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滿營,果然是如此情形,以前在詩書中讀到時,還以爲是假的,是誇張的行徑,原來真的是傷兵滿營。
隨行而來的幾個大夫正忙的團團轉,滿頭大汗。而那兩個被罰的大夫此時也與其他大夫一樣,爲傷兵清理包紮傷口。
不過也有一些傷勢嚴重的傷兵,如斷了臂膀,或缺了腿的,甚至胸口露出數寸長刀口的,此時都靜靜地躺在一旁的破席上,睜着無神的眼睛,任由血如泉涌,浸透身下的土地,雖氣若游絲,卻無人問津,除了身邊擱着個破碗,再無一人照看。
蘇玉卿的眉頭蹙了起來。她鳳眸微轉,流華閃動間,只見那些大夫無一不是尋了輕傷的兵卒醫治,而對那些重傷的士兵,連看都不看一眼。
火兒似乎知曉她的心思,連忙上前道:“太子妃,不是他們不願顧及,只是如今傷兵太多,只能先顧及輕傷的,輕傷的治好之後,還能繼續上戰場,而那些重傷的,便需得稍候。”
“那若是重傷的堅持不到他們到來就死了呢?”蘇玉卿冷冷問道,對這種救人方式極爲不滿。
火兒怔了下,隨即嘆了口氣:“太子妃,各國都是這樣的,等不來,唯有死。”
蘇玉卿倏地轉眸,定定地望着火兒,營地的火盆裡燃着的火焰,生生映在她的眸中,令她一對染了冰色的鳳眸如琉璃般璀璨,如刀鋒般銳利。
“也就是說,死也是白死!”蘇玉卿一字一頓,翠鶯般婉轉的聲音中透着難消的怒意,“他們的傷,是保家衛國的榮耀,如今卻唯有一張破席,一個破碗,孤獨一人強撐着等死!”
火兒被蘇玉卿的怒火震住,她還極少看到蘇玉卿發火,如今冷不丁的這般鳳眸凝霜,竟令她由裡往外冒寒氣。
蘇玉卿將身上的裘絨披風隨手扯下,扔進火兒懷中,頭也不回的衝一個胸口還在汩汩冒血,眼神渙散已撐不住的兵卒走去,冷若玉石相碰的聲音緩緩飄來:“速將我的銀針拿來,讓秋菱夏蘿放下手中一切事務,過來幫忙!”
火兒連忙領命而去,心裡仍惴惴不安着,太子妃竟然發怒了,是不是她剛纔說錯話了?
正在她往回趕的途中,迎面遇到了冷御宸。
“太子殿下。”她連忙抱着蘇玉卿的披風衝冷御宸施禮。
冷御宸看到火兒手中的披風,不由蹙眉:“太子妃在哪裡?”
火兒連忙答道:“太子妃正在傷兵營救治重傷兵卒,奴婢這就爲她取銀針。”
冷御宸瞭然,淡淡地道:“速去。”
火兒再次福身,接着疾步向蘇玉卿的營帳走去。
冷御宸疾步向傷兵營走去,他身後跟隨着姬梟等武將,和湯澤等謀士,此時聽說太子妃在傷兵營,而主帥要去,於是也一併跟着前往。
不過各自心裡也都有幾分試探見識之意,除了湯澤姬梟等見多識廣之人懂得祈雨乃是陣法,大多數人還都以爲是巫術,所以,在他們想來,入孤涼大草原之前,那幾個兵卒得的是疫症,太子妃說用醫術治好,怕是用的巫術。而那兩個大夫,不過是白白捱打,只因說出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