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傳令兵,又看了看我,雷振春果不出我所料的給了那名傳令兵一個響亮的耳光,而後破口大罵道:“蔡將軍在這!這裡軍銜最大的就是蔡將軍,你個狗才,瞎了眼不要緊,聽聲還不知道誰是頭嗎?快點,有什麼事,先報告蔡將軍!”
“是!”捱了一個嘴巴的傳令兵,雖然滿臉的委屈,可還是乾脆的敬了一個軍禮,而後對我道:“蔡將軍,陸軍部傳話,說兵變以平,匪首皆已拘捕或就地誅殺,叛軍也已全部得到有效的控制;段總長要我來告訴二位將軍,請二位將軍於十時準時達到陸軍部開會!”
我點點頭,而後對傳訊兵問道:“那段總長又沒說有說,這次開會是因爲什麼啊?而且還將我這麼一個賦閒的人也叫去了,是不是……你說。 ”
我的話其實並沒有說完,但是卻不是有原因如此的,而是我故意爲之,既然在雷振春的面前,剛剛一直冷着臉,所以也就不妨讓他知道一些“東西”這樣的話,對我有好處的同時,對袁世凱與段祺瑞中間,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傳訊兵自然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支支吾吾,不知所措雖然有些好笑,可是我猜想,整個院子裡除了我之外,怕是沒有別人還能夠笑的出來吧?
我也全不以爲然,又對傳訊兵問道:“那你知道昨晚的兵變到底是因爲什麼嗎?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宿槍,還能隱約聽見炮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誰弄出了這麼大的陣勢?這裡可是首腦之地,如此大亂,這不是叫那些個公使們看笑話嗎?”
見我怎這麼一說,傳訊兵一時竟沒有回答;其實我知道他是故意如此的,畢竟他的眼神,還是足夠出賣他的內心的。
不過如此也好,其實要是他真的回答了,待到稍後段祺瑞召開的會議上,我還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我沒有“難爲”這個士兵,見他如此,我也就擺擺手,讓他離開了!而後我又對雷振春道:“雷將軍,稍後段總長在陸軍部召開軍事會議,我看你我是不是也該收拾一下,換換衣服了?一夜未眠,雷將軍已然是面色疲憊了,您還請回府略微收拾一下,也省的到時候會議上,讓段總長不高興。” ωωω¤ TтkΛ n¤ ¢ ○
十時,陸軍部,臨時會議室內。
這個會議室其實說是會議室,倒不如說是陸軍部後院的一處大操場,臨時搭了幾個草棚一個禮臺,也就草草對付了。
今天的這場會議,實在是聲勢浩大啊,無論是不是在京任職的,只要是在京的將官,盡皆在列,可能是段祺瑞有意爲之吧,他竟然把我安排到了禮臺上面,面對其他將官的那幾個位置上。
能坐在這些位置的,出了段祺瑞本人以外,便是龍濟光、吳光新等擁有上將軍銜的高級將領,就連他的左膀右臂徐樹錚,也不過就是坐在禮臺下方第一排首席的位置上罷了。很顯然的,段祺瑞這是把我的位置,提升到了徐樹錚之上。
陸陸續續,人已然到齊了。
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按照段祺瑞所言的話,所有的問題,都是通縣警衛大營與憲兵司令部的矛盾引起的;至於爲什麼京畿衛戍司令部會摻和到其中,段祺瑞的解釋是,京畿衛戍司令部,得知有兵馬未經調遣私自進城,並且在西城區直接與憲兵部隊接火。
所以京畿衛戍司令部以爲是兵變,故而纔派兵進行圍剿,因爲不清楚事情的原因,所以在無法分清敵我的情況下,不得以,纔對雙方共同發動攻擊,目的在於迫使雙方繳槍罷手。但是卻遇到了強力抵抗,所以在不斷增加兵力。
至於憲兵司令部與通縣警衛大營,在遭到憲兵進攻後,都以爲是對方的援兵,所以又不斷的傳令曾兵,以至於引發了後面的一切情況。
所以說到底,在段祺瑞的解釋中,這就是頤指氣使,意氣所致,爭一口氣的長短,引發出來不可收拾的場面!
當然了,段祺瑞雖然這麼說,但是至於有多少人相信,誰會相信,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既然段祺瑞已然給出瞭解釋,那麼在場的人自然也是無法追問下去了。
更何況,在段祺瑞說明原委的時候,他還有有意無意的說了句“我是真的糊塗了,不過有時候糊塗一些,還是好的,總比什麼都明白,卻又無心力而爲好得多啊,我老了,這個總長的位置,怕是要讓出來咯。”
段祺瑞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想大家都知道。所以沒必要解釋了。這場所謂的會議,就在段祺瑞一個人的講演中結束了。當然,也不是光聽了一個“原委”,段祺瑞也在這次的會議上,宣佈了幾道命令。
第一道就是撤銷徐樹錚陸軍部次長的位置,理由是其包庇林灃澤在後,認人不淑在前。
第二道命令便是撤銷吳光新長江上游地區司令、湖南督軍以及四川查辦的職位,但是又宣佈了由吳光新接任徐樹錚陸軍部次長的位置。
第三道命令則是即刻逮捕雷振春、雷存修、林灃澤等一應參與此次事件的將官,同時戰死的米真等人,一律不給予撫卹,卻也不加罪其家人。
第四道命令則是追究一切旅以上軍官的責任,所有參與其中的旅以上軍官,挨個由軍法處審訊定罪。不得縱容寬限。
第五道命令最有趣,有一點類似於以前王朝的“罪己詔”的形式,段祺瑞自信罷免了自己陸軍部總長,提調總司令、北洋陸軍督察公署署長、國會議員副秘書長等諸多職務。
這麼說吧,就是段祺瑞這一次是自己把自己一擼到底,從權傾天下,變成了一介白身,說起來,與之我都還不如的身份。
然後,第六道,也算不得命令,是一份舉薦;既然他撤銷了這麼多高級將領的職務,那麼空出來的缺自然是要有人填補的了。
段祺瑞撤銷這些官員將領,哪一個不是身居高位?不說別的,就說吳光新這個湖南督軍的位置,那是能夠一直空着的嗎?所以段祺瑞依照着被撤銷的職位空缺,一比一的舉薦其人才來。
雖然滇軍司令部內,督軍唐繼堯的召回電文,一封封的送到朱德的團部,雖然其語氣以嚴厲不堪,申斥特別行動團以及團長朱德本人的行爲。但是,這都沒能擾亂朱德心思。雖然他知道,就算是這一次自己勝利了,也不會得到獎賞。
而反之要是失敗了,自己要面臨的結果,必然是免不了一顆子彈的;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如此,因爲如果這一次他可以直接消滅掉陳宦的運輸部隊的話,那麼這些高精度的武器輜重,足可以擴編滇軍五個混成旅的同時,還能保證昆明城內,多出八個月的糧食儲備。
不要小看這纔是八個月的糧食儲備,現在是“和平時期”要是在戰爭時期的話,別說是八個月的糧食儲備,就是一個月的糧食儲備,都可能直接左右戰局。
朱德在滇軍中,雖然軍銜和職務都不高,但是卻有着非常響亮的名號,當年追隨蔡鍔、唐繼堯等人,展開反清的“重九起義”,重九成功之後,他又擔任雲南講武堂的教習,而後步入軍旅,從最底層的排長開始幹,僅僅兩年的時間,就成爲了現在的團長,其才幹、膽識,足以由此見之一二了。
這一次,朱德無意間得到了消息,那就是現任四川督軍陳宦,自行向英國銀行貸款,從德國購買了這一批武器裝備,而且還有其從全國各地收取來的便於儲藏的糧食;按道理說,雖然朱德隸屬滇軍,陳宦爲四川督軍,監管調度川軍。
但是他們同屬於民國陸軍作戰序列,就算是陳宦自行貸款購買武器的話,朱德就算不幫助他們在運送的路途中進行看護,那麼至少也不應該想要截下這批裝備糧食。但是這樣的方式的前提是,陳宦購買的這批武器裝備的目的純正。是爲了增加國防力量。
當然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爲如果是不出於自己的利益而言,那麼全國軍隊的武器裝備,是由北洋軍械局統一調度分配的,根本沒有必要,同時也沒有權利以某一省亦或是某一個人的名義,貸款,從國外購買先進高精的武器。
而且雖然介於現在的形式,北洋政府允許各地都督,以個人的名義,亦或是某一省的名義,貸款,自行購置軍械武器來武裝軍隊,但是這是有明文規定的,那就是各省督軍在以個人名義亦或是各省名義購置武器裝備的話,那麼必須要向北洋軍械局以及陸軍部事先提交申請。
而後經由陸軍部、北洋軍械局以及總統府三門審覈,通過批准之後,纔可以自行裝備部隊。當然了,雖然是這麼規定的,但是能夠按照規定做的,就少之又少了。規定是規定,做不做,就又是一碼事了。
顯而易見的,陳宦的這一批糧草、武器,肯定是沒有得到批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們選擇運送武器的路線,要是得到了政,府許可的話,那麼他們大可以走大路直接進入四川,沒有必要鋌而走險,要從這三江並流之地借道了。
要是蔡鍔在雲南的話,可能朱德還未必會如此,可現在是唐繼堯督率雲南諸部,而唐繼堯本人,與這個陳宦,也是因爲一些原因,而相互不搭理,而且有的時候,特別的一些場合上,唐繼堯,還可以當面“羞辱”陳宦,以此爲樂。
不是說陳宦是一個多麼罪大惡極的人,而是因爲政、見,帶兵理念上的不同,爲其一,其二就是陳宦這個人自己的一些個人原因。其三更是因爲唐繼堯當年未發跡時,曾經受到過陳宦的羞辱。
而朱德這麼做,也不能說就是爲了唐繼堯,因爲要是真的出於唐繼堯的話,那麼他可以先請下軍令之後,再帶兵伏擊於此。所以由此可見,朱德與唐繼堯之間的關係。
這是滇軍內部的派系問題,當然了,朱德並不歸屬於任何一個派系,可以說,他是獨成一派的。
要說唐繼堯與蔡鍔兩個人,一個是爲己先,爲公後,一個是爲公先,爲己後的話,那麼朱德,則是爲公先,爲公後了。
他的所有的做法,無論對與錯,亦或是在別人眼裡,怎麼看,嘴裡怎麼說,他都全然不在乎,而且,即便是他在乎的話又能怎麼樣那?更何況,說到底,他雖然是出於公理大義,一切的做法都是爲了國家的進步。
可是還是要承認,他一些時候的做法,可能是存在一些問題的,當然了,這並不是說他有過什麼過錯,只是非要冠以一個名詞的話,那就以“不是最恰當”這五個字來詮釋吧。
朱德的理念,其實雖然他並未真正的透露過,但是在於其交流中不經意透露出的一二,還是可以看得出,他本人的雄才大略的。如果說蔡鍔是以雲南爲根基,打算進步全國;唐繼堯是以貴州爲根基進步全國的話,那麼朱德的戰略理念就是已全國爲格局,爲根基,繼而收整全國!
與其說朱德現在沒有一個很高的官,位是因爲他從不討好甚至是有些時候還會令長官“討厭”的話,那麼莫不如說是因爲他的資歷暫時還不足以讓上面,能夠名正言順的讓他手握“重兵”。
天色漸晚,三江並流的河道,還是一如往常那樣,雖然湍急卻也給人另一種急促中的安穩。
時間流逝,雖然士兵們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一絲的牢騷,可是朱德知道,兩天一夜水米不進,對人的精神意志是一個多麼嚴苛的考驗,而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朱德手下這個特別行動團的戰鬥素養到底有多高。
看着自己的弟兄們一個個強忍着身體“負擔”依舊警惕且有條理的埋伏,朱德終於還是決定,放棄自己的這一次伏擊計劃。因爲這些弟兄,都是和他出生入死,在戰場上敢於奉獻的英雄。
陳宦這個人,朱德是知道的,他爲人小心機警,而且手段頗爲刁鑽,行事果敢,而且對於任何事情都持有“周密”二字的信條。
所以對於這樣的人,在對待這樣一批武器軍火的問題上,可想而知他會有怎樣的做法,而且說實在的,雖然陳宦這個人並不算是名震天下的大將,可他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了。在他當年還未得勢的時候。
在老家,他就曾因爲給鄉里的同窗報仇,而設定計劃,周密到一絲不漏的計劃!他利用這個計劃,在禍水東引的情況下,滴水不沾身的謀殺了那個富紳。而且還利用自己計劃的第二部分,成功的,在極度合理的前提下,將那個富紳家產的一半,“貼補”給了自己那個一直被富紳欺壓的同窗的身上。
陳宦是一個擁有俠義風骨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本人不貪圖財富,而且也不能說明他是一個並不心狠手辣的人物。
因爲對他的瞭解,所以朱德早已做好了一切最壞打算的準備,甚至,朱德已然想好了,準備接受自己的隊伍,四分之一傷亡的代價!
這不是說朱德是一個“草菅人命”的人,反而這恰恰證明了他對於戰爭以及國家的獨有見解以及態度!同樣的,這也不能代表他就會坦然的,毫不迴避的直接接受這麼一個可怕的結果。
朱德略作沉思之後,反而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有些神秘,卻給人以安慰、信念。他對副官道:“你馬上通知二營一連立即出發,儘可能的接近敵人,但是注意不要暴露;命令三營按照計劃,馬上集結起來,繞到敵人的左翼同時在到達指定位置後,即刻投入戰鬥;命令支援連的陳連長,把他手裡的全部火力,集中到敵人隊伍的最後方,進行密集的打擊,迫使敵人強行前進,同時,當敵人進入預先設定的位置以後,命令三營、四營、獨,立營立即對押運武器輜重的車隊進行分割,同時陸續將這一批武器輜重,蠶食。都記清楚了嗎?”
“明白!”敬過軍禮之後,副官一刻不敢耽誤,立即去傳達朱德的命令了,而就在朱德剛剛下達命令的時候,其實押運輜重武器的軍隊,以及戰場上,都已然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同時,這個變化,也將使得朱德,遭到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在三江並流地區的左側邊緣,一條通紅的火龍,正在快速的接近戰場,而且雖然距離非常遠,但是那條火龍發出的“怒吼”聲音,還是足以令人心驚膽寒的,而且與那條左側的火龍同時向着戰場行進的,還有在翻騰的大江中,乘風破浪的船隊!
這一定是陳宦的圈套!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