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選擇了同一段路程,同一段方向,就會有相同的宿命亦或者相同的經歷?
結果卻未必一樣。
看着向前方默默走去的蘇秦,白啓直到蘇秦的身影消失後才轉身向魯仁賈的小院走去,走在來時路上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地停住腳步朝來路回望——陽光照在白啓的身上,這個從小在部落里長大的孩子身上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麻衣,雖然長髮遮住了他的臉,但是依舊能從輪廓上看出他的年齡並不大,特別是他那雙眼睛,裡面蘊藏着太多的東西,帶着一點聰慧,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鋒芒,從小到大,因爲機緣巧合習得縮骨術的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就像當初進天禁,他想搏一把,可是卻不放心家裡病重的孃親,只能選擇忍耐,隨後跟着蘇秦到現在,他有過驚喜,有過迷茫,但是卻從未後悔過。
因爲以前他是一個人,現在卻有一幫子兄弟。
看着來路,白啓覺得要好好的記住這段時光,因爲有些東西在今天開始慢慢的變了。
蘇秦變了,以後怎麼做,做些什麼,這些在蘇秦的心裡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雖然沒有見到祈洛歌,但是白啓覺得祈洛歌也變了,不然不會要離開這裡。
對於祈洛歌的離開,白啓不敢妄自猜測,但是他總覺得蘇秦有些話沒有告訴自己,想起當初自己爲了撮合蘇秦與祈洛歌在一起而給祈洛歌買的禮物,白啓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奚日問蘭也離開了,祈洛歌也離開了,還有木恨玉……想起木恨玉,白啓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恬靜的人影,只是白啓知道,當木恨玉揹負着振興整個瑤族的使命時,蘇秦和木恨玉的這段感情也就到了末路——這些話,白啓不敢對蘇秦說,因爲自己沒有資格,在白啓看來,對於一個沒有對異性有過幻想的傢伙,是沒辦法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的。
看着錦繡的方向,白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的他繼續向前走去。
空留一地孤影。
離開白啓後,蘇秦向麒麟軍的軍營走去,和白啓一樣的是,蘇秦也想起了祈洛歌,想起了和祈洛歌從認識到現在以來發生的一些事,但是不同於白啓對祈洛歌的離開心生遺憾,蘇秦在想起祈洛歌的時候,心底更多的是祝福。
走到官道,看着街上來往的人羣,蘇秦伸手攔了一輛馬車,此去麒麟軍軍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蘇秦想在馬車上好好休息一下。
報了地址,馬車車伕看了蘇秦一眼,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爲什麼要去麒麟軍這個在很多人看來無異於龍潭虎穴的地方,看着車伕臉上的疑惑和遲疑,蘇秦伸手拿出了一錠銀子,笑着對車伕解釋了一句我有朋友是麒麟軍的士兵。
車伕並未聽清蘇秦的話,他的目光停留在蘇秦手裡的銀子上。
伸手從蘇秦的手掌裡接過銀子,車伕對着蘇秦呵呵一笑說了一句客官你上車休息一下,半個時辰就到。
蘇秦點了點頭,坐上馬車以後,蘇秦閉上眼靜靜的休息了一會,接着就向馬車上面的窗口靠近了一些,看着外面的景象——蘇秦也不記得這是第幾次打量離火城繁華的場景,以前部落部族和青雲城開市的時候,蘇秦都會帶着牧野在青雲城裡不停的逛,和現在不同的時,那時候的蘇秦揹着彎弓招搖過市,肆無忌憚,而現在他卻只能把利刃藏在腰側,出行都是垂着頭。
低着頭,腰桿怎麼挺的起來?
閉上眼,白天就會變成黑夜。
現在正是城民們吃過午飯出來閒逛的時間,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讓蘇秦有些如墜夢裡——他彷彿看到了那些歡快的時光,彷彿見到了那些匆匆的人影。
緊跟着,蘇秦想起了在青雲城城破時自己在箭雨裡穿行的時光,想到了躲在錦繡車隊裡向光啓城出發的時光……到最後,他忽然懷念起手握黃泉刀聽見刀刃相交的聲音來。
從想娶木恨玉進入天禁再到現在在繁華的離火城內行走,在蘇秦看來這一切都像一個夢。
夢終究是夢。
因爲會醒來。
車伕的話語打斷了蘇秦的思緒。
下了車的蘇秦看着前面的營地,接着轉身對着車伕說了一句謝謝。
車伕揚起手裡的馬鞭,駿馬奔馳,車輪茲茲的聲越傳越遠。
遠處是旗幟飛揚的麒麟軍。
蘇秦腳下是一個孤獨的黑點。
仰頭看了看太陽,蘇秦向麒麟軍走去。
因爲虎軍已經覆滅的緣故,如今的麒麟軍只剩下豹軍和獅軍,豹軍獅軍雖然同
爲麒麟軍,但是各司其責,並不在同一處駐紮營地,所以走向麒麟軍豹軍的蘇秦腳步就輕快了許多,因爲他不用擔心王如花碰見自己。
看着向這邊走過來的蘇秦,站在瞭望臺上的一個麒麟軍士兵拉直了手裡的弓箭瞄準了蘇秦。
蘇秦的目光瞥了那個對自己戒備的士兵一眼,繼續向麒麟軍營地大門走去。
隨着距離的拉近,蘇秦看到了麒麟軍軍營內那些騎着戰馬奔跑的士兵,看着那些在烈日下依舊在演練的士兵,雖然對麒麟軍並沒有好感,但是蘇秦還是對這些年輕的士兵從心裡生出了一種尊敬,因爲蘇秦知道,炎國這些年的強大,都是有像麒麟軍這樣的士兵用血用汗換來的。
“來者何人?”看着蘇秦,站在木欄外的兩對士兵裡有人對着三丈外的蘇秦喊了一句,並且揮手示意蘇秦不要再向前前進。
“我來找統帥。”蘇秦看着那人喊了一句,說完後又在後面加了一句,“是杜統帥讓我來的。”
“有沒有什麼信物?”聽到蘇秦的話,那人皺了了一下眉頭向蘇秦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蘇秦兩眼的他來到蘇秦跟前說道。
“信物?”蘇秦一愣,麒麟軍的戒備深嚴的程度還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不過他隨之釋然,像麒麟軍這樣的地方豈是普通人隨便能進的,想到了什麼,蘇秦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還煩請通報一下,杜統帥一定會見我的。”
“你這樣的人我見了多了去了……”那人看了一眼蘇秦,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有很多想進麒麟軍的士兵都會說自己是統帥的朋友或者親戚,奉勸你一句,麒麟軍不是誰想來就來想進就進的。”
“我……”
“你什麼你?難道想要我找人把你轟走?”看着蘇秦,那人皺了一下眉頭。
蘇秦沉默。
“不知道杜統帥在不在軍營內?”看着要轉身離開的士兵,蘇秦在後面問了一句。
結果士兵並未理會蘇秦,直接走向了他原來呆着的地方。
看着不理會自己的士兵,蘇秦皺了一下眉頭,接着他就看到了三匹戰馬從麒麟軍軍營裡衝了出來。
三人都是一身輕盔,來到軍營門口後,跑在最前面的兩人並未對門口對他們行軍禮的士兵有任何表示,只有最後一個人拉住馬繮和門口的士兵說了幾句什麼。
看着騎馬而來的三人,蘇秦側了側身子,前兩個人因爲速度太快,蘇秦並未看到他們的相貌,倒是最後一個人蘇秦看的有些清楚,這一看,讓蘇秦有些意外,因爲那人雖然穿着盔甲帶着頭盔,但是蘇秦覺得他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
這個人似乎在那裡見過?心裡冒出這個念頭的蘇秦猛的一驚,想起了什麼的他猛的低下了頭,用眼睛的餘光打量着那人,似乎在確定什麼。
那人和門衛打過招呼之後,看着已經騎着駿馬跑遠的兩人,就揚起了手裡的馬鞭向兩人追去,當他路過蘇秦的時候,看了垂着頭的蘇秦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嘴裡輕喊了一聲駕,接着帶起一陣塵土從蘇秦的身前經過。
只待那人離開三丈左右的距離只會,蘇秦才擡起頭,看着那人揚起的灰塵,暗道了一句好險的蘇秦回頭看了一眼麒麟軍軍營,就在他決定離開這個不祥之地的時候,轉身的他看到了剛纔從自己面前經過的三人又騎着馬折了回來。
騎着馬跑在前面的正是剛纔最落後那人,蘇秦低下頭,腳步往後又退了退。
這次那人並未從蘇秦身前經過,而是停在了距離蘇秦兩丈位置的地方。
聽到馬嘶聲的蘇秦皺了一下眉頭,緊跟着他就聽到了一句話。
“把你的頭擡起來。”那人騎在馬上驅趕着身下的馬對着蘇秦喊道。
“哲成,你喊我倆回來就是爲了這個小子?”看着蘇秦,蕭玉霜皺了一下眉頭。
而在蕭玉霜一側的鄭忠馬則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蘇秦微凸的腰側,最後目光又落在了蘇秦的手上,鄭忠馬從蘇秦的腰側看到了蘇秦身上帶有武器,他想看看蘇秦的手上是否有老繭。
蘇秦的手上並未有老繭,只是虛拳半握着。
“我讓你擡頭。”看着依舊低着頭的蘇秦,楊哲成皺了一下眉頭,還未等他有什麼表示,一旁的蕭玉霜已經有些不耐,驅馬上前的他揚起了手裡的馬鞭就要往蘇秦的身上抽。
蘇秦後退,擡頭。
“果然是你。”看着擡起頭的蘇秦,楊哲成確定並未看錯人,說完這話,他拔出了腰側的長劍,作勢向被三人包圍的蘇秦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