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當頭一棒,狠狠打在那惡犬的腦袋上,惡犬狂吠一聲,怒然轉頭,狠狠看向鳳羽。惡犬身下的乞丐,一見此狀,登時用盡氣力,一把將那惡犬甩開,隨即一個鯉魚打挺,噌的一下起身,下一刻,徑直挺身護在了鳳羽身前。
惡犬被那乞丐運力,狠狠的摔在了牆角,但不過須臾,便呲牙咧嘴的晃着腦袋,再次倔強咆哮着站了起來!
"蕊兒,快走!"落無雙見得眼前的驚心,不由分說的一把拽住鳳羽的手,就要向綽雲宮裡走。
"一起走!"
鳳羽一手持着粗大的木棒,一手不由分說的緊緊抓住那乞丐的袖子,"快到宮裡避一避這惡犬!"
那蓬頭垢面的乞丐,見鳳羽一臉真誠的緊緊抓着自己髒兮兮的袖子,一時間雙眸之中滿是驚訝,不由得再次怔聲將鳳羽周身上下一番打量。
"快走啊,還愣着幹什麼!"洛無雙急得跳腳,正要奮力上前去拉扯那乞丐,忽然間眼角的餘光一斜,不由得再次瞪目驚聲。
"小心!"
一聲疾呼剛過,那乞丐頓覺小腿腹部猛然間傳來一陣劇痛。
再一垂眸,但見方纔被摔在牆角的惡犬,此時正狠狠的咬着乞丐的腿腹,小乞丐痛呼一聲,旋即飛起一拳,狠狠的將那惡犬打至一旁。
鳳羽眼見得那乞丐的小腿處血流如注,一時間暗叫不好。
"雙兒,快扶他進去!"
洛無雙早已嚇得六神無主,此時聽得鳳羽一聲吩咐,急忙心驚的上前,一把攙扶起那小乞丐,但見得鳳羽手持木棒,一身凜然的跟在身後,急忙出聲勸道:"蕊兒,你先進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囉嗦!人命關天,你快去給這乞丐止血!不用管我!"
"可是蕊兒……"
"還不快去!一條惡犬,要不了我的命!"
洛無雙眼見得鳳羽一臉的堅定,再看看那惡犬方纔受了那乞丐搏命一拳,已然七竅出血,此刻雖然依舊一副窮追不捨的咆哮,但碎步挪移之際,身體已然踉蹌不穩,是以才咬了咬牙,奮力撐起那乞丐徑直朝綽雲宮快步而去。
熟料,那惡犬一見那乞丐託血而行,一時間似是受了什麼刺激,再次怒聲狂吠着咆哮而起,徑直朝着洛無雙和那乞丐的身背撲去。
鳳羽眼疾手快,飛步上前,拼勁周身氣力,舉起手中的木棒,狠狠的朝着那惡犬敲去。
惡犬吃痛,墜地狂吠,鳳羽也在剎那間踉蹌震步,急急後退,只是手中的木棒卻在杵地而行的一剎那,嘎吱一聲脆響,徑直斷成了兩截。
那惡犬一見那木棒斷裂,霎時狂吠一聲,再次掙扎着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朝着鳳羽撲去。
鳳羽一驚,不由得踉蹌退步,卻不料慌張之際,一腳踩在了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下一刻,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後仰,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手中僅剩的的半截木棒,也在慌亂之際,咕咕嚕嚕的滑向遠處。
眼見得那惡犬呲牙咧嘴,迎面撲來,鳳羽本能的閉目扭頭,一把舉起胳膊擋在了面前。
"蕊兒!"
不遠處,驚愣在綽雲宮門口的洛無雙驚呼聲方歇,鳳羽只覺得一股腥血如潮似水撲面而灑。下一刻,尚未來得及回過神,腰間自是一緊,整個人剎那間凌空而起。
"哪個不要命的畜生,膽敢在本王的宮府門口,縱狗行兇?當真是活膩了!"
凌睿王義憤之聲響在耳側,鳳羽頓時瞪大了雙眼,這才發覺,此時此刻,自己正被凌睿王攬腰貼胸,緊緊抱在身前,披風破空,懸空飛轉。
"沒嚇着你吧,愛妃!"
方一墜地,凌睿王便眸含關切的沉聲詢問,鳳羽定了定神,冷哼一聲,一把將他推開,旋即冷麪凝眸,大步流星的朝着綽雲宮急急走去。
"雙兒,拿止血藥!"
洛無雙驚怔而立,瞠目結舌的望着那被一把彎刀死死定在牆上的淋血惡犬,此刻聽得鳳羽一聲疾喚,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鳳羽也不頓足,徑直凝眉一把拉她進了宮門。
凌睿王揚脣一笑,雙手叉腰,徑直對着鳳羽喊道:"夫人放心,不出三日,爲夫定讓那縱狗行兇的畜生,給愛妃找出來!"
言罷,負手轉身,徑直朝着那氣斷身亡的惡犬走去,凝眸細目又是一番細細端詳。
片刻之後,但見他眸中一緊,旋即緩緩伸手,自那惡犬的顛頂處一番摸索。
須臾,一根細長的銀針,赫然出現在了凌睿王的面前。
"又是你!"
凌睿王冷笑一聲,自不多言,徑直將那銀針藏在袖中,旋即邁開大步,徑直向那綽雲宮內,追逐鳳羽而去。
"王爺,這狗……"
眼見得凌睿王飛身移步進了綽雲宮,一直跟在凌睿王身後的兩名侍衛,相顧一笑,旋即齊聲而問。
"西戎黑鬃,可是上等的好狗,就這麼暴屍街頭,似乎有些可惜啊,王爺?!"
凌睿王朗笑一聲,卻不回身,徑自高聲道:"拖下去,賞兄弟們今夜狗肉大餐!"
"謝王爺!"
……
綽雲宮,御風堂。
污衣乞丐面色蒼白,意識混沌的斜倚着身子靠在身後的柱子上,冷聲對着面前的鳳羽警告道:"別過來!"
鳳羽凝眉,飛速環眸掃了一眼那乞丐身下的一方血海,口中甚是急切的規勸道:"壯士,再不止血,你可就真的沒命了!"
"我是乞丐!"那污衣乞丐冷聲一言,字字句句說得清清楚楚,雙眸之中卻滿是試探。
鳳羽聞言,登時義憤:"乞丐怎麼了?乞丐難道不是人!是人,生病了,那就得看病吃藥!"
"你若救了我,便是犯法!你不怕?!"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鳳羽上前一步,心中一番焦急,口中卻不由得嘲諷道,"你這個人真是奇怪,自己都快沒命了,還有心情多管閒事!"
言罷,又是一步關切的前行。
那乞丐見鳳羽上前,急忙挪身後退,"且慢!聖女娘娘不是南川人,若是不知這南川的國法,自是情有可原!只是,素來乞丐在南川是不允許……"
"誰說我不知道!南川早就該廢了那條狗屁規矩!實話告訴你吧,似你這般乞丐,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經我醫治的下九流!所以,今天,你不治也得治!"
言罷,凝眉側目,徑直對着洛無雙一番瞬目暗示,洛無雙會意,旋即快步上前,徑直按住了那污衣乞丐的雙肩。
"壯士,得罪了!"
"你們……"那污衣乞丐還想掙扎,但見洛無雙垂面而來,一把將他的上半身攔懷壓下,口中卻甚是急切的衝着鳳羽道:"蕊兒,還等什麼!"
鳳羽飛步上前,急忙將止血藥在那污衣乞丐的腿腹處細細敷上。
那污衣乞丐原本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鳳羽身上,如今被洛無雙死死鉗住雙肩,不由得轉移了注意力,卻不料待得看清那洛無雙的容顏,一時間倒抽了一口冷氣,旋即想也不想,徑直伸手一把抓住了洛無雙的手腕,口中甚是欣喜急切的驚聲叫道:"你是無雙?!"
洛無雙正全神貫注的看着鳳羽敷藥,而今忽然聽得那乞丐呼喚自己的名字,登時一驚,想也不想的回眸相望。
四目交接,剎那間激盪起兩片心海汪洋上的激浪疊濤。
鳳羽只顧着埋頭敷藥,處理傷情,絲毫沒有覺察到身側兩人的怪異。
片刻之後,鳳羽擦汗起身,長吁了一口氣:"好了,休息幾天,再吃上幾服藥,應該就……"
話未說完,忽然間只見洛無雙怒目含淚,滿臉通紅,甚是氣憤的狠狠甩了那乞丐一巴掌。旋即,掩面而泣,正要起身離去,卻見得那乞丐猛然間挺起腰,一把將那洛無雙抱在懷裡。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鳳羽不明所以,正要厲聲制止,但見那洛無雙頃刻間淚如雨下,悲聲大哭道:"你放開我,你這個言而無信的混蛋!"
鳳羽驚怔,一時間疑惑滿腹。
"怎麼回事?……"
"無雙,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那污衣乞丐緊緊抱着洛無雙,言語之中滿是愧疚和悲哀。
鳳羽囁嚅凝眉,"你們,認識?!"
洛無雙淚如雨下,卻滿臉悲哀的重重頷首。
鳳羽前思後想,片刻之後,心頭明光一閃,登時恍然:"雙兒,他莫非便是你曾經提到的心上人?!"
洛無雙無語凝噎,含淚垂首,但片刻之後,又是一番猛然搖頭,旋即一邊奮力捶打着那乞丐環在她腰間的手,一邊悲聲怒喝道:"不是,我不認識他,我從來都不認識他這個混蛋!"
"無雙!"那污衣乞丐眼見得洛無雙拼命掙扎,一時間心急如焚,挺腰而起,徑直從身後將洛無雙愈發摟得緊。
"無雙,是我不好,你要打要罵我都認了,但你怎麼能不認我?!"
洛無雙聞言,猛然將垂首,一口含住那污衣乞丐的胳膊,拼盡周身氣力,狠狠咬了下去。乞丐吃痛,周身上下不由得一個激靈,卻狠狠咬牙堅持,臂彎之間的力道卻隨着洛無雙牙尖齒縫的發狠運力,愈發加重。
鳳羽看在眼裡,不由得心中一陣唏噓。
腥血入喉,洛無雙瞬間心痛如刀攪,只能任由眼淚汩汩,牙尖齒隙之下,卻不由得緩緩鬆了力道。
"無雙,對不起!"
一聲深情呢喃響起,下一刻,洛無雙的身體陡然被那污衣乞丐運力扳過,死死的摟進懷中。
兩人相擁,泣不成聲。
鳳羽輕嘆一聲,緩緩轉身,正要擡步走出御風堂,忽聽洛無雙淚聲呢喃,"唐綬,你一去經年,無影無蹤,爲什麼連個口信兒都不願傳給我?"
"唐綬?!"
一聲稱呼響在耳側,卻如瞬間驚雷炸在頭頂,使得剛剛轉過身去的鳳羽,猛然間回頭,死死盯住那蓬頭垢面的污衣乞丐。
他,是唐綬?
那個素來忠心不二,卻在一夕之間,被父將親自趕出將軍府,昭告天下開除軍籍的赤義單刀冷麪虎,唐綬?!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和雙兒是舊識?
難道,將軍府滅門一事,與他也有關係?
鳳羽胡思亂想之際,但見那污衣乞丐也在剎那間擡眸,徑直對上鳳羽滿是質疑的眸子。
鳳羽心中疑惑如層雲堆砌,面上卻努力裝出一番鎮定,微微揚脣對着那污衣乞丐,不動聲色的笑言道:"既是故人來訪,綽雲宮自當以禮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