沉。
雖然多少年以前,他的目光充滿了活力,即便是十幾年的囚牢依舊無法改變他的朝氣,可是如今,不知從何時起,他變了,變得寂寞、淡然而且死氣沉沉……“想要聽聽我的故事嗎?”白松雨沙啞的嗓音帶給秋心的是無限的希望,一個男人假如他願意對你講述曾經的過往,那麼如果你是一個男人,他便視你如手足,而若你是一個女人的話,那麼他必然願意將自己的未來,託付與你。
或許這不絕對,但是,這其中所蘊含的必然是最淺顯卻也是最深奧的哲理,這是男人選擇的智慧。秋心點點頭,她當然願意傾聽,而且她願意就這樣傾聽下去,直到衰老的無法呼吸,若那是他還能嗚咽着哀求生命能夠挽留下他與她之間的希望,那麼,這一生,將再無遺憾。
白松雨揭開了故事的塵封,他所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已然勾住了她的心……“我殺人的時候,從來不會手軟,而且我願意正視着對方的眼睛,即便那目光再猙獰,我也樂意看着對方的眼睛,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秋心搖搖頭,或許她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她還是選擇了搖頭,因爲如果這結果能夠讓他親口說出來的話,或許自己能夠容易接受一些吧。白松雨笑了,死氣沉沉的目光中帶出了熱情的溫度,好像自己將要講述出來的,是如同英雄一般的事蹟一樣。
“因爲征服!”沙啞而有力的聲音,在重複着兩個字“征服!”白松雨點起了一支菸,那是一支雪茄,雖然在外面的時候,他也是吸食價值斐然的香菸,但是在家裡,一個人看着窗外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吸食醇厚而濃郁的雪茄,剪掉了菸蒂口,綿軟而悠然的煙氣緩緩升騰瀰漫的樣子,真的就好像是他的寫照一般。
若不是能夠靜靜的去體會與結合,那麼將無人能夠欣賞到他所獨有的醇厚與魅力,男人的魅力與女人不同,女人的聰慧與妖嬈得以征服天下英雄,而一個能征服天下的男人卻未必能夠真正的得到一個女人的心。男人能夠征服女人,但是前提,一定是那個女人首先被這個男人的魅力所吸引,爲之癡迷,若非如此,男人無法真正的得到一個完整的女人,一個真真正正全心全意的完整的,女人……
顯然,秋心對於“征服”二字的理解,是正確的,不然的話,當她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神情不會突然的落寞下去,而且那不可聞的嘆、息聲,就好像永不會融化的雪,飄落,沉積,直到被大地染上同樣的顏色,隨之不可視之。
白松雨點點頭,智慧對於女人來說,遠比容貌更重要,而一個懂得應該如何智慧的女人,更比之那些學貫五車的智慧女子,更令人感到癡迷,心起憐惜愛意。“知道嗎,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走到今天這個道路上,我一向認爲我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或者是一名有建樹的領導人,甚至我還設想過我會成爲一個小攤販,亦或者是成爲一個農民、工人,教師,但是無論如何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走上今天這樣的道路,但是我不後悔,我有過夢想,而且我的夢想雖然沒有實現,而且也不會再有機會實現了,但是我不後悔,而且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也不怪任何人……”
這蕭條的語氣,好像是一下子掏空了白松雨所有的精氣神,他一下子變得萎靡起來,死氣沉沉的目光有了些許的緩和,可是那深邃的瞳孔,竟然不自覺的變得渾濁起來,他的嘴脣在顫抖,可他的話語卻是那麼的堅定,毫不猶豫!
秋心在傾聽,她只會用肢體語言來表示自己的看法,同時表示自己在傾聽,她絕不會插嘴,而且其實說起來,這個時候,即便是她這樣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同時她還心存顧慮,她害怕假如白松雨向他詢問什麼的話,自己的肢體無法表達的情況下,好像已經無法發出聲音的自己,要如何的應答……
“你知道嗎,也許你會很奇怪吧,我到底殺了多少人,但是我想告訴你,真的不是我在殺人,而且這麼久以來,我也只殺了那一個人,而且我也承擔了需要承擔的責任,雖然這其中不乏一些不公,但是那只是關乎法律的,如果放在道德上的話,我想,被偏袒的一方,絕不是我;打架也好,走私也罷,我所做的一切,至少對於老百姓來說,沒有什麼直接的危害,我傷害了國家的利益,但是我卻沒有傷害到的國家的子民,試想一下,如果不是我的話,如果不是我來做這些事情的話,或許現在街面上會更亂吧,而且我不覺得我不做的話,就不會再有人做了,我知道我的想法是錯的,可是能夠養活那樣的一羣人,我想我也算是有點用處的,總不至於一無是處吧。”
說着,白松雨看了看手中雪茄的菸頭,那已經被菸灰完全掩蓋的火,還在燃燒,只不過這燃燒是隱藏在已經冷卻的灰燼之下的:“你知道嗎,前一段時間,爲什麼我天天總是會來的那麼晚,其實並不是我不喜歡這個家,雖然我對家裡的照顧是有限的,但是這是我的家,我又怎麼會不願意回來那?現在春都的發展非常好,財富越來越多,當然了,財富的增長,資源的開發,也就表示了將會有更多的人來分食這些財富與資源,假如春都的資源大部分只針對春都人,供春都人索取的話,那麼春都將會更進一步,當然了,這絕不表示那些外來戶們,對於春都的建設沒有貢獻,只不過,如果所有的外來戶都是貢獻者的話,那我我願意放棄我所搶來的財富與資源,與他們共享,這是我的家鄉,我生在這,長在這,我沒有理由傷害我的家鄉,實在是現在的外來者,大部分肯定是好的,他們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鄉,願意爲春都付出,甚至將自己的生命的終點選擇在這裡,可是這些人又有多少?他們的辛勤,絕無法掩蓋另一部分人對於這個城市的傷害。絕不!”
白松雨的語氣突然的堅決起來,他的手好像在顫抖,不然的話,那雪茄的煙燼,也不會掉落在名貴的地板上,“你是知道的,我的公司裡面,一半的人員都是外來者,我對他們如何,你是最清楚的,而之所以我會這麼做,是因爲我感激他們爲了我們的家鄉所作出的共享,他們背井離鄉而來,爲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操勞,即便是這其中包含了對於財富的渴望,但是他們依然是能夠得到尊重與愛戴的,因爲他們付出了,可是,可是現在不斷涌入的,十八九,二十幾歲,甚至是三十左右歲的那些人,那些不思進取,丟盡了家鄉顏面的人……他們遊手好閒,在街頭上與春都人與老人、孩子,商戶甚至是和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老鄉發生摩擦,滿口的髒話,不檢點的行爲,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的人真的太多了,我不介意他們分吃財富與資源,但是他們不該來傷害這個城市,更不該將已經建造的一切,抹黑。”
“我沒有任何擡高自己的意思,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我承認我是個混蛋,我是個無恥之徒我是個惡棍,但是我至少懂得去尊重別人……前一段時間的忙碌就是因爲他們,你是知道的,我在春都的江湖上,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些地位的;我和幾個朋友去一家酒吧喝酒,說一點事情,正是那一天我所看到的,讓我決定了應該要怎麼做。他們在酒吧裡打擊,酗酒打架,這其實也沒什麼,但是他們不該當着我們的面,在沒有道理的情況下邀約來更多的人,把酒吧砸的七零八落,其實這一些本來也沒什麼,可是……”
說到這裡白松雨突然停下了,他的語氣沒有變化,但是他的呼吸聲變得粗了許多,而且他的嘴角不斷的抽、動,就好像中了風一樣,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白松雨現在非常的冷靜,而且他的面部表情的變化,肯定不是出於情緒的波動,因爲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秋心很清楚,如果白松雨的情緒出現了波動,那麼無論他掩飾的如何,他還總是會有一個不自知的習慣性表現。
他的會輕輕的咳嗽,就好像是嗓子裡面有什麼東西卡着一樣,需要清一下嗓子。
而這是一個短短的間歇,這個間歇就好像是無意識的一樣,兩個人同時選擇了沉默,這是一種默契亦或者是這是兩個人之間共同等待的一種方式,因爲無論是白松雨亦或者是秋心,他們都知道,後面即將講述的,亦或者是即將聆聽的,到底會有多沉重。
或許他們兩個人任何人都能夠承擔的住,但是卻絕對不會有人樂意主動的伸手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