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這麼晚來打擾您,倒不是有什麼大事,就是有一件事趙倜想不清楚,想從您這,看看找一個答案。”
“哦?什麼事,要你這麼晚了還特地來找我。”段祺瑞對趙倜問道。
趙倜爲難的笑了笑嗎,而後纔對段祺瑞講出了自己此次深夜造訪的緣由。
原來,段祺瑞還未下令收兵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還在對白朗部進行追擊的時候,擔任第一進攻梯隊的就是趙倜以及他的部下,對與白朗的追擊就好像是一羣餓狼在捕捉一隻已經跑沒了力氣的兔子一樣。而且還是在堅、硬的一望無際的水泥地面上。
任誰抓到了白朗亦或是將其就地正法,都是莫大功勞,而段祺瑞之所以一開始安排趙倜部做這隻狼,也是因爲之前趙倜遭受的不公平對待,想要給他一些彌補,同時,他也是看到了趙倜作戰的勇猛,還有指揮調度時的明確。段祺瑞想收趙倜成爲他皖系的臨陣之將,當然了,這是因爲段祺瑞想要和薑桂題再搞一搞關係的緣故。
Wшw ¸тt kan ¸¢ 〇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在趙倜已經將白朗部圍困在小山包上,就要發動總攻的時候,段祺瑞竟然臨陣換將,而且還讓王佔元率部接替了 趙倜的位置,從而讓如此功勞與之又是失之交臂。趙倜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的心理其實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不過他是個懂得輕重的人,直到段祺瑞下令收兵,他都沒有開口問過,而現在段祺瑞回師北,京,而且他也受邀乘坐段祺瑞專列與之一同進京。這他才決定要問個究竟,而且就是他來到段祺瑞車向前,也是慎重思考再三,最後才決定如此的。
段祺瑞聽了趙倜的來意,不由得笑了笑,而且看着趙倜的眼神中,也會充滿了欣賞的色彩,段祺瑞對趙倜道:“周人,是因爲這件事啊,我以爲是什麼那。”
“那還請總司令,寬解屬下。”趙倜道。
這話不完全對,但是至少對於張鳳翽來說,這就是他學到的真理。他在幾十年來,從沒有愛過一個人,更沒有一個人會來愛他。
他的一生的孤獨的,但是他卻樂意如此,至少在他的眼中,還有一個夢想,還有一個他願意付諸一生的期望。可是一切,破滅了。
袁世凱的調令、陸建章的來臨,湖北督軍易主……這一切來的太快了,快的他都來不及反應,更不要說去學會適應。
張鳳翽心裡的苦,一切的傷情,皆是源於此處,卻又終於此處。對於此時的張鳳翽來說,他一切的構想都成了不再可能實現的泡沫。
蔡鍔是他的榜樣,可是這個人,曾經卻是他常常用來取笑爲樂的對象。他笑蔡鍔鋒芒太盛,不懂拒絕,他笑蔡鍔擁兵數萬,遠在邊陲,卻像狗一樣,被袁世凱牽着鏈子拖到了北,京。
他笑蔡鍔名不副實,什麼驍勇儒將,膽識過人,到了北,京還不是對袁世凱搖尾乞憐;雖然自己是袁世凱的手下,雖然自己沒有他蔡鍔那麼雄厚的根基,但自己絕不會同他那般,讓人可憐。
但是,就是陸建章的到來,就是升遷他爲陸軍參謀部次長的調令,就是湖北軍“衛戍”他公署大樓,就是湖北軍把炮口對準他老家的時候,一切的笑談,他曾經嘲笑的一切,竟然就這麼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他還根本無力反抗;蔡鍔當年至少是風風光光的進京,是自己的選擇。可是自己拿,卻是被逼無奈,不得不來,而且他相信,到京的那一天,他不單單會和蔡鍔一樣,被人脫去將軍的制服,而且,在北,京那個地方,絕不會有袁克定、徐樹錚的鄭重歡迎。
他之所以選擇騎馬進京,就是想再拖延一些時間,就是想讓自己有時間再看看這大好山河,有時間讓自己迂迴婉轉的,忘記一些不該有的記憶。
“將軍。”張鳳翽身旁的副官,雖然沒有看到他那一滴淚水,卻也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眶,這是他跟隨張峰輝十年來從未見到過的場景。
在他的記憶中,張鳳翽永遠都是那樣堅強。
當年的“秦隴復漢軍”總司令,不計較個人的生死得失,親臨戰場,用自己的軍刀,指明瞭軍隊勇往直前的方向。
當年的陝西提督,一個人,站在八百馬匪的面前,幾百支槍就這麼對着他的腦袋,他依舊款款而談,談笑風聲。一步步走進馬匪的大營,一個人,七個小時之後,提着馬匪頭子的腦袋,血不沾衣的回來。
還是他,當年創辦西北大學時,意氣風發,在一脈莘莘學子面前,誓言要把他們培養成真正可以救過的英才,立下重誓,永不會讓這一脈書海文河,乾涸。
爲了西北的安定,爲了國民的生存,爲了整頓西北,不然民衆自取滅亡,就是這個紅着眼眶的男人,毅然決然,無視許多人的利益,下令禁菸,設置“陝西禁菸督辦”,且通電全省,並命令張雲山將軍,代其巡務全省,力求徹底禁止鴉片的種植。
那個年月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了他張鳳翽的命,可是他全然不懼;三次刺殺,兩次槍擊,他張鳳翽依舊如常。
可是,現在,就在他的眼前,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赤紅了眼眶,在這巍巍關口下,駐馬不前。
“將軍,您這是怎麼了?”副官試探着問他,語氣了多有冷寂的無奈,這是他心裡最真實的感受,也只有他才願意把自己的真實感受吐露給眼前的這個人。
張鳳翽搖了搖頭,他沒有解釋,他不願意把自己的苦,加施在別人的身上,而是對副官說:“你看,這就是咱們的國家,雖然戰火連綿,雖然被其他列強欺壓,可是他還是這麼壯美。他還是巍峨佇立在這裡。你相信嗎,總有一天,國家將會登上列強的行列,總有一天,他還會把自己的壯美,揮揚到更高的天空。”
副官聽他這麼說,也能夠理解他的心思,只是他自己清楚,這不過也都是將軍自己的期望罷了。雖然這終有一天會成爲現實,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怕是難以見到了。
張鳳翽不知道,在他們離開湖北前,就有人想要了他的性命,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恐怕,張鳳翽已經不能在這裡感慨世事了。“將軍,您說的話,我當然相信,而且我也知道,您一定會重新奪回一切的。”
這是安慰的話,可是雖然張鳳翽知道,副官的心思,奈何這些話卻並非是他願意聽到的。張鳳翽嘆了口氣,對副官道:“我要的不是權力,我的一切,只有這幾身衣服而已。”
“是。”副官點點頭,而後看了看前後左右,對張鳳翽道:“將軍,咱們還是趕路吧,天色也不早了。”
張鳳翽搖搖頭,道:“不走了。”
“不走了?”副官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所以又問了一遍。而張鳳翽卻是異常肯定的說:“不走了。”
“將軍,那咱們今晚食宿怎麼辦?”副官臉色有些不好看的問道:“這裡可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將軍您還生着病,在這裡一夜,怕是不行吧,要不咱們還是再往前走走吧。過了關口,找一個旅店也好啊。”
而張鳳翽卻是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翻身下馬,走到這關口的前面,仰望着滄桑洗滌出來的“潼關”兩個字。
嘴裡不由的感慨道:“屠門大覺夢一場,醒來尤未熟黃粱。三年威信一朝失,自愧不如陸建章。”
北,京,八大胡同,雲吉班。
我此時正攬着美人與袁克定、楊度等人推杯換盞好不快活。這已經是我住在這裡的第四天了。而且這四天裡,天天如此,總是楊度一羣人,結束了公署事務後,就直接來到這裡,我做東,和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雖然每天如此,但是今天你的酒席確實有些不同,因爲今日的酒席上,有一個平常不會出現,而且永遠見不到他走進八大胡同這種桃紅柳綠之地的人。
陸軍總長段祺瑞正是我今天的主客,至於其他人,就連袁克定在內,其實都是陪襯罷了。
說道最後我不由的乾笑了兩聲,段祺瑞堅持也不再繼續說下去,反而是對徐樹錚問道:“又錚啊。”徐樹錚點點頭作爲迴應,而後段祺瑞繼續道:“我聽說我出征這段時間大總統是任命鬆坡暫時代理總長這個位置的?”
“是。”徐樹錚道:“大總統確實任命蔡將軍暫時代理了一段時間的陸軍總長,只不過……”說到這,徐樹錚面色有些尷尬,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段祺瑞確實面色有些不悅的道:“怎麼?繼續說下去啊。”
徐樹錚嘆了口氣,而後看着我苦笑了兩聲,道:“段總長,這些事啊, 您還是問蔡將軍自己吧,他在陸軍部一共待了不到十天啊才。”
段祺瑞愣了,而後清了清嗓子,笑着對我問道:“又錚說的這是真的嗎?”我點點頭,沒有解釋。段祺瑞見我如此,卻是有些不悅,臉色冷峻起來,對我責備道:“鬆坡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陸軍部關係到整到民國陸軍的命脈,其中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可能關乎國家安危的問題,你既然受命暫代總長的職位,更應該勵精圖治,怎麼可以連公署都不去那?兵者,國之利器也。大總統既然將如此國器交於你手,可見對你的信任,你卻不該辜負大總統啊。而且鬆坡啊,你要知道陸軍總長代表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那。”
見段祺瑞嚴肅起來,我雖然心中苦惱,而且多有怨氣,可是卻還是清楚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的。
我當時在陸軍部任職的時候,哪裡是我不肯勵精圖治,徐樹錚一個人把持陸軍部一切軍政要務,根本我就看不到任何的檔案文件,而且雖然我名義上是總長,可是卻連其中的普通書記員都不如,還要遭受他段祺瑞一黨的排擠,同時還要儘可能把一切展示在袁世凱安插的眼線之前。
這還不算,就連包括薑桂題、江朝宗在內的,與陸軍部毫不沾邊的人,竟然也都是,左右打探,要得到我在陸軍部內的一些情報。
這樣的局面,我又怎麼幹的下去,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不打算讓我出現在陸軍部這個地方的局面,更別提什麼勵精圖治了。連一個人兩個人都調動不了,你怎麼做事那?
我搖了搖頭,然後一臉歉意的對段祺瑞道:“段總長,是蔡鍔是在無力擔當啊。您也說了,兵者,國之利器也,蔡鍔只能管個幾萬人,這全國幾百萬軍隊,蔡鍔實在是能力有限,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去添亂那,您說是不?再說了,您看。”
說到這,我指着徐樹錚道:“有徐次長在,陸軍部的事務都有他處理,也好過我去搗亂啊。有徐次長在,您還不放心嗎?蔡鍔既然無法擔當大任,又不能推辭,那少添亂我想可能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段祺瑞見我這麼解釋,倒是面色緩和了,不過一旁的徐樹錚卻忙道:“蔡將軍此言太過,此言太過。樹錚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蔡將軍說的,太過了,太過了。樹錚有自知之明,將軍以後可不要如此啊,您這是要把我逼到地縫裡了呦。”
徐樹錚此言剛罷,便引得在座的衆人一陣大笑,酒宴的氣氛頓時融洽了不少,而就在此時,一直沒有參與到話題中的袁克定,卻是突然開口了。
袁克定身爲袁世凱的大公子,他說話自然是有一定的政,治意義,同時也是非常有分量的,果不其然,袁克定纔剛一開口,酒宴上頓時便靜了聲音。
“哎哎哎!”袁克定笑過之後,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樹錚,而後似笑非笑的道:“又錚此言差矣。你總是如此自謙的話,那你讓我們這羣人可怎麼辦是好啊?哈哈哈。”
徐樹錚一怔,而後笑着對袁克定問道:“大公子此話怎講啊?樹錚可不是自謙,有自知之明罷了。”
袁克定一笑,而後對着段祺瑞道:“段總長您看,這個又錚啊,他說自己有自知之明。哈哈哈哈,有自知之明纔好啊,您說是不是段總長?”
段祺瑞聽袁克定這一番言語過後,我眼見他面色驟然冷峻了一瞬,而後又恢復常態,對袁克定賠笑說道:“大公子說的是;人嗎,只有有自知之明才能好好活下去,要是沒有自知之明的時候,要我看啊,也就快走到頭了。”
袁克定笑了,點點頭,而後又對徐樹錚道:“又錚,你聽到,段總長這話是真理啊,人嗎,貴有自知之明。你就是如此,要不然,怎麼能得到段總長的青睞,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那?你說對嗎?還記得馮國璋那個時候,對於陸軍次長這個位置,可是推薦了七八個人啊,家父卻是力排衆議,任命了你,現在看來,家父的決定是英明的。”
袁克定這一番話,不覺得讓段祺瑞、徐樹錚二人都面部抽、動了一下,而後段祺瑞給了徐樹錚一個眼神,徐樹錚看到後,先是乾笑了兩聲,而後對袁克定恭謙的道:“大總統的提攜,樹錚永世不敢忘,只可恨樹錚能力有限,不能爲大總統分憂,甚是自愧啊。”
袁克定點點頭,而後繼續對徐樹錚道:“徐次長其實也不必如此嗎,你的忠心大總統還是……”說到這,不知道爲什麼袁克定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而且就在他止住的同時,眼睛還有意無意的瞟了段祺瑞一下。
我看到他這般樣子,心裡別提覺得多好笑了。這不過是個最簡單的把戲而已,我不相信段祺瑞這麼個人精,會因此而對徐樹錚出現什麼芥蒂,而且我非常肯定一點,那就是我從段祺瑞的眼神中,看到了對袁克定的不屑以及嘲弄。
果不其然,此時段祺瑞開口對袁克定問道:“大公子老夫這裡有一點東西,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哦?”袁克定聽段祺瑞說有東西還爲自己喜不喜歡,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笑了,對段祺瑞道:“段總長您這是幹什麼,我是小輩啊。”雖然他嘴裡這麼說,但是手上可以一點沒推辭,自然而然的接過了段祺瑞手中的一個小包裹。
拆開包裹,裡面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橙黃老琥珀,看樣子少說也是把玩了五六年的東西,而且最難能過可貴的是,這塊琥珀不但體積大,而且裡面還包裹着一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牙齒。
袁克定拿在手裡擺弄了白天,估計是沒看出來琥珀裡面是什麼牙齒,這纔開口對段祺瑞問道:“段總長,這塊琥珀可是有年頭了,就是我眼拙啊,沒看出裡面包裹的是什麼啊?是牙齒嗎?還是什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