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緣起,就是用蠱惑的笑容,在一切尚未成形之時,像一朵花吐露那芬芳的邂逅,於是,春暖花開。)
來到廚房門前,祈洛歌看着忙着煮飯的蘇秦,並沒有走向煙霧繚繞的屋內,而是斜倚在門欄上,身穿鵝黃玄裳的她妙目橫波,靜靜的,像一朵丁香——細碎的花,隱約的紫,淡漠的香,飄渺的愁,自然之中帶着一抹傷感的獨幽。
如果青雲城沒破的話,此刻的祈洛歌,應該已經進入甜美的夢鄉了吧?
婷婷玉立婀娜俏姿雖然香肌已經變的消瘦的美人就在在眼前,但是蘇秦並沒有擡目凝看,他只是對着祈洛歌微微一笑,然後拿起火摺子燒起火來,坐在爐竈前燒火的蘇秦和炎國的那些鄉村野夫一樣,有些……蓬頭垢面,很普通的一個少年郎,相信不知道他底細的人一定不知道他是一個部落的王子,至於蘇秦的另一重身份更是令人難以置信。
而蘇秦這些日子之所以不對祈洛歌和白啓說自己的皇子身份,是因爲他知道沒人信,而信的人……已經死了,蘇秦昨晚去懸空寺找七戒大師就是爲了找人證明自己的身份,可是下山後的他改變了想法——如果自己沒有實力的話,就算世人承認自己是皇子又如何?還不是如一條倉皇之狗一樣狼狽。
身份有時候不重要,因爲面子不是別人給的,都是自己爭的。
看着爐竈裡的火光,蘇秦的目光有些深邃,透過他眼裡的火光,依稀能看到一些清澈,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蘇秦的眉頭擰在一起,忘了廚房外還有祈洛歌在看着自己。
夜色很濃,像潑了墨,染了天下。
祈洛歌雙手環胸看着蘇秦,看着火光映射下的蘇秦,不知不覺有些說不出的無奈。
蘇秦嘴角的那道舊傷疤此刻在黑暗裡是那樣的醒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祈洛歌突然覺得蘇秦此刻有些說不出的魅惑。
火勢烘烤着蘇秦臉上的皮膚,他回過神,往火竈裡添了一把火,然後看着一旁的黃泉刀,他想明天是不是找一個刀鞘把黃泉刀遮掩起來,這樣帶着身上以後出行也方便些——蘇秦的裂日弓放在了青雲城的錦繡內,木恨玉借給他的木靈珠被他埋在了離火城的地下暗道裡,千里迢迢,這個天下這麼大,蘇秦不會再傻到把黃泉刀找個地方掩埋起來,他要把自己的武器留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樣才能保命。
“他在想什麼呢?現在?”祈洛歌看着蘇秦微皺的眉頭想到。
蘇秦不知道祈洛歌在想什麼,看着越燒越旺的爐竈,他有些出神。
仔細算來,蘇秦在光啓城已經耽擱了一陣日子,除了把身上劉儀帶來的傷治好又學了游龍槍法之外,似乎再無別的收穫。
黃泉刀是不祥之物,在蘇秦的眼裡當然算不得什麼奇遇,而他不知道接下來是否繼續留在光啓城,他想離開這裡,去離火城,去查牧野的生死,如果可以的話再北上去找木恨玉。
“蘇秦……”祈洛歌這個時候輕聲喊了一聲。
“嗯。”
“給你商量件事。”
“這麼客氣幹什麼,你說我聽,只要不是讓我去殺人,什麼都聽你的。”蘇秦頭都沒擡的回答。
“如果讓你幫我去殺人呢?”
“我一個廢物自保都不能,怎麼幫你殺人?”想起沒有絲毫頭緒的游龍槍法,蘇秦不由的感傷的說了一句。
可是蘇秦沒想到祈洛歌聽到他這一句話之後,祈洛歌的反應完全令蘇秦出乎預料。
“姓蘇的,我告訴你,以後廢物這個詞,誰都不可以這樣說你,包括你自己,我的眼睛沒瞎,不然不會把游龍槍法給你,誰以後要敢這麼說你我就要誰好看。”祈洛歌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着,說完竟然轉身離開。
蘇秦目瞪口呆,嘴巴張的很大的他像吃了黃連一樣有苦難言。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句自嘲的話祈洛歌聽後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過看着祈洛歌生氣離去,蘇秦本想等會把飯煮好後找祈洛歌解釋,但是想起祈洛歌憤然離去的樣子,蘇秦有些不放心,最後往爐竈裡添了一些乾柴,蘇秦掂起黃泉刀出了廚房。
祈洛歌的臥房沒有亮燈,大廳內也沒有人影,整個孟府靜悄悄的。
蘇秦最後向孟府的祠堂走去,他有一種直覺,而事實蘇秦的直覺沒錯,祈洛歌在離開廚房之後就來到了孟家祠堂,跪立在蒲團上的她眼圈發紅,卻緊咬着嘴脣,強忍着,倔強着。
一句廢物在祈洛歌的心裡蕩起了千層浪,她想到了死去的祈天烈,想到了齊玉瓊,想到了太多的往事,往事一下子涌上心頭,令她有些胸悶,所以才說出那番話,離開廚房後,被蘇秦氣的沒有半點睡意的祈洛歌來到了這裡,似乎只有在祠堂裡看着死去的列祖列宗纔會讓祈洛歌的心靈安寧。
“你來這裡幹什麼?”聽到腳步聲,祈洛歌並未回頭。
“來看看。”蘇秦這個時候說話有些小心翼翼,說完後蘇秦從一旁的木案上拿起一炷香點燃放在香爐上,行了幾禮之後靜立一旁看着祈洛歌的神色。
祈洛歌低垂着頭,看不到表情,也沒說話,似乎不想理蘇秦。
“你剛纔說商量件事,還沒說是什麼事呢。”感覺祠堂內的氣氛太過於壓抑,蘇秦率先開口打破寧靜說道。
“沒事了。”
“我有事。”
“有事就說。”
“你先說。”
“愛說不說,不說就走。”祈洛歌擡頭瞪了蘇秦一眼。
“我能說一句你生氣的樣子其實很難看麼?”蘇秦火上澆油的說道。
“難看又不是讓你看的。”祈洛歌說着起身,然後來到了大門旁,看着外面的夜色,她忽然覺得自己怎麼變的怪怪的,耍小性子?自己似乎不是這樣的。
“好了祈大小姐,你有什麼事就說,我一定赴湯蹈火肝腦塗地。”說到這裡,本來一臉笑容的蘇秦神色一整,“我以後保證不再說什麼自暴自棄的話了。”
“你說不說和我沒關係。”祈洛歌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嘴角露出一個弧度,然後轉頭看着蘇秦認真的說,“你剛纔說的話當真?”
“當真,有什麼事你吩咐,我一定出十分力盡十二分心。”
“那就好。”神色難以捉摸的祈洛歌接着淡淡的說了一句,“過兩天,你拿着手裡的刀,跟着我一起上戰場吧。”
蘇秦挑眉,不過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點頭說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