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甚至是將來的一些可能性上,我們兩個怎麼講都是處在兩個狀態上的,所以我的能耐,並不適用他,當然了,他也是絕不會向我學一些什麼東西的。
然而更重要的是,我們兩個身份的差異,我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個落魄之人,大言不慚的去教學一個“大太子”般的人物,到底會是怎樣的不自量力。而且其結果,到底會是如何的悽慘。
可是袁克定今日這麼一說,倒是也提醒我一些東西;而且其實雖然袁克定的語氣沒有什麼,顯然是玩笑戲弄的語氣,可是他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管他是不是有心而言,但是我覺得,至少我認爲,袁克定是爲此有所不滿了。
而起楊度的“質問”,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此時他在說什麼,亦或是再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因爲楊度已經不是當年的我認識的那個楊度了。甚至他都不是我剛剛來京時見到的那個楊度了。
所以他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熟悉的同僚”罷了,對於這樣的人,我本不需用心的,只要面上可以應付就是了,可是偏偏就是這樣,對於楊度,我還真是不能如此,理由很簡單。楊度之前說的話,無異於拆了我的臺,毀了我的路。
雖然我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但是威脅到了我的家人的話,那麼我實在是找不到原諒的理由,而且實話實說,要不是我早就有所準備的話,那我這一次還真就是要被他的那幾句話吃定了。
楊度說罷,我笑了笑,接招過來,道:“晳子兄說的是,蔡鍔不盡責不盡責,該罰啊。”
“哈哈哈。”袁克定插話道:“晳子你看到沒,鬆坡君子也!”
楊度也是在一旁點頭附和……
小鳳仙此時有些傷感的看着我,畢竟,剛剛我對她的那一番話,實在是有些無情了;我漠然,凜冽,就像是飄雪天的北風一樣。
鳳仙就是風雪中最後的綠芽,可是她在堅韌自己的意志與身體,她想要正面的接下我這股凜冽,可惜,奈何她再堅韌,依舊還只是綠芽。
終於,鳳仙眼角的淚,戳破了我漠然的神情,劃破了,冰冷被風蹂、躪過的氛圍。
“鳳仙。”我攬過小鳳仙的腰身,我想要將她抱在我的懷裡,然而,她好像此時並不願意如此,雖然沒有掙扎,可是她傳遞給我的那種不動的力,已經說明了一切。我沒有堅持着自己的動作,而是坐到了她的身旁。
擦去鳳仙眼角的淚水,我想要在說什麼,可是我卻說不出口了,我只能折下手旁花盆中的一枝已然快要凋零的花,送進她的眼,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的用意。
很有幸,鳳仙理解了我的用意,這朵將要凋零的花被鳳仙揉碎了,花瓣、花蕊、花莖都碎了,很慘,慘兮兮的,揉碎的花,被鳳仙有撒在了花盆裡。然後鳳仙的眼睛好像一下子清明瞭,好像是一下子就風乾了一切的淚水一樣。
“人是最無情的東西,可是往往也是這最無情的東西,卻又偏偏要裝出一副情感大如天的樣子。”小鳳仙單單的對我道:“將軍,鳳仙今日失禮了;鳳仙已然不是曾經的鳳仙了,將軍您如果害怕鳳仙可能會影響您的計劃的話,那麼,鳳仙願意去另一個世界。”
“決絕。”
我拍着手看着小鳳仙;終於小鳳仙還是小鳳仙,她還是她。是這樣的女人,也是我喜歡的,希望自己可以愛卻又絕不可以愛的女人。
我對小鳳仙道:“這纔是我認識的小鳳仙,不過,你又是你自己了,何必要如此那?”我拉起小鳳仙的手,語氣緩和起來,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叫小鳳仙的,更不是隨便的一個女人就配得上小鳳仙三個字的。”
“這纔是你昭威將軍的威風。”小鳳仙站起身子,走到我的身後,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不一會她又坐回到我的身旁,手裡拿着一個紅布包包,對我道:“將軍,落花也好,流水也罷,情情、愛愛也可,鳳仙就是鳳仙,將軍也就是將軍,人無情,人有情。終究一切都是期望罷了,時、勢纔是造就一切的;這是您需要的東西,其實這東西早就在鳳仙的手裡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拿出來,不是因爲鳳仙不想要交給將軍,而是鳳仙就在等將軍說出這番話的一天。”
沉重的語氣,堅毅的音色,段祺瑞一改日常那副嬉笑卻又不失威嚴的面目,而是以一種惋惜老者的姿態說出這樣一番話,雖然言語平平,可依舊讓人感到心酸。不過,其堅毅之音色,倒還是別有一股凜然之氣的。
徐世昌乃是袁世凱親密之友人,前朝之時曾出任軍機大臣,民國初期,他曾一手策劃幫助袁世凱奪下大權,掌控天下,此人之手段、見識、膽識皆非常人可比擬;民國元年時,因爲南北之問題,他邃曾隱居青島。
還與袁世凱定下了“兩年之約”,不過即便是如此,袁世凱還曾與這邀約期內的兩年中,兩度想要邀請他出山以便輔佐政、權,奈何其兩次婉拒,故而不得。民國三年,袁世凱鎮壓二次革、命之後,又請徐世昌。
他這纔出山出任國務卿的職務,而民國四年時,他更是出任北、洋政府國務卿之職務,在老北洋人口中盛傳的“徐相國”,說的便是他徐世昌了。
段祺瑞言罷之後,惋惜聲中,徐世昌也開口說道:“此事乃關乎國家存亡之重,以我來看,大總統決不可應允;但,我國軍事國力羸弱,又在乎日本方面此霸王條約不成,遷怒我國,藉此機而向我國內陸方面進兵,難辦,難辦啊。”
袁世凱點了點頭,而後開口說道:“此二十一條之條約,皆是侵略吞併我國經濟、政、治之法,繼而進一步展開軍事佔領,雖然我白日裡與阪西利八郎會面談論起此事,而阪西利八郎的態度如何,想必各位也都清楚。”
“此人油滑啊,我幾次套話,都被他鑽了出去;二十一條第四號條款中這樣寫道‘日本政府及中國政府爲切實保全中國領土之目的,茲定立專條如下:中國政府允准所有中國沿岸港灣及島嶼,一概不讓與或租與他國。’”說到此處,袁世凱不由的看向衆人。
略作停頓之後,才又繼續開口道:“此爲何意啊?還不是害怕咱們借他國之手,制約日本在華利益嗎?他們也有自知之明,他們還沒有自信到可以與其他列強國家相互抗衡,尤其是無法與兩個以上的列強國家相抗衡的信心。我想,這是咱們可以借用的一個空擋。”
樑士詒點點頭,插話進來道:“是的,這確實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空擋,總不能咱們國家的土地租賃與誰,也要他小日本來插手吧?”而後,樑士詒拿起手前的印製文件,指着上面的一處條款。
道:“還有,由此還可以進而先行否定第一號二款之條約,先行否定此一款,而第四號條款可週璇。”
袁世凱點點頭,又道:“還有就是此二十一條條款內第五號條款決不可允。什麼叫在中國中央政府,須聘用日本人,充爲政治財政軍事等各顧問。難不成我國內政也要他們來摻和摻和嗎?這絕不行。”
“是啊。”段祺瑞接起話頭,說道:“還有就是第二號六款所謂的‘中國政府允諾,如中國政府在南滿洲及東部內蒙古聘用政治、財政、軍事各顧問教習,必須先向日本國政府商議’這都是什麼屁話,此我國之內政,決不可由外人蔘與。而且我們也根本不需要他們參與進來,國家內政,他們無權干涉,這一條上我以爲,當駁回。”
“談何容易啊。”徐世昌對段祺瑞說道:“芝泉你英武氣概,其實又何嘗是一款兩款那?此二十一條之條約皆當駁回,可是這話好說,事卻難做啊;要是我國之國力、軍事力量凌駕於日本之上的話,先且不說需不需要駁回,就是日本是否膽敢提出此二十一條,然尚未可知也。”
“大總統,我想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段祺瑞有些迴避的道,而袁世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段祺瑞一笑,而後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大總統,其實他們不是不懂國是,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參與進來,常言後生可畏,咱們啊,也都老了。”
“芝泉!”徐世昌低聲一斥,段祺瑞搖搖頭便不再說話了,而袁世凱也是看了看他顯然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對衆人繼續談論起二十一條的問題:“這二十一條裡面的所有條款都是放屁,可是咱們又不能不允,卻又不能全允,我想大家的想法和我都是一樣的吧?”
衆人點了點頭,沒有人插話,袁世凱點點頭,繼續開口道:“我想是不是可以通過外交,於日本方面相周旋,與他們進行高密度的外交談判,使他們修改此二十一條中最爲不能接受的幾條。”
“當然了,兩方談判的次數要多,但是時間上卻要儘可能拉長一些,一年半載、三年五年最好不過,即便是不能拉長這麼長的時間,就是數月也好啊,與此同時咱們也可以通過與其他列強國家的外交進行聯合、拉攏,使得他們支持咱們,如此一來能夠形成同盟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一旦咱們有了其他列強國家的支持,日本方面就不幹輕易行事了。”
“大總統說得對。”楊士琦在袁世凱言罷之後,開口接過話頭說:“此改爲第一手準備,而其二,我想日本方面是吃準了咱們不敢駁回他們的二十一條條款,當然了更不敢與他們兵戎相見,我想是不是可以這樣,咱們先擺出一幅整軍備戰的姿態,把一些主力部隊安置在二十一條所提及之屬地內,然後在中日兩國溝通之岸口、碼頭等地,進行戰略部署,雖然咱們不會與他們開戰,但是如果咱麼做出這樣一番姿態的話,我想日本方面應該會有所顧忌的,畢竟再不濟咱們的北洋軍也有數百萬之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