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華,慕芊宮裡風起雲涌。
景太后任由多羅嬤嬤攙着,緩緩落在在慕芊宮正廳的流雲飛花椅上,旋即冷麪寒眸的掃了一眼正舉着脖子東張西望的邚青柳。
垂首跪地的歐陽宇一見那景太后鐵了臉,頓時怒然說道:
“邚青柳,太后娘娘在此,還不快快行禮!”
邚青柳聞聲很是不悅,只見她猛然間轉過頭,隨即雙手叉腰,憤然朝着歐陽宇喊道:
“你這個佩劍的狗雜種,我早就警告過你,不得對本宮無禮,誰知道你這狗奴才倒是膽子大的很,非但讓人綁了本宮,困在這慕芊宮,還擅自點了本宮的穴,害得本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不是剛纔本宮一番拼命掙扎,恐怕現在本宮還被你這個狗膽包天的臭奴才,監禁在這慕芊宮呢!
哼!如今太后娘娘來了,你害怕了吧!哼,晚了,今天本宮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狗奴才!“
言罷,揚手就要朝着歐陽宇打去,歐陽宇怒然擡眸,徑直飛起劍鞘抵在了她的頸間,旋即壓低了聲音,警告道:
“邚青柳,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若想活命,趁早收斂了你這張嘴臉!”
邚青柳一見那歐陽宇青筋暴怒,抵在脖間的劍鞘也在頃刻間愈發用力,一時間眸光閃爍,雖是悻悻收回了手,口中卻依然不甘示弱的挑釁道:
“怎麼樣?狗奴才,有種你殺了本宮!看太后娘娘不把你這個狗奴才打死纔怪!”
多羅嬤嬤見得兩人劍拔弩張,不由得冷冷一笑:“邚千金,歐陽侍郎秉持聖命護衛慕芊宮,即便是有失職守,合該有聖上和太后娘娘做主,怕是怎麼輪也輪不到你吧!”
邚青柳聞聲憤然轉過身,“你就是剛纔用那藥瓶子打我的老奴才?!”
多羅嬤嬤不屑的瞬目一笑:“邚千金好記性!”
邚青柳聞聲頓時柳眉倒豎,正要朝着多羅嬤嬤破口大罵,忽然間只見景太后雙眸一瞪,朝着自己射來一道威嚴。
邚青柳狠狠咬牙,“哼,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本宮不跟你這個賤人一般見識!”
言罷,煞有介事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已然褶皺凌亂的衣衫,清了清嗓子,一邊屈膝施禮,一邊刻意朗聲朝着景太后叩拜道:
“邚青柳叩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景太后見她言行舉止甚是粗俗無禮,不由得厭惡的瞬目側首,再不理會那邚青柳,而是朝着歐陽宇威聲問道:
“歐陽侍郎,你口口聲聲說爲了聖上天家,竭心盡力的護佑祥妃娘娘。但不知眼下,你把祥妃娘娘護佑到哪裡去了!”
歐陽宇正要凝眉秉復,那邚青柳卻毫不知趣的躍身而起,高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
景太后寒眸之中,殺意冉冉,冷然掃了一眼那邚青柳:
“哀家問的是他,輪不到你插嘴!”
邚青柳話未說完,便被景太后給壓了下來,一時間頓覺尷尬,不由得羞怒了臉,卻又不敢朝着景太后發泄,只好轉頭朝着歐陽宇恨恨的瞪了一眼。
歐陽宇顧不上理會邚青柳的囂張,旋即凝眉正聲道:
“回太后娘娘的話,祥妃娘娘的確不在宮中!”
此言一出,景太后頓時拍案而起,身側的一方銅雀燈臺,在剎那間應聲而到,發出一聲憤怒的轟然。
“放肆!歐陽宇,哀家看你是活膩了!”
歐陽宇垂首驚心,認罪道:“微臣有罪!請太后娘娘重罰!”
景太后怒然道:“你弄丟了宮裡的娘娘,此等滔天大罪,定是死罪一條!”
歐陽宇匍匐認罪:“卑職有失職守,願受此罰!但罪臣還是斗膽,請太后娘娘多容罪苟活幾日,待罪臣尋得祥妃娘娘後,自當領罪受罰!”
多羅嬤嬤聞聲不由得皺了眉,旋即兀自沉吟:“如此說來,歐陽侍郎也不知道現在祥妃娘娘所在何處?!”
歐陽宇長嘆一聲,緩緩垂首,旋即滿是鬱憤的扭頭朝着邚青柳狠狠瞪去。
“祥妃娘娘的下落,恐怕只有此人知曉!”
景太后聽得此言,不由得憤然側目看向那邚青柳。
邚青柳一見衆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頓時端起了架子,負手擡頭,又是一番刻意的東張希望。
景太后見她一番囂張,頓時冷笑一聲,緩緩回身落座。
多羅嬤嬤見狀,頓時冷聲朝着邚青柳警告道:
“窩藏宮妃,意圖不軌,可是死罪一條!若想活命,合該速速招來,太后娘娘素來仁善,只要你肯一五一十的坦白,或許尚可保住你這條小命!如若不識時務,恐怕宮裡就只能差人通傳邚大人,來給你收屍了!”
邚青柳聽得此言,不由得起了幾分膽怯,旋即訕訕回眸,怯生生的窺了一眼滿面威嚴的景太后,旋即嚥了口唾沫,不情不願的清嗓說道:
“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要讓我替她入宮!要怪你們也怪不得我!”
景太后與多羅嬤嬤面面相覷,隨後心中甚是疑惑的將眸光鎖定在邚青柳身上。
邚青柳一見景太后注意到了自己,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的欣喜,旋即愈發的興奮的將那夜南宮若夜訪邚府一事說了個一清二楚。
“就是這樣,她說只要我告訴她凌睿王在哪裡,她就願意讓我代替她入主慕芊宮!”
景太后聽得真切,一時間再次怒然。
“簡直荒唐!”
景太后拂袖而起,正要訓斥那邚青柳,卻在一瞬間似是想到了什麼,不覺微微轉眸,再次將那邚青柳一番打量:
“如此說來,你當真知道凌睿王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邚青柳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心中雖有幾分膽怯,嘴上卻依舊是一番逞強:
“當然知道!”
“哦?!”
景太后聞聲,不覺提高了聲調,試探性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祥妃娘娘如今與凌睿王在一起?!”
邚青柳徑直頷首:“那是自然,要不然她怎麼會答應和我換了身份,如此一來,她也好順利的去找那睿王爺!”
歐陽宇聞得此言,一時間有些驚怔:“邚青柳,你說睿王爺還活着?!你是從何處得知?睿王爺現在何處?”
邚青柳一見歐陽宇一臉的震驚,是以愈發的得意:“當然活着!至於我從何得知……”
邚青柳撇了一眼滿臉驚訝的歐陽宇,冷哼一聲不屑道:
“狗奴才,傻眼了吧!現在知道本宮的厲害了吧!本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推五百年,後測一千載,這世上還沒有我邚青柳不知道的事!”
景太后聞言,再次警惕的與多羅嬤嬤一番對視。
“看來,邚千金當真得了邚大人的真傳,也可占星行卜,悟道參讖?!”
“本宮……本宮自然是有幾分本領,你這個老奴才,以後若是再敢對本宮不敬,本宮定然要你不得好死!”
邚青柳自以爲是的一番威脅,卻不想再多羅嬤嬤看來不過是一番畫虎類貓的蠢頓,是以冷冷一笑,再不理會她。
“快說!祥妃娘娘和睿王爺現在身在何處!”
歐陽宇心中的驚詫方歇,面容之上便再次浮現一抹焦急。
邚青柳鄙夷的掃了歐陽宇一眼:“本宮憑什麼要告訴你這個狗奴才!本宮就是不說,看你能奈本宮如何?!”
景太后見她刻意囂張,頓時冷笑一聲:“那哀家有沒有資格,問一問這祥妃娘娘和凌睿王的下落?!”
邚青柳一聽此言,頓時喜笑顏開:“那是自然!只不過,我有三個條件,只要太后娘娘能答應我,我立刻就告訴你他們的下落!”
多羅嬤嬤聞聲瞪目,“大膽!你竟敢……”
熟料,話我說完,景太后卻陡然間高聲喝斷道:“讓她說!哀家倒要看看,邚卜言含辛茹苦培養出來的千金,究竟是何等的曠世奇才!”
邚青柳聽不出景太后言語之中的揶揄和憤怒,卻只記住了那“曠世奇才”四個字,一時間頓時底氣十足的衝着多羅嬤嬤叫囂道:
“老不死的,聽清楚沒?連太后娘娘都誇讚本宮,你以後若是再敢對本公不敬,本宮……”
邚青柳甚是囂張的在自己頸間,比劃一個橫刀割喉的手勢,歐陽宇見她越來越放肆,不由得氣急上前。
“廢話少說!祥妃娘娘和睿王爺究竟在哪兒?!”
邚青柳一把將他推開:“我還沒提條件呢,你急什麼!?”
“講!”景太后似是也不願與她多言,徑直威聲命令道。
邚青柳黑眸迅轉,旋即負手踱步,清了清嗓子說道:
“第一,請太后娘娘賜本宮免死金牌三張,日後若是本宮一不小心犯了什麼錯,也好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景太后冷冷一笑:“三張?哀家還以爲你要沒收了這南川皇族的所有免死金牌
!”
邚青柳聽不懂景太后的言外之意,依舊厚着臉皮,引頸問道:“我不貪心,就三張,如何?太后娘娘給還是不給?!”
景太后合眸冷聲:“依你便是!”
“謝太后娘娘!”
邚青柳刀尖舔血卻兀自歡欣,一時間愈發的信心滿滿,得寸進尺的要挾道:
“第二,本宮自是鳳凰之命,早就該住進這皇宮之中了,無奈這天機來得太晚了些,是以本宮纔不得不流落宮外數年。所以,這第二個條件,就是太后娘娘要應允我邚青柳麗鳳還巢!”
此言一出,慕芊宮中的衆人不覺齊齊驚怔,不約而同的看向那邚青柳。
歐陽宇驚眸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壓低聲音提醒道:
“邚青柳,你當真不要命了?!”
邚青柳興奮正旺,哪裡聽得進去歐陽宇的半分勸誡,猛然扭頭一把將歐陽宇推了個踉蹌:“放肆,本宮的衣衫,哪裡容得你這下賤的奴才碰觸!”
歐陽宇踉蹌着站定身軀,正要說什麼,忽聽得景太后一語威嚴響在耳側。
“麗鳳還巢?!”
景太后一字一句的重複着邚青柳的話,一步步走近那邚青柳。
“哀家倒想聽聽,這麗鳳還巢,究竟所謂何意?!”
邚青柳依然不知輕重的急切上前,“說得就是我啊,我,邚青柳,就是麗鳳啊!麗鳳還巢,就是說,要讓我邚青柳回到皇宮,做我的皇后啊!”
此言一出,多羅嬤嬤瞬間鐵青了臉,登時怒然吼道:
“放肆!”
景太后的雙眸也在頃刻間生出一股殺意。
邚青柳此時卻義憤填膺的朝着多羅嬤嬤快步走去,似是不瞞她方纔對自己的叫囂,徑直擡手就要朝着多羅嬤嬤打去,卻不料多羅嬤嬤猛然間擡手,一把將那邚青柳反手而束。
邚青柳吃痛,一時間驚呼,熟料多羅嬤嬤愈發的用力,同時飛起一腳,徑直將邚青柳壓跪在地。
“你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敢對本宮不敬,……放開我,你放開我!”
景太后不動聲色的舉步,緩緩繞着掙扎不止的邚青柳,一邊踱步,一邊幽幽開口道:
“怪不得,適才你口口聲聲,自稱本宮。原來,你早就認定自己會是我南川后宮的皇后?!”
邚青柳掙扎無果,急忙仰頭,開口道:
“那死自然!那石頭書上的讖言,怎麼會有錯?!”
景太后側目垂眸,凝眉冷聲:“石策讖緯?”
邚青柳奮力回道:“對,就是什麼策緯,不會有錯的!我邚青柳就是皇后,皇后就是我邚青柳!那石頭書絕對不會有錯!”
“住嘴!”
多羅嬤嬤見她不知進退,一時間手下運力,痛得那邚青柳又是一聲哀嚎。
景太后思量片刻,不覺冷笑。
過了須臾,景太后陡然間威嚴的說道:
“看來,你今日出現在慕芊宮,不是偶然,而是蓄謀已久!”
此言一出,慕芊宮中氣氛,剎那間如凍寒冰。
歐陽宇正要上前替那邚青柳說什麼,景太后卻怒然一聲大喝:
“來人啊。把這個妖言惑衆的邚青柳,拉出去,即刻杖斃!”
一衆侍衛聞聲而來,正要上前去拉扯那邚青柳。
歐陽宇急忙上前擋在邚青柳面前:“太后娘娘息怒,便是要殺,也該問出祥妃娘
娘和睿王爺的下落纔是!”
景太后怒然甩袖:“如此瘋瘋癲癲,一派胡言,豈能言信?!”
邚青柳見得此狀,才猛然間生出幾分驚懼,急忙喊道:
“太后娘娘,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能不信我!”
多羅嬤嬤不耐煩冷哼一聲,旋即擡眸示意身側的侍衛上前。
歐陽宇還想說什麼,景太后卻都憤然道:“歐陽侍郎,枉哀家和聖上對你如此信
任,卻不料你果真和那邚卜言一道,設了如此的圈套,企圖謀逆南川!”
“太后娘娘明鑑!罪臣確實有失職守,弄丟了祥妃娘娘,但微臣絕對不會忤逆聖
上,叛逆南川!請太后娘娘明鑑!”
景太后聞聲瞪目,一字一句道:
“寧可錯殺千萬,不可遺漏絲毫!來人啊,把歐陽宇一併綁了,即刻問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