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一部北洋軍並沒有直奔晃州城而來,而是走走停停,看起來似乎是對什麼有所忌憚,但是其大體運動方向還是向着晃州城的方向而來的。
馬繼增在蜈蚣關上,看着自己部隊的進軍,不由得嘴角上挑,看起來頗爲滿意,其實不僅如此,實際上此時真正讓馬繼增感到高興的是,就在昨晚,他剛剛準備部署全軍對蜈蚣關進行防禦加固的時候,他接到了討伐軍總司令曹錕的來電,電文內容命令他於明日八時進兵黔陽,同時於同日十三時,對黔陽展開正式的攻擊。
雖然這道戰令並不明確,而且沒有過多的解釋,可是出於對曹錕的瞭解,馬繼增知道,恐怕這一次曹錕是要將他的陣前大將調到前線了,說起來也確實應該如此了,北洋軍三戰三敗,自己雖然拿下了蜈蚣關,這是這樣的偷襲取勝,根本不足以鼓舞全軍的氣勢。馬繼增想的沒錯,這一次確實曹錕是將自己的陣前大將調了過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錕手下的第一將軍,吳佩孚!
其實曹錕早就有打算將吳佩孚調到前線來了,但是他卻也不敢如此,因爲此時護國軍的士氣如虹,鋒銳無匹,他也怕吳佩孚萬一被調到前線來,不能取勝還則罷了,萬一在出了什麼意外,這一來的話,他就損失太大了,而且曹錕現在也明白了,雖然各部北洋軍都在對護國軍展開包圍、駐防,可是真的賣命作戰的,沒有幾人,而且不單單如此,主要還是廣西督軍陸榮廷的一份通電,又使得北洋軍的將領們士氣大減,而且看的出,其中有不少人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廣西督軍陸榮廷通電北、京,申斥袁世凱稱帝之行爲,同時喝責其對護國軍進行的討伐乃是傷天、害國、悖民、戮族之行爲,陸榮廷表示,原本還以爲袁世凱在找到護國軍的討伐之後,能夠懸崖勒馬,可是卻一意孤行,故而陸榮廷通電北、京表示自己對其行爲的反對,同時陸榮廷還通電全國,宣佈廣西獨、立!
這個消息對於北洋軍來說實在是太大的打擊了,其實若非如此,曹錕也絕不會捨得讓吳佩孚率軍連夜乘坐專列趕赴黔陽,與馬繼增兩相合並夾擊袁祖銘部,曹錕意在殲滅袁祖銘部,而後藉着此番的勝利激勵北洋全軍。麻陽的北洋軍之所以收攏撤退,其實就是爲了給吳佩孚空出位置屯兵作戰。
其實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是絕對不會得到允許的,我正打算看看他準備如何搪塞我的時候,可是萬沒想到他竟然猶豫了片刻後,同意了,當然了雖然他同意了,可是我也是明白事理的。
袁世凱在他的公案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這是爲什麼,不過他這才一開口,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他要藉着我在大街上“尋釁滋事”的這個由頭,來測一測我的深淺了。
我知道這些時間裡,無論是我還是副官陳敏麟也好,我們兩個人的任何行動都是無法瞞過袁世凱的,可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依舊要繼續下去,我有我的打算,而且我知道也只有我這樣繼續下去我才能暫時的保證自己的安全。
“鬆坡啊。”袁世凱笑着對我開口了,道:“我聽說怎麼,雷振春他好像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還是江公他有什麼做的不對啊,讓你大發雷霆啊,昭威將軍的名頭,這一次,纔算是讓你拿了個實至名歸哦。”
當然了,袁世凱這般的語氣肯定是他故意爲之,因爲說到底無論如何那件事到底是我失禮在先的,他這樣對我說話才能顯示出他的公正,可是也絕不能表示他的語氣就能夠代表了他的真是想法。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他,這是一個技巧,袁世凱這樣的人,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技巧,只要給他這一個緩和,他不但不會怪罪你的不迴應,反而還有可能因此感謝你,因爲這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
不單單是給他一個轉變話風的時機,同時也是給自己奠定了一個臺階,這是一個可進可退的臺階,進一步,你可以和對方周旋,退一步,你又能夠直接跳出這個話題的圈子,即便是你就那麼孤零零的“站在那”,也無所謂,你的無迴應就表示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的曖昧狀態,能夠給你足夠的周旋的時間與時機,當然了,對方也會有更多的變數,使得對方可以更好的因地制宜的來處理問題。
見我沒有回答,袁世凱嘴角一挑,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可以明確的告訴我一個訊息,那就是至少這一招,是對的。袁世凱又開口道:“其實這件事嗎,我也可以理解不過鬆坡啊,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這樣了,畢竟管理這個方面的也都是內閣的將領,你這樣一弄,無論是誰的對錯,對內閣方面,都是一個不好的影響啊。”
我點點頭,應對他道:“大總統,蔡鍔知道這件事上我有一定的責任,確實無論如何我不應該在大街上說出那些話,但是我知道大總統應該是能夠理解我的,畢竟我是一個粗人,可是……誰都知道,我是一個愛美人勝過愛江山的人,所以大總統,還希望您能夠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
“鬆坡啊,這件事說到根子上,和你們誰都沒有關係,這就是一個街頭上的兇案而已,如果你揪着這件事非要一個交代的話,於理不合啊;而且就算是這件事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街頭兇案,是有人故意爲之的,那又能如何,怎麼也沒有直接的傷害到你或者是那位小鳳仙姑娘,你就這麼就要一個交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袁世凱頗爲“頭疼”的苦笑起來,而正當此時,屋外面大管家袁乃寬走了進來,先是對我笑了笑當做打招呼,而後走到袁世凱的身邊,一陣耳語,隨着袁乃寬耳語作罷,袁世凱的臉上這纔有了一絲笑容。
中,將這三十餘人通通斬首了。
在書房裡,我與剛剛纔進來的敏麟對坐而談。我率先開口道:“怎麼樣,副官,這些日子裡,都有什麼動靜嗎?還有就是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爲什麼還沒有辦好。”雖然我對此一點也不生氣,因爲敏麟的忙碌我是看在眼裡的,但是即便如此,有些時候選取適當的契機與口氣,詢問一番,也是有督促加快進度的好處的,當然了,着一些,都要在一個適當的程度中。
無論是契機也好,亦或是你的語氣輕重也罷,如果把握不好這個度的話,那麼將會適得其反。畢竟,在一個相對陌生的地界,你所能完全相信的,只有幾個人,而這其中能夠幫你不遺餘力做事的卻只有這麼一個人的話。
你的任何一處的把握不好,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不過好在,這一段時間裡,我已經完全的掌握且熟悉了這種詢問方式的使用,而且如果說對別人我可能沒有把握的話,那麼至少,在陳敏麟着我是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
果不其然,陳敏麟見我如此一問,不由的堆起滿臉的苦笑,對我道:“將軍,動靜倒是有一些,不過都是些蚊聲蠅語罷了,不值一提,但是您交代給我的事,已經有了眉目,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三五天之內就能徹底敲定下來。而且這樣一來的話,對於咱們以後的任何行動都是有好處的。”
“哦?”我一聽,不由得問道:“怎麼說?”
副官陳敏麟見我如此,也一改之前的樣子,正色起來,對我道:“將軍,我現在開展的線脈一共有十二條,分別都是不同的;而這其中,最爲穩健,最把握的,至少有三條以上,而且這麼說吧將軍,即便是到了時候,發生一些不算大規模的交火的話,咱們也不至於來一個魚死網破。”
“什麼!”對於陳敏麟的回答我不由的大驚起來,我雖然知道他的能力,而且也知道他在對於安插脈絡這方面有一些天賦,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再毫無幫扶的情況下,做到這個地步,這是在出乎我意料的。
但是雖然如此,我還是不能表現的太過驚異,因爲這樣一來的話,可能會使得你的手下人爲你這個人無法把持大局亦或是變數,不過該有的肯定,還是必須要給予他的,而我給予他的肯定,就是我剛剛佯作大驚的那兩個字。
陳敏麟看我這樣,果然面上露出得意之色,不過即刻便消失無蹤了,而且他還換了一份面貌,正色危襟的對我道:“不過,將軍,這裡面有一件事還是需要和您請示一下的,之所以之前沒有和您說,那是因爲那個時候我對這一條線上的人,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而現在那,他們是我可以依靠的最爲可靠的一條線路,所以纔對您說明的。”
我點點頭,沒有追問什麼,而是對他道:“什麼事,直接講。”
陳敏麟點點頭,對我道:“將軍,事情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就是他們想和您籤一份文書。”
“文書?”我問道:“什麼文書?”
敏麟見我有些坐立不安,不由得開口道:“將軍,您這是怎麼了?放心好了,我擔保,不會出現任何情況,不然的話,您也知道我的做事方式,沒有把握的事,我怎麼敢做那,更何況這關係到將軍您,我又怎麼敢不多加小心那。”
我點點頭,對他解釋道:“並非是我不踏實,實在是這屋子裡的空氣,太過潮溼,你知道,我的毛病,所以呼吸上有些不適;你不要多心,不過說來也是,對方此時也應該到了吧?難不成要咱們在這等上一天半天的?”
“不會的。”陳敏麟笑着對我說:“將軍,我想可能是對方對咱們也不放心吧,畢竟在這麼一淌渾水裡找食吃的,有哪一個不是小心再小心,有一點閃失那就是萬劫不復啊。而且其實這樣的情況,與將軍您還是有所關聯的。”
“哦?”我不由得問道:“這是怎麼說那?”
敏麟一笑,道:“還不是將軍您現在對各方的態度都不明確,而且說起來啊,算上這些日子,您和袁克定走的算是很近了,所以那些人也是怕您詐他們一下,然後來一個一網打盡,不然的話,我想他們是不會如此的。”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約半個小時吧,來和我簽訂所謂盟會文書的人,纔來到院子中。
院子的門是一直敞開的,所以不需要他們敲門如何,敏麟聽到動靜後,先是警覺的看了看,然後確定了來人之後,這纔出去迎接。
不過,說起來,當我看到了來會盟的人的時候,我竟然一下子就愣了!倒不是因爲什麼,而是來找我會盟的這個人,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而且,他死的時候,就在我的面前啊!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那!
陸軍部,總長辦公室。
段祺瑞剛剛纔訓斥完那些陸軍部新來得傢伙,他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有些怒色的,而徐樹錚這時走了進來,對段祺瑞道:“段總長。您看您,何必爲了一些小事和這些小子生氣那?”
段祺瑞冷笑一聲,擺擺手示意其坐下,而後纔開口道:“樹錚啊,有些事你也應該知道纔是啊,老袁他這一手玩的高明啊;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本打算由此來將他一軍,可是沒想到啊,他袁項城還真是高明啊。當年小站練兵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他的不凡,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位居高位之極,再加上他那個兒子……我還以爲他多多少少的會有些變化,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見段祺瑞這麼說,徐樹錚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略作沉思之後,便對段祺瑞開口道:“段總長,其實這件事,要我看來,其實不然。”
“哦?”段祺瑞看了看徐樹錚,臉上略起笑意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樹錚啊,這老袁的手段你也知道的,恐怕這一次,這一招,是咱們敗了……”
“非也,非也。”徐樹錚道:“總長,這一次老袁看起來是故意讓步,不但回覆了咱們的職位,而且還放寬了咱們陸軍部所管轄的權限,看起來是他讓步,不過實際上他不過就是想要用這樣的方法分散咱們的精力罷了。”
“您看,他給咱們重新加入的這些管轄都是什麼,鐵道部參議、警察督署……這些雖然看起來都是關鍵位置,可是他給咱們的不外乎全是有名無實的東西罷了,他就是吃準了咱們會爲了把持更多的權力而加多投入。”
“是啊。”段祺瑞皺了皺眉頭,道:“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樹錚啊,你既然都看的這麼通透了,又怎麼說得出‘不然’兩個字那?”
徐樹錚一笑,繼續說道:“雖然如此,可是總長,無論大總統給咱們的是不是虛位,可是這些個名頭可是實實在在的,既然有名頭在,咱們就有資格參與到其中,而且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各方將軍態度不明,北,京這一淌渾水已然變成了黑色。咱們大可以藉着這個臺階而進一步的擴展勢力。”
“繼續說。”
“是。”徐樹錚接着道:“剛剛惹得您大怒的都是一些新來的傢伙,也都是您安排去那些新地方的人,我想是不是咱們可以調換一下那?咱們現在至少在陸軍部是根深蒂固的,無人可以撼動,那麼是不是可以把這些人挪到新的位置上,而那些新來的人,就放在陸軍部裡那?”
“恩?”段祺瑞想了想,而後搖頭道:“不可,樹錚啊,無論如何,國家不能亂啊,這些人你也知道,都是一些紙上談兵的傢伙,把他們放在陸軍部的話,恐怕……實在不行啊,就把那些新名頭放下吧。”
徐樹錚笑着搖了搖頭,對段祺瑞道:“段總長爲國之心,樹錚明白,不過段總長您忘了嗎,樹錚可是可以一心多用的啊,我想,就是我對於陸軍部事務的熟練程度,以及您老的決斷,兩相附和的話,陸軍部這點公務,算不得問題吧?”
“哦?”段祺瑞笑了,道:“樹錚你的意思是……”段祺瑞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另起話峰道:“那可是就要辛苦你了啊。”
徐樹錚也笑了,對段祺瑞道:“總長這是哪裡話。樹錚受段總長大恩,無以得報,如何談得上辛苦不辛苦那?更何況,公正來說,這也是國家大事,爲國勞心,本不就該是我輩之人的本分啊。”
聽徐樹錚這麼說,段祺瑞不由得點了點頭,頗爲滿意的對他道:“說的不錯。樹錚啊,雖然你我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