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白浩然說的話,默默向公孫家大門走去的蘇秦心裡有些百味夾雜,雖說白浩然說每個月都要見自己一面——這在蘇秦看來已經是意料之外的驚喜,畢竟世事難料,只要現在有口氣活着,要比已經死了好上許多。
蘇秦知道,白浩然之所以每個月見自己一面,無非是想從自己嘴裡套的一些消息,就像他臨走前的那一劍,雖然不知道白浩然對自己做了什麼,但是蘇秦知道,如果自己不聽白浩然的話,那麼等到下個月的月圓之時恐怕就是死期。
想起白浩然剛纔對自己做的一切,蘇秦心裡就莫名的有些壓抑——不管是誰,在得知自己死期的時候,總會難免有些恐慌的。
雖然身體並未有什麼痛楚的感覺,但是蘇秦總覺得有什麼堵在心口,令他覺得全身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的困住了一樣。
心裡算着日期,蘇秦默默的走着,沒有打傘的他就這樣一步步的從雨幕中消失。
雨水落在他的臉上,蘇秦感覺臉上的人皮面具有些鬆弛,就伸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摘掉,仰起頭看着夜色的他忽然想去錦繡一趟,因爲他想把自己的今天遭遇說給別人聽。
這個別人,自然就是祈洛歌。
人在孤單或者苦悶的時候,總是會期望有人呆在自己的身邊的,哪怕一句話不說。
可是沉思後的蘇秦並未這麼做,看了看眼前的路,蘇秦向靈璧坊走去。
這個時候的蘇秦還不知道離火城外正發生着什麼,同樣不知道在自己離去之後陸府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只想回到陸府之後好好的睡上一覺。
黑暗之後就是黎明,蘇秦期待明天的到來,因爲他從未想現在這般感覺活着的不易,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活着是多麼的幸福。
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會覺得活着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哪怕身懷疾病,哪怕顛沛流離。
就像此刻那些正在戰場的上鳳凰軍們。
就在蘇秦出了公孫家的古宅時,離火城外無名山下的戰鬥也發生了戲劇化的一幕。
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人射來的箭矢打亂了鳳凰軍的隊形,那些芒國鐵騎手舞彎刀在鳳凰軍穿插着,偶爾有火槍的火焰照亮夜空,但是這些亮光並未照亮郭世豪心頭的希望。
箭矢依舊在不停的落下,不過短短半柱香的時間,三萬鳳凰軍已經摺損過半,而芒國鐵騎的人數還在五千人以上。
鐵騎的人數雖少,但是卻如狼入羊羣,還有那些躲藏在黑夜裡不時放着冷箭的敵人。
接着閃電的光亮,看着下面的戰局,充斥在郭世豪耳邊的皆是哀嚎聲。
“你還沒死又如何?”看着說完話後一直沉默的郭世豪,呼倫青寒這個時候說了一句,說完後她看着郭世豪忽然笑了,“世事難料,你恐怕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內心的想法?”看着呼倫青寒,郭世豪臉色有些鐵青的說,說完這話,他忽然伸手指向了呼倫青寒,一道氣流隨着郭世豪一揮生生撕開了雨幕射向了呼倫青寒。
看着奔向自己的氣流,呼倫青寒並未閃避,嘴角淺笑的她粉拳緊握,猛的揮出了一拳。
拳勢剛猛,帶着勁流迎向郭世豪的蓄勢待發的一擊,兩股氣流在空中相觸,由天而降落在兩人之間的雨滴爲之一頓,隨後像是被驅散了一樣一蕩,濺開。
“氣宗五重境?”看着郭世豪,呼倫青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隨後臉上重新露出了一絲微笑,環繞在她四周的氣牆這個時候似乎有些鬆散,有風吹起她的長髮,長髮飛舞,再配上那張明豔動人的臉,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女子竟然是一個氣宗高手。
很多時候,以貌取人無異於自尋死路,就像呼倫青寒,安靜的時候她就像一束海棠一樣靜靜的綻放着,但是一旦發起火來,就像一支帶刺的玫瑰一樣,妖嬈似火。
“你比我預料中的境界要高上一層。”見郭世豪雙手不停的坐着手印,呼倫青寒臉上並未有太多的擔心,“雖然我也是氣宗五重境,但是我在這個境界上已經停留了三年。”
“這又如何?”聽到呼倫青寒的話,郭世豪反問了一句,但是手裡的動作並未停下來,“就算你要殺我,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吧?”
“殺你的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呼倫青寒本以爲郭世豪只是氣宗四重境的高手,現在見郭世豪竟然不知道什麼破了四重境,知道郭世豪所說非虛,就點了點頭繼續道,“現在我想法變了。”
“我不殺你,我要看看只剩下一個人的你是什麼樣子。”
說完這話呼倫青寒看向了郭世豪頭頂的那把長劍。
長劍這個時候輕輕的顫抖着,像是一隻展翅待飛的蒼鷹,呼倫青寒知道,郭世豪這是在準備新的一擊。
身爲氣宗高手,呼倫青寒知道因爲前兩次出手的緣故,自己的心神耗費過大,現在要想戰勝和自己同樣境界的郭世豪,只有等郭世豪同樣力竭的時候出手,問題是看郭世豪現在雙手不停的做着繁雜的手勢,呼倫青寒知道郭世豪接下來的一擊必定很猛烈,所以目光落在郭世豪頭頂那把劍上之後,呼倫青寒也開始凝神靜氣做出手印來。
隨着呼倫青寒不停的變換收拾,落在她四周的雨開始慢慢的凝聚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這些雨滴像是被一個容器接住了一樣匯聚在一起,這些雨滴慢慢的幻化成了一把刀的形狀,隨着雨滴的不斷注入而變的越來越大。
雨水幻化的長刀在半空翻滾着,每一滴雨滴凝而不散,看上去甚是詭異。
“氣宗拼的是內力,郭世豪這次出手之後一定會虛脫。”看着夜空上的兩人,在距離戰場只有十丈左右的一顆樹上,有四個人靜靜的擡頭看着馬上就要出手的郭世豪和呼倫青寒——說這話的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人,老人身上披着斗笠,穿着一件防水的錦衣,灰白的頭髮溼漉漉的貼在他那張被歲月侵蝕的臉上,相貌並不出奇的他說出這句話後,盯着呼倫青寒前面的長刀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然後把身上揹着的彎弓取了下來。
看着老人取弓,喬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擡頭看了一眼半空的郭世豪和呼倫青寒,接着把目光繼續落在了戰場上,注意力一直關注着戰場廝殺的他在默默的算着鳳凰軍和芒國鐵騎的大致人數——活着的人數。
“有幾成把握一擊必殺?”看着老人用手輕撥弓弦,谷幻成開始解開自己手裡一直拿着的包裹,黑布打開之後,裡面是一跟特質的長箭,長箭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成,遍體黝黑,只有箭頭泛着明亮的白光。
“七成。”老人接過谷幻成遞過來的長箭,開始彎弓拉弦,把箭頭對準半空中的郭世豪之後,老人目不斜視的說道,“就算射不死他,活下來的郭世豪也不足爲慮。”老人說到這裡一頓,“只是這樣做,有點下流了。”
“花前輩,你是劍宗高手,郭世豪怎麼會是你的敵手,咱們這麼做只是爲了儘快結束戰鬥,然後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聽到花滿月的話,喬二在一旁說道,說完看了一眼谷幻成,使了一個眼色。
“是啊,花前輩,非常時期必須用非常手段,咱們的要殺的人不止郭世豪一個,再過三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咱們結束戰場之後還有很多事要做。”谷幻成看到喬二的目光,接着扭頭對花滿月說道。
聽到兩人的話,花滿月並未說什麼,只是盯着半空中的郭世豪,眉頭微蹙。
“最多再有半個時辰這場戰鬥就結束了。”上官浩宇和喬二一樣,一直關注着戰場的廝殺,說完這話後他看了看谷幻成,“兄弟們手裡的箭矢不多了,我下去傳令讓他們不要在浪費箭矢,等到芒國鐵騎和鳳凰軍殺到最後兩敗俱傷的時候咱們再出兵。”
上官浩宇剛說完這話,還未等他動身,半空中就傳來了一聲巨響——郭世豪控制的長劍帶着嘯聲襲向了呼倫青寒,而呼倫青寒凝化的長刀這個時候也迎向了長劍,長劍帶着的氣流和呼倫青寒用內力把雨水凝成的長刀稍一接觸,就產生了一道巨響。
轟的一聲過後,長劍和長刀在半空相持着。
雖然兩人在同一境界,但是呼倫青寒用內力控制雨滴卻能抵擋住郭世豪的長劍,實力高下立見。
但是也就是因爲呼倫青寒用的雨滴幻化的長刀,所以在相持了片刻之後,郭世豪的長劍慢慢的刺入了雨滴中,雨滴看看四濺着跌下。
就在長劍就要穿過雨滴幻化的長刀時,一把長箭帶着嘯聲射向了郭世豪。
出於某種堅持,花滿月並未在郭世豪力竭時出手,看着就要破水刀而出的長劍,花滿月知道郭世豪完全可以扭轉長劍的方向擋下這一箭。
長箭射出後,花滿月看向呼倫青寒,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在呼倫青寒的一旁出現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