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則鳴驚耳駭目,連連後退:“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那人哈哈一笑,朗聲道:
“信不信由你,我既然能活着回來,自然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不知道,官大人,願不願意助在下一臂之力!”
官則鳴步步警惕:“你……你說什麼?活着回來?難不成,你是……他?!”
“官大人,心知肚明,在下還需要多說什麼嗎?現在的凌睿王,不過是一隻只顧裙下風流的窩囊廢!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官大人素來是個識時務的高人,今日切莫犯了糊塗纔是!”
官則鳴聽得汗毛倒立:“你……你果然是他,你……這真的沒死!”
那人垂散亂髮,笑裡藏刀,刻意拉長了聲音,徐徐道:
“有一件陳年舊事,在下一定得向官大人問個清楚!二十一年前的那個雪夜,官大人緣何,在轉念之間,變了主意?在下此生的坎坷,想來都拜官大人所賜,如今見了面,官大人合該給在下講個清楚明白,纔是!”
官則鳴愈發的驚悚,周身上下不由得一番顫抖,待得對面那人含笑的星眸中射出陣陣殺意,官則鳴的腦海裡霎時浮現出那雪夜驚魂的幕幕往昔。
“你……你當着……沒有死……”
官則鳴顫鬥着雙手,指向那散發飛張的一面故人,還要繼續說什麼,忽然間兩眼一番,整個人挺身倒地,僵背成弓,口吐白沫的抽搐起來。
對面牢中的那一面詭異,在一瞬間生出一番緊張凝重,不由得雙手運力,正要拼身而出,突然間只見憑空飛來三枚金針,徑直擦着自己的臉頰,飛速朝着官則鳴射去。
那人飛轉腳步,躲過那金針,待得踉蹌穩身,面前卻又是寒光一閃,那人微微一笑,徑直擡手,將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銀甲面具,一把接過。
“有趣!本島主愛極了這個遊戲!”
一邊說着,一邊自臉頰之上,輕攆雙指,不過須臾,便將那覆在臉上的一張人皮,輕摘而下,旋即面生嫌棄的幽幽道:
“遊戲雖好,只是這面具委實令人作嘔!還是我這張銀甲,戴起來舒服!”
言罷,運掌生力,化皮成沙,簌簌落盡塵埃。
待得那一面銀甲,悠然覆面,牢門之外,凌睿王早已凜然而立。
島主轉身一笑,不費吹灰之力,挪身老外,並肩立在凌睿王身側,循眸朝着對面牢中再次昏迷的官則鳴,啞聲道:
“放心!與他而言,不過驚夢一場!再次醒來,他見到的已然是你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閬邪軒!”
凌睿王挑眉生威:“你可以滾了!”
島主哀嘆一聲:“怎麼?那多羅嬤嬤走了?唉,當真是狡兔死,走狗烹!怎麼說,都是我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若不是你在朝堂之上,信口雌黃,你我二人何來今日這般牢獄之災?”凌睿王瞪目側首,寒聲揶,“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寰聲丹就附在那張人皮面具中,只可惜你太自以爲是,生生毀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島主聞聲而怒,憤然拂袖:
“閬邪軒,你這是恩將仇報!”
凌睿王不屑的回頭:
“沒時間跟你聒噪!”
島主聞聲一笑,轉眸生計,旋即不緊不慢的負手仰頭,幽幽道:
“好,睿王爺當真瀟灑!只是可惜了,無論是聖女還是卿蕊,到底看不上你這一身的張狂,倒是對在下的這張看似神秘的面具,心生愛慕!如今在下既然不能如願換了嗓子,那便將就一下,權且抱個美人,來暖暖心!”
閬邪軒威聲而嚇:“敢!”
“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不也是在借她尋找那兵書!本島主不像你,處處掩藏着稱王稱霸的野心,但委實還是盼着,美人家眷,天倫之樂!既如此,本島主權且大方一些,只要你不再跟我搶美,這個女人你大可接着利用!”
閬邪軒怒火中燒,掌握成拳:
“你再敢放肆一句!今天就別想活着走出這天牢!”
島主應聲不懼:
“錯就錯在你不得不是閬邪軒!即便她愛得不是我,你們也不會走在一起!何必做這些無畏的執着!寰聲丹我可以不要,她,我卻完全可以替你照顧好!”
“用不着!”
閬邪軒憤然高聲:“時機一到,寰聲丹,本王自然會給你!但這期間,你若膽對她有半分不敬,本王饒不了你!”
島主揚脣一笑:“閬邪軒,你心知肚明,情之一字,素來不由人,更何況,她還是這般的驚世絕俗!我不敢保證,等到你所謂的時機成熟時,我會不會真的愛上她!”
閬邪軒聞聲默然,眸中涌動着難以言喻的複雜,緊握成拳的雙掌,在內心的一番掙扎焦灼後,釋然而鬆:
“本王拼死而博,只是爲了沒有那個萬一!但若天意使然,我與她註定此生爲仇,那倒時候,本王成全你們!”
島主似乎沒有料到閬邪軒會說出這般言語,一時間有些驚愣,但不過片刻,便含笑而答:
“如此一來,本島主倒是盼着那‘萬一’,早些到來!”
話音剛落,忽聽得全德正在天牢門口,急切得發出一聲通傳:
“傳太后娘娘口諭,宣凌睿王叔,仙山島主,即刻到得禪宮苑,不得有誤!”
閬邪軒聞聲凝眉,島主卻幽幽一笑:
“當真是瞬息萬變!看來,這場‘萬一’,不日即會成真呢!”
閬邪軒瞪目拂袖:
“做你的春秋大夢!”
言罷,撐身運力,砰的一聲散盡周身鐵鎖,疾步飛身出了牢門,島主緊隨其後,柔掌化力,待得化盡鐐銬,頓時點足飛身,出了牢獄。
……
慕芊宮內,一室血腥伴着聲聲嬰啼,響徹整個宮宇。
鳳羽緊緊抱着懷中的孱弱瘦小的男嬰,一霎時心軟如棉:
“若兒,你做母親了,快看看,你的孩子,多麼可愛!”
南宮若無力瞬目,撐眸而望,待見得那一張嬌嫩小巧的面龐,眼淚霎時間滾滾而落。
“嫂嫂,謝謝你!”
南宮若的一聲“嫂嫂”,讓鳳羽一霎時恍惚,那日慕雲山莊內的倉促完婚,還有南宮少當場殉命的場景,在一瞬間用上了心頭,鳳羽眸中一酸,低聲道:
“蕊兒當不起這聲尊貴,但若兒大可放心,只要有我一日,我定會極力保你門母子周全!”
南宮若微微搖頭:“孩子,就拜託給你了!”
鳳羽聞聲怔目:“若兒,你當真要出宮?”
南宮若氣若游絲,眸中卻是一番決絕的堅定:
“太后答應過我,只要我安然誕下皇子,便會放我出宮!”
鳳羽嘆聲而憂:
“你不顧安危,執意催產,盤出紫河車,作爲融煉心包血,熬製回神湯的藥引,目的不是爲了聖上,而是那畜---凌睿王,對嗎?所以,適才你才當着太后的面兒,搏命而拼,逼着太后做出決定,只要你安然誕下皇子,便討得休書,令賜婚配!你,你當真就那麼想要,嫁給他?!”
南宮若釋然一笑:“如你所言,今生若不能與他相守相伴,南宮若寧願一死!”
“可是他……”
鳳羽千言萬語凝在喉頭,想要將凌睿王的種種劣行,和盤托出,南宮若卻微微搖頭,蒼白的面容之上,滿是決絕和期盼:
“無論世人,如何詬病他,我只知道,我愛上了,便該不顧一切!哪怕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鳳羽長嘆一聲,再不多言,懷中孱弱的嬰孩兒,卻在一瞬間發出一聲急促的啼哭,鳳羽心生憐憫,凝眉嘆道:
“你心意已決,我自不會再多言什麼!可孩子纔剛出生,你難道就這麼忍心,棄他不顧?這深宮是多麼冰冷陰寒,你比誰都清楚,你怎麼忍心,看他如此?!”
南宮若心痛,面上悲傷叢叢而生:
“這……這就是他的命,誰讓他生在帝王之家!”
言罷,在不忍心多看那襁褓中的孩子一眼,徑直你側首合眸,暗暗而悲。
聲聲嬰啼,似刀刀鋒刃,狠狠割在南宮若千瘡百孔的心頭,鳳羽也在一霎時悽然垂淚。
“也罷!若兒,你既喚我一聲嫂嫂,我便是捨命,也要幫你們母子!只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沉住氣!”
南宮若淚眸頓張,“嫂嫂,你當真有辦法,讓我們母子,一同出宮?!”
鳳羽凝眉頷首,“只是,你一定要聽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萬萬不可衝動!即便是,事關閬邪軒,我也要你安之若素!”
南宮若凝眉生疑,就要掙扎着起身:
“睿王爺,他怎麼了?難道他已經……”
鳳羽嘆聲搖頭,輕輕將她按下:
“他遠沒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一擊,若兒,眼下,你和孩子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南宮若含疑垂首,正想說什麼,忽然間只聽得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通傳:
“太后娘娘有旨,即刻宣卿蕊夫人攜皇子,禪宮苑覲見!”
南宮若聞聲驚起,“嫂嫂,我的孩子……”
鳳羽擡手壓下南宮若一臉驚慌,旋即凝眉思量,抱緊那啼哭不止的嬰孩,緩緩轉身,幽幽道:
“或許,這便是天賜良機!”
南宮若緩緩而躺,眸光之中滿是留戀不捨,但見得鳳羽胸有成竹的邁步而出,眼淚在一霎時還是盈滿了眼眶:
“孩子,母親對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