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這麼難辦了,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那個劉顯世今天一早宣佈了貴州獨、立的這件事,還有就是曹錕領兵和蔡鍔作戰,竟然兩戰連敗我是真不知道,是這個曹錕不行,還是現在的北洋軍,都是一堆廢物啊。 ”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華甫?”段祺瑞問道:“聽你話中的意思,好像你並不看好蔡鍔的護國軍,是嗎?”馮國璋一笑,道:“芝泉啊,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了,蔡鍔的護國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或許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單純的護國,相比你也有你的觀點,這個咱們不討論,你先說說,我剛纔問你的那個事啊,你都知道嗎?”
段祺瑞道:“剛剛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啊,這不我叫又錚來,不就是商量一下,看看現在卻是也應該做些什麼了,就是你不給我打這個電話我也想問問你啊,咱們不能看着慰亭他……現在內閣的那幫傢伙一個個都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也不給慰亭諫言,其實有了今天的一幕說起來,咱們兩個也有責任啊。”
果然,段祺瑞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也不由得落寞了下來,而同時電話這一端的馮國璋也陷入了沉默,許久,還是段祺瑞率先打破了沉默,對馮國璋說道:“其實,哎……我看啊,你那邊還是不要動,只要你不動,肯定那些現在還在觀望的傢伙就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兩個要我說就該給慰亭打一打電話勸一勸他了。估計你也和我一樣,從那個時候開始也就沒給他打過電話吧?”
“我……不知該和他說什麼啊。”馮國璋頗爲無奈的說道:“我當時已經表明了立場,我本以爲他能夠懸崖勒馬的可,可是誰想到他……”“好了。”段祺瑞打斷了馮國璋的話,而後說道:“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我看你的態度估計和我差不多,要不然的話,你那二十萬人早就有動起來了,你不動,他們就不敢動,然後這個時候我看咱們兩個應該多和慰亭溝通溝通了,你也老了,我也老了,他也老了,不該弄一個晚節不保啊。”
入的兩路黔軍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軍隊公開的與自己宣戰,其實這一切真正的原因,正如同段祺瑞所說的那樣,一切的關鍵都在馮國璋一個人的身上。
無論是那些忠於袁世凱的部隊,比如曹錕、吳佩孚等人也好,還是那些正在觀望的部隊比如東北的趙爾巽、河南的趙倜,這些人之所以還沒有其他的大動向,且沒有發生變故,一一切真的就是他們出於對馮國璋態度的不明。
假如要是馮國璋此時舉兵討伐的話,那麼自己所面臨的結局,必然同段祺瑞給馮國璋的預料一樣,自己肯定是勝算全無的,而且這一路上那些還縱慾他爲他賣命的部隊,恐怕也會因爲馮國璋的名聲威望,以及他手下的二十餘萬金陵軍的威壓,從而望風而降。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對於他袁世凱的打擊可就太大了,而馮國璋此時雖然沒有表示站在自己的一方,而且還同五省將軍聯名宣佈獨、立,可是實際上這一切不過都是馮國璋造勢的招數而已。
而他沒有揮兵而上,這纔是馮國璋真正的態度,所以對於馮國璋這個人袁世凱還是非常感謝的,而且他也知道,馮國璋反對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現在所要恢復的封建帝制國體,而他與馮國璋之間的個人情感還是存在的。
而馮國璋那,對於袁世凱這樣的熱情,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雖然此時看不到馮國璋的神情,但是可以相信的就是他此時語氣中透露出來的感激與慰藉還是非常明顯的,一番寒暄之後,馮國璋說出了自己這一通電的核心。
馮國璋對袁世凱道:“慰亭,其實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和你說一說,看一看現在的形式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成爲衆矢之的,落得一個千古罵名的那一天,我,哎,慰亭啊,我與芝泉真的不是……”
“我明白。”僅僅這三個字勝過一切的千言萬語,而且顯然的袁世凱是明白段祺瑞和馮國璋的用心的,但是這就是出於人性的相關考慮方式了,其實現在袁世凱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實在不斷的權衡的。
他之所以面對不足兩萬人的護國軍竟然會派曹錕攜帶八萬餘大軍進行鎮壓,很顯然的他是想一戰安天下;護國軍是“討袁”第一軍,而且在其他的什麼有可能出現的“衛國軍”、“保國軍”還未出現之前,如過他能以雷霆之勢將其消滅的話,那麼後續肯定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軍隊了。
而且說起來,其實開始的時候,袁世凱在接到了馮國璋五省獨、立通電的時候,他就知道,馮國璋並不是想要對自己如何,而是馮國璋出於國體的考慮,要不然其實馮國璋根本不必如此麻煩,二十餘萬金陵軍一發動,又有誰能夠抵擋那?
再者說,其實袁世凱之所以以四倍餘敵的決然兵力優勢,也是爲了防止馮國璋突然發難,當然了,他預料中馮國璋是不會如何的,但是萬事都有一個可能,假如馮國璋這一次就真的藉着護國軍的進軍,同時對他展開攻擊的話,袁世凱這樣的部署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八萬餘大軍是浩大的軍費開支才能夠支持的,而且說起來以現在的角度來看,袁世凱的北洋軍是正規軍,而蔡鍔的護國軍更像是揭竿起義的義軍,所以對於義軍來講,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直到達到了最開始的目的方纔罷休。
這其間或許會出現各個方面不同的問題,但是相信憑藉一鼓作氣的氣勢,還是能夠堅持下來的,但是正規政、府軍絕不這樣的,或者說政、府軍在對敵對己的態度上都是於義軍相悖的。
要是袁世凱這裡無法支持浩大的軍費開支的話,那麼相信在很短的時間內,這一支正規軍或許在統帥的節制下不至於倒戈相向,但是譁變、抗、議是必然會出現的,而且進而引發的罷戰、甚至是兵變,到那個時候,那就是不可控制的局面了。
馮國璋其實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他沒想到袁世凱會用那麼簡單的三個字,將自己後面的話,擋在了自己的肚子裡,不過馮國璋隨即又開口道:“慰亭,雖然你我同出北洋,同時有對於這個國家奉獻過自己的力量,咱們兩個人可以說的上是生死之交了,聽我一句吧,就此放下你個稱帝的夢想,一切還都有改變的餘地,要不然大勢所趨,怕到時我也無法控制手下的部隊了。你知道,我老了,雖然現在名義上我是金陵軍的統帥,可是實際的權利還都掌握在我帳下那些驍將的手裡啊,現在他們不敢亂動是因爲我,同時也是對於你的威望有着忌憚,有其加上現在曹錕的八萬軍隊縱深一百餘公里的戰線部署,可是一旦曹錕戰敗,亦或者是再有什麼人加入到護國軍中,到那個時候,他們爲了各自的前程,怕是要架空我這個統帥,然後……慰亭,要是在年輕一些,或許我還能夠幫到你,但是現在……哎,懸崖勒馬吧。”
馮國璋故意的將自己表現成爲弱勢的一方,而且他口中所指的無法節制部下,這當然都是他早就已經應對袁世凱的詞條,不過有一點馮國璋說的對,那就是他真的老了,而且他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了。
雖然他現在還是金陵軍的最高統帥,但是整的我要他調兵遣將的話,或許真的就會出現拒不受命或者是推辭廢黜的情況,當然了,至少現在來看這樣的情況還沒有發生過,可是這不表示在未來也同樣不會發生。
而且馮國璋對於曹錕的“剿匪”軍真的並不看好,雖然曹錕是一個善戰之才,而且他手下還有像吳佩孚這樣的將帥之才,而且手中大軍幾倍於護國軍,但是馮國璋就是不看好他,或許這就是有種預感吧。
雖然對於一個將領、軍人來說,不能以一次兩次的勝敗來定論,但是一次兩次的勝敗往往也能說明很多問題。比如這一次,通過戰報馮國璋這個根本就沒有親自參與進去的老帥,就看出了曹錕部之所以兩戰具敗的核心問題所在。
當然了,馮國璋看到了,但是絕不會說出來,肯定他不是爲了看着曹錕兵敗,護國軍攻入北、京,他只不過就是想要通過曹錕的這兩敗來給袁世凱施壓,希望他能夠就此放棄稱帝的念頭,不過從剛剛的話語中袁世凱已經表達的非常明確了,要不然的話,馮國璋也不會以這樣的姿態與之繼續交流下去。
袁世凱聽完了馮國璋的話,不由的笑了,而後對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華甫,這些話你我就不必說了,你好好的修養你的身體,就看着我是如何將蔡鍔那個狼羔子打回到雲南去的吧。”
袁世凱雖然是笑着說的,但是他的語氣中的冰冷,還是讓電話另一端遠在南京的馮國璋感到了一陣寒意,當然了,袁世凱的冰冷顯然不是針對他的,而起馮國璋也知道蔡鍔在京時袁世凱對他的態度以及方式,說起來,雖然現在蔡鍔是打着護國的旗號的,但是馮國璋對於他也並不怎麼在乎。
就好像馮國璋說,討袁不如討伐籌安會這樣的言論一樣,同樣的,馮國璋認爲蔡鍔的護國軍並不是護國,而是就像他和段祺瑞交流時一樣,到底是護國還是亂國,這就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不過聽到了袁世凱這麼說,這一次馮國璋真的是不知道應該咬說什麼是好了,因爲袁世凱剛剛那一句“蔡鍔那個狼羔子”,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本來馮國璋還是可以在堅持堅持的,但是聽袁世凱這麼一說,他也就放棄。
馮國璋嘆了口氣,而後對袁世凱說了句:“慰亭,保重。”而後便掛斷了電話,而在電話掛斷之後,馮國璋竟然悠悠的點燃了一代煙,而後看着噓噓飄渺的青煙,感嘆起來,道:“敗亡矣!慰亭糊塗啊。”
馮國璋無盡的落寞好似讓他又老了幾歲,他的眼神沒有剛剛的光彩,而他的神情也好像憔悴了起來。相比於馮國璋,段祺瑞卻還顯得興致沖沖,正在積極的準備着即刻趕赴京城,面見袁世凱。
權力就是這樣,更何況,要是袁世凱稱帝之後,他所得到的絕不僅僅只是一個權力,當然了,還有另外的權利。這就是爲什麼昔年間一代代王朝更迭時,即便是手足同宗也會爲了一個皇帝的位置,而相互殘殺。
段祺瑞到京之後,或許是袁世凱特意安排如此吧,段祺瑞踏上北、京車站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他預想過的,會有一些內閣的大員們,來迎接他,甚至就是曾經一直在他手下辦差的那個左右逢源,當然了,只不過是自以爲左右逢源的雷振春竟然都沒有出現,這不由得讓段祺瑞感到一些尷尬。不過隨即他便釋然了,因爲他清楚,這很可能就是袁世凱個億安排如此的,畢竟那些內閣們都是油滑之輩。
縱然自己現在沒有了崗位,但是自己在於北洋中的威望,絕對是那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對於自己這樣的個人,那些內閣們的如果不選擇拉攏的話,那又和得罪有什麼區別嗎?當然了,段祺瑞有一點他自己沒有想到。
那就是雖然這一切真的就是袁世凱故意安排如此,想讓他知難而退的手段,但是實際上,那些內閣們不來迎接他,也是有着自己的道理的,那就是段祺瑞號稱北洋之虎,這個名號足可以見出段祺瑞的爲人以及他的性格,對於這樣一個存在着領、袖、狠毒、勇猛、機警、果敢、孤獨與一身的人,那些內閣們膽敢輕易招惹嗎?
而且說起來,對於這樣的人,又有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得罪於他那?那來迎接或許會得罪他,不來迎接或許也會得罪他,一個是當面當着很多人的面得罪,一個是在背後,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得罪。那麼應該如何選擇,恐怕就不需要多說了吧?
段祺瑞並沒有在意自己的尷尬,而是帶着副官上了一輛安徽會館安排迎接他的車,向着自己下榻的地方而去了,不過要說的是,雖然車是安徽會館派來的,而且段祺瑞也是皖系領袖,不折不扣的安徽人,但是他卻並沒有選擇安徽會館下榻,而是去到了浙江會館,至於爲什麼如此,卻不得而知了。
段祺瑞來到北、京以後並沒有急於去見袁世凱,而是在浙江會館裡一呆就是三天,這三天他閉門謝客,對於任何想要來拜將他的人,無論是當年受過他恩惠的那些學子、官員,亦或者是他的昔日同僚,甚至就是他之前的一些同窗好友,總而言之吧,就是任何一個想要拜見他的人,都被他拒之門外了,而且就連會館內的工作人員想要見他一面,也是非常困難的。
這個消息傳到了袁世凱的耳朵裡,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憲兵司令雷振春,袁世凱授勳的昭烈將軍!當然了,袁世凱對於段祺瑞的行徑置之一笑,而告訴他這個消息的雷振春卻顯得非常緊張。
“陛下。”雷振春對袁世凱道:“段老來京,不住在自己的宅邸也不住在安徽會館,反到去了浙江會館,我覺得這件事本來就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而且他來京這麼久了,卻閉門謝客,自己也是足不出戶,陛下,難不成您就不覺得段老這一趟的行徑很蹊蹺嗎?怕不是他有什麼陰謀吧?”
雷振春是知道其幾天馮國璋通電袁世凱的事情的,所以他不由得聯想起了前幾天馮國璋電話裡對袁世凱說的那番話,在加上現在段祺瑞來京之後的一些行爲,雷振春不由得將自己的思緒向着不好的方面聯想。而且說起來雷振春這樣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雖然他沒有證據,但是他的分析是合理的。
雖然雷振春如此緊張,甚至還要調動自己的憲兵將浙江會館監視起來,不過他這樣的行爲,卻是叫袁世凱嘲諷了一番,而後袁世凱爲了寬解他,還對他道:“你記住,無論是芝泉還是華甫,他們兩個人,即便真的就到了要與我兵戎相向的那一天,也絕不會傷害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機制結構。沒必要調動憲兵,芝泉想要住在浙江會館也好,就是他住在奉天會館、湖北會館,這都無所謂,你不要這麼緊張,你只需要辦好我交代給你的差事就好了,現在的局面對咱們十分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