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七年,五月二十二日。
奉天公署,省長辦公室。
脫離蔡鍔這個身份已經有六個月的時間了,只是最開始的時候因爲我又穿越了而感到無奈與難以接受。
不過當我清楚了自己這個新身份的時候,我卻發現,這遠比當一個“護國英雄”要好的太多了。
看起來我的好日子算是正式開始了。
六個月裡,我熟悉了我這新身份的一切,曾經往昔亦或是此時此刻。我對於“胡帥”這個稱呼還是極爲喜愛的。
沒錯,此時,我是張作霖,張雨亭。
此時與我同坐在省長辦公室的三人,分別是張作相、袁金凱以及剛剛上任的參謀總長楊宇霆。
此時的氣氛是尷尬的,因爲這一次的會談,涉及到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就是前不久張勳的一封通電。
電文中,張勳邀請我於今年六月,傭兵入關,助他調停府院之爭。雖然電文如此,可是同電文一起發來的還有一份迷信。
信中的內容可以說的上是觸目而驚心。
辮帥竟然要趁調停之機,擁立溥儀,復辟大清。而且在信中,張勳說“此間之事,務必成矣;新君大位,唾手可得;雨亭莫需猶豫,只需如期揮師入關,我與將軍裡應外合兼及七省督軍,爲外應,鎮守大局……”
與此同時,他還不忘許諾我說“陛下登基,雨亭當爲受功,開國之元勳,又豈會是一個小小的奉省督軍爾?必高、官厚祿,權掌天下,屆時兄願推舉弟爲開國王;只是弟莫需遲疑……”
擁立溥儀、復辟大清。任誰都知道這是歷史的倒退,且參與之人必爲千古之罪人。而且此事絕非易事,需要面對的壓力、輿論以及戰爭,皆是一個不可承擔的重量。
本來我是想直接回絕張勳,且通電北,京,宣告立場的,不過三思之後,我卻發現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首先張勳入京乃是調停府院之爭,這是被各省督軍所認同的,所以他大可以借“護衛”之名,率軍入京。而且如果張勳信中所言非假的話,真是有七省督軍支持的話,那他要是強行用兵,擁立溥儀復辟大清的話,還真是裡應外合。
到時候,也必然如他信中所說的那樣“唾手可得”。
若真是如此,我回絕於他的話,到時候皇帝登基可就沒有我的好果子吃了;但是我其實並不相信他真的就有本事復辟,畢竟我相信絕大多數的將軍們,對於此事上的看法,還是與我不會有什麼兩樣的。
“這個,電文、信件,你們也都看過了;說說吧,有啥看法。”我對在場的三人問道。
第一個迴應我的張作相,他砸吧着嘴,還一面用手揉下巴,道:“雨亭啊,要我看啊,這是淌渾水啊,咱最好不要攪到裡面去;張勳不是啥好玩意,那老段就是好東西了?要我說,咱就當不知道,隔岸觀火。”
張作相的想法與我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要是放在兩天前我肯定首肯,不過此時此刻,他的想法卻是有些迴避的過頭了。雖然這是一淌渾水,同時也是一次機會。只是看站隊站的明白不。只要站對了隊伍,這對於以後的日子,可是頗爲重要的。雖然我早就知道這次復辟的最後結果,但是還是要做好選擇纔是。
“輔臣啊。”我對張作相道:“咱不能隔岸觀火啊,越渾的水,裡面魚越多,咱這破漁網雖然窟窿眼子大吧,可是也不能有魚不撈你說是不?”
張作相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就是不斷的用手搓着下巴,眼睛那,則是盯着放在茶几上的電文,也不知道想啥那。
見他不說話,我又對袁金凱和楊宇霆問道:“你倆那?咋看的?”
“省長……”袁金凱剛開口,我卻看到楊宇霆在他腿上懟了一下,而後楊宇霆結果袁金凱的話頭,對我說:“省長,我看的話,這件事咱們必須要參與進去,就像您說的,有魚又不撈魚,難咱們這個漁夫還怎麼過日子啊。”
“呀呵?”我打量着楊宇霆,此時他雖然一臉的笑意,但是我卻看不穿他的心思,他恭維我這一通,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宇霆啊,這啥意思?恩?”
楊宇霆笑了笑,繼續道:“省長,要我看,張勳邀請您傭兵入關其根源就是他本身的兵力不足。您知道,他只有那麼萬餘辮子兵,還要留下一部分看家,能跟他入關的也就三五千人最多,就算是京畿疏於防守又被他打個措手不及,那也只是暫時的,一旦反應過來,他必然被剿。”
說到這,楊宇霆不由的抿了抿嘴脣,而後道:“省長,有誰真的就會同意歷史倒流嗎?而且,這麼說,就算是都承認了重新建立的大清,可是又有誰願意屈身於他這樣一個野蠻死鬼之下那?”
楊宇霆果然是個幹才,幾句話就點透了我的心思,可是雖然如此,現在要面臨的一個更爲重要的新問題便是我要如何的抉擇隊伍以怎麼遊刃有餘的輾轉在張勳與段祺瑞之間。
而這時,剛剛被楊宇霆打斷了說話的袁金凱,對我道:“帥爺,您是在猶豫怎麼在兩者之間進退吧?”
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袁金凱一笑,繼續道:“帥爺您忘了,咱們手中可是有一個現成的試水的定海神針啊。”
“恩?”我被袁金凱這話說的一愣,就連張作相也不由的擡起頭盯着他,一臉的疑惑,而袁金凱卻是與楊宇霆對視了一眼,臉上頗有得意之色。
看他倆如此,不由的有些不滿,嘴裡催促道:“媽了個巴子,你別弄什麼彎彎繞,快說。”
他們也知道我的脾氣,所以對於我這個不好的口頭語也是沒有什麼反應,袁金凱笑了笑,繼續道:“帥爺,您忘了他馮德麟了嗎?”
“馮老三?”我反問了一聲,而袁金凱則是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袁金凱的意思我清楚,按照他所說的,就是讓躲在北鎮的馮德麟入關,這樣一來,如果是張勳大事已成,則我是馮德麟的長官,自然我有功勞,而要是張勳失敗的話,那麼我也可以把全部的責任推到馮德麟的身上。自己一個泥點也沾不到。
袁金凱的這個提議,我是贊同的,而且看他與楊宇霆的樣子,兩個人可能早就已經商議好了;而且公平講,這確實是應對最好方式。
只不過,張作相此時卻是面帶不悅。我知道他這是爲什麼,雖然我與馮德麟間多有爭端,可是說到底我們還是拜把子的弟兄,如此之計,實爲陰謀,而且成了則罷,要是張勳失敗,那馮德麟恐怕性命不保。
雖然張作相是與我同心協力的,可是對於這個三哥,說到底,他還是不忍如此的。可是爲今之計,也只有犧牲馮德麟了。
我故意沒有搭理張作相,而是與袁金凱、楊宇霆商議再三,最後決定了具體的方案,而後,送走楊宇霆與袁金凱後。我坐到張作相的身邊,勸解他道:“輔臣啊,你不要婦人之仁。我知道你爲人寬厚,而且重情義,可是現在是啥時候?那一淌渾水啊,還不得不去走一遭;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輔臣,三哥不會怎麼樣的。”
“雨亭,你就能這麼肯定?張勳是個什麼東西你知道,別看他現在三吹四捎的,可他能玩過老段嗎?你要讓三哥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我見張作相如此說話,便知道了他的意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呦!你就放心吧。”
“我咋放心?”張作相情不自禁一樣,嗆了我一句。我知道他是真的着急,而且也是爲了我們兄弟情義着想,自然不會怪罪於他,只不過我不想與他點破,可是現在開來,不點破卻是不行了。
點破也好,至少張作相能夠安心,而且我也相信他會爲此保守秘密。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我我也確實需要他張作相的幫助。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張作相道:“這麼說吧,三哥這次,無論結局如何,就是個有驚無險罷了。張勳也好、老歪鼻子也罷,他倆誰贏了,都沒事的。”
“咋就沒事那?雨亭啊,你說這話不能讓人相信嗎。”張作相攤這手,面色有所焦急的說。
“聽我說完嗎。”我又拍了拍他,而後繼續道:“輔臣啊,三哥現在雖然不是奉天幫辦了,可是他二十八師還是在北鎮的吧?你以爲我會讓三哥帶着兵去嗎?那三哥自己就能帶兵去?不能,他最多也就帶去一個旅,他帶着兵走你以爲他不怕我黑了他二十八師啊?”
“那這又能咋的?”張作相繼續問道,不過面色卻有所緩和。
我繼續說道:“能咋的?誰不知道他馮德麟和我張作霖是拜把子弟兄?而且他還有二十八師在,就這兩條,無論那邊情況咋樣,到底誰勝誰負,都得留他一條命。媽了個巴子,誰不怕軍中譁變啊?要是宰了他老馮,那二十八師能幹?你輔臣能幹?還有那個湯玉麟能幹?”
“那你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我笑了起來,而後對張作相道:“他媽了個巴子的,要是老馮出事我張作霖能幹啊?你輔臣就放心吧,三哥就是去試試水,出了什麼事,我張作霖必然力保!”
見我如此說話,張作相這才舒展愁眉,之後又和他聊了幾句,就要分開,不過張作相纔剛要走出這間辦公室,我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連忙開口,把他叫住:“輔臣啊!你先別走,我這還有個事啊,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