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洞的情況越來越不穩定,高能粒子流不斷噴射出,在太空漆黑的背景中畫出絢麗的曲線。但是精靈聯軍可沒有欣賞的興致。他們的精神太萎靡,把怒火發泄在盟友身上。魔域物質正擴散到整個凡域,戰神聯盟試圖封印黑洞,起碼要減少它的泄漏。

“我們該怎麼辦才能阻止魔域物質進入?”繆斯眉頭緊鎖,淡金色瞳孔裡瞳之神能正被激發,她可以看見那些物質,也做了試驗,但是魔域物質可以穿過能量護罩,就算他們呆在能量防護罩裡也只能避免一部分的損害,只有光明聖火可以阻擋。

蒼瀾雖有時空水晶庇佑,防護罩能釋放光明聖火的量也有限,況且那一點一點的也激發不出大面積的光明聖火。眼看着蒼瀾的精靈也在經受苦痛,瑜坐不住了。

辰夜和赤西西比打了起來,原因是這傢伙三番兩次挑釁蒼瀾。雷伊趕到時阻止了更大的紛爭,他也很疲憊,魔域物質對他產生的影響並不小到哪裡去,但是他依靠毅力還能支撐起盟軍的事務,雖然這些讓他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如果蒼瀾的統治者擁有驅逐魔域物質的能力,那就讓她出面解決問題!”類似的呼聲越來越高,就連蒼瀾的精靈們也開始懷疑,他們的統治者到底去了哪裡。

“南希……怎麼還不回來?”尤米娜眉頭緊皺,不安的扭動着雙手,碧色瞳孔中滿是焦急。“她再不回來,我們就控制不住場面了……”

“要相信聖使大人,她會回來的。”瑜很沉着。

“你有什麼辦法嗎,瑜?”尤米娜擔憂道。

魯伊斯站在他們旁邊,他本來就是個獨來獨往的劍客,大家也就沒有要求他強行加入哪邊陣營。但是這時他猶豫了一會,想和瑜說話。

瑜先向他走了過來,深邃的茶色瞳孔帶了無法言喻的悲哀,她似乎想說什麼,魯伊斯也明白她要說什麼。暗金色瞳孔與茶色瞳孔對視,瑜拉起魯伊斯的手,眼角隱約帶着淚光。她微笑了一下,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向雷伊。

她在雷伊麪前單膝跪下了。

“瑜,你這是做什麼?”雷伊吃了一驚,瑜卻不肯起來。她帶着懇求的語氣說道:“雷神大人,求你……不要再讓你的人詆譭蒼瀾,也請你們好好對待聖使大人,她……真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雷伊還未反應過來她想表達什麼意思,瑜已經轉身走向黑洞。她雙臂上纏繞的紅綾漫天飛揚,整個兩域原都籠罩了一層飄渺的紅光。紅光逐漸擴散,紅綾展開,飄飛進漆黑的太空中。一瞬間所有人都出現了幻覺,他們站在一片荒野上,遠方是血紅的夕陽,暖紅色光線下是數以萬計的虞美人,正靜靜開放。

花香很輕,若有若無,飄散在寂靜的戰場。靠近黑洞的一側,真的盛開了一片虞美人,殷紅如血,迎着光線緩慢擺動着。

這麼多天來,兩域原第一次出現了平靜。魔域物質被那一陣紅光徹底淨化,可以看到那些又滲入的物質被虞美人吸收,不再進入凡域。只是瑜,也隨着那陣紅光徹底消失。

“瑜……”尤米娜眼裡已經泛起了淚花,她急忙別過頭去偷偷擦掉眼淚,不能讓別人看見。

魯伊斯沉默着在花叢邊坐下,手指在一株虞美人的花瓣上撫過,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想起,現在正是蒼瀾蘆葦黃蘆花飛的時候,那一叢叢的蘆葦在夕陽下也該這麼美,他已經做好了蘆笛……

嗚咽般的聲音響起,笛聲在花叢上方迴盪。劍客手裡拿着一個做工有些粗糙的蘆笛,輕輕吹着。他只會這一首曲子,但是他吹的非常好。

無人說話,大家都在聽着蘆笛吹響。

北林終於回來了,依然是金髮金瞳的模樣。見到她,尤米娜撲上去抱住北林,放聲痛哭。也幸好這裡離精靈駐地比較遠,不必擔心誰聽見。

“怎麼了?”北林預感到有事情不對。

“瑜……消失了,北林。瑜消失了!”說這一句話,尤米娜卻像費了很大力氣。

“怎麼回事?”北林微怔。

“這幾天你不在,魔域物質滲透到了整個凡域。”尤米娜擦了一把眼淚,說道。“爲了不讓蒼瀾被針對……瑜就……就……”

她不用再說什麼了,因爲北林已經看到了那片花叢。見她過來,魯伊斯看了北林一眼,沒說什麼。

帕斯依舊歡迎她回來,只是笑容有些勉強。大家都沉默着,北林蹲下身,花香一絲一縷鑽進鼻孔,她不說話,衆人也沒有語言。大家都想知道,這些天來,北林去做什麼了?

“對不起。”北林輕聲道。“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她摘下一朵虞美人,用魔法把它變成胸針的樣式遞給魯伊斯。

“不介意的話,這個給你當作紀念好了。”北林說。“我辜負了她的期望,沒資格再戴着它。”

魯伊斯搖搖頭,接過胸針,說道:“她從未責怪過你。”

“是我沒有在你們需要的時候在這裡。”北林轉過身看着蒼瀾的各位。“雖然可能晚了……但是我不會走了,從今往後,不論什麼時候你們需要我,我都會在你們身邊。”

“無論什麼時候您回來的都不晚。”帕斯說道。

北林看着那片虞美人,戰爭之花,想着她的安靜和溫柔,一時有潸然淚下的衝動。她忍住了,現在她是蒼瀾的統治者,不能隨便讓別人看見眼淚。

所謂虞美人的命運,就是在戰場開放也在戰場凋零。

虞美人染紅戰場。

旌旗半殘,被火光照亮。

鴉羣盤旋飛翔,

硝煙的滾燙。

啊,累累白骨上,

雛菊正開放。

虞美人染紅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