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時,我心內竟然微微的有些一定的樣子。
只是再怎麼精簡,皇后的依仗擺下來,人數依舊不算少,如此氣勢不減浩浩蕩蕩的出了皇宮,一路直向靜寧王妃的驛館奔去。
各諸侯王妃世子們,雖然也有人住在自家於京城的宅子,卻只有靜寧王妃是住在城外的,就衝這一點,就足以看出靜寧王很有心思,住在京城外面,宅子又是他以前在京城時的別苑,地勢環境皆爛熟於心,真真是進可攻,退可守,又不守城門困擾隨時可撤。
按例,之前就已有人往靜寧王的驛館通報來了,如此,我一到門口才下了鸞駕,就見一個年紀稍長看似總管身份的人,正牽着世子在門口迎接,一見我就下拜請罪道,"王妃病得昏沉不醒,只能由世子來迎鳳駕,有怠慢之處,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我自然不會問罪於他們,一把將世子抱起,我邊急往裡走,邊道,"快帶本宮去見你家王妃。"
那總管就領着我一路左彎右繞,不多時,就來到一棟極精緻的小樓前,門口有侍女正在守着,見我到了,忙將我領了進去。
屋子裡,陳設精緻奢華,轉過一架琉璃製作的屏風,迎面就是一架黃梨花木的大牀,牀上,靜寧王妃正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而姜懷安正在邊上一愁莫展的樣子。
"三皇嫂,"我急忙過去,才拉着靜寧王妃的手時,我的淚就落了下來,"三皇嫂,你醒醒,你醒醒啊?"
可是任我怎麼叫喊,靜寧王妃卻無聲無息,我回頭問姜懷安,"姜院首,三皇嫂到底怎麼回事,她得的什麼病?"
姜懷安很不安的搓着手,"皇后娘娘,臣……臣愚鈍,臣還沒有診斷得出來,這……?"
我一見姜懷安又急又怕,話都說不利索的樣子,就有些不耐煩,轉頭問侍女們,"你們說,你們家王妃怎麼就這樣了?昨兒本宮瞧她還好好兒的呢?"
領頭的一個侍女眼睛通紅,上來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王妃今兒早上起來時還好好兒的,進宮的路上就說有些頭暈,奴婢們雖然擔憂,卻也不敢勸她回頭,不想快到宮門時,王妃竟然一頭就跌了出來,當即人事不醒了,王妃,嗚嗚嗚嗚……。"
"這可怎麼好,宮裡太后還沒醒,這會子三皇嫂也這樣了,若萬一有個好歹,本宮和皇上可還有什麼臉去見三皇兄,"看着靜寧王妃昏迷不醒的樣子,我急得落了淚。
"娘娘別急,姜院首醫術高明,定能治好王妃的,"宮女領事打扮的墨染緊緊跟在我的身邊,見我急得沒了方寸,她忙過來勸,並轉身問姜懷安,"姜院首,你好生的診斷看看,王妃到底是怎麼了?"
姜懷安一臉的冷汗,聽了墨染的話,他擡袖子抹了把臉,邊答應着重新給靜寧王妃把脈,然而,隨着把脈,他額頭上才抹去的汗意又沁了出來,我緊張的看着他,忍不住問,"姜院首,怎麼樣了?"
姜懷安收回手,口裡直叫着奇怪,回我道,"皇后娘娘,王妃的脈象極其奇怪,或快或慢,或飄忽或滑動,臣也算是看了一輩子的病人了,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形,這……。"
"混賬,"不等他說完,我"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身爲太醫院的院首,怎麼連王妃得的什麼病都診不出來麼,還是你這個太醫院的院首隻是徒有虛名?"
姜懷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叫着,"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啊。"
我咬牙,"現在不是饒不饒命的事,若是三皇嫂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就綁了你親自送去江州,給三皇兄請罪去。"
姜懷安額頭上的汗彷彿雨下,拭了又來,他戰戰兢兢的一句話也不敢說,我看着他這窩囊廢的樣子就來氣,又喝道,"還愣着幹什麼,除了慈寧宮裡當值,其他的太醫還不給本宮全召來呢。"
姜懷安身子一顫,哆嗦着點頭,"是,是……。"
他哆嗦着退出去傳話,我又轉過頭去看靜寧王妃,不覺眼淚就又落了下來,眼角看見邊上的小世子,我命墨染將他抱過來,小小的孩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我在哭,而他的母妃卻一直睡着,不覺也哭了起來,我接過來抱在懷裡,在他臉上憐惜的親着,"好燦兒,今天跟皇嬸孃進宮看弟弟可好?"
燦兒跟我不熟,他掙扎着不肯要我抱,嘴裡一會兒喊着,"嬤嬤,嬤嬤,"一會兒又向牀上喊着,"母妃,我要母妃……,"童稚的聲音聲聲扣動人心,我突然想到。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我的燁兒也定是如此的悽惶吧,一念至此,我心下頓時就是一酸,淚如雨下。
如果說之前我只是爲了演戲而落淚,這次的淚就真的是發自我的內心再難控制,如此,看在靜寧王驛館的人眼裡,卻實實是情真意切至極了!
就有靜寧王妃身邊的人不停的上來勸慰我,墨染亦半真半假的附和着,而姜懷安也很快回來稟告說,已經派人快馬加鞭的去宣召其餘太醫了。
其他太醫們到得也快,只是卻都鬧不明白靜寧王妃是怎麼回事,一羣人鬧哄哄亂糟糟的商量爭議着,直到晚上也沒有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面對此情此景,我自然是怒極了的,索性將兩個叫得最兇卻最沒譜的太醫打了十杖,這樣一來,衆人頓時息了聲不敢再爭,可是這樣一來,卻也沒人敢再爲靜寧王妃的病提半點建議,我萬想不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回頭再看看牀上依舊沒有知覺的靜寧王妃,我心裡急氣之下,頓時眼前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這樣一來,又是一陣忙亂,到我幽幽醒轉時,墨染正跪在我面前哭,"皇后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若是連您也有個好歹,這一大攤子事兒可還指着誰呢,娘娘,依奴婢看,您還是先回宮吧,這裡交給姜院首照看着,他們一定能找到王妃的病因的。"
我輕輕搖頭,"不行,三皇嫂還沒醒,本宮怎麼能放心回去。"
"娘娘,宮裡可還有個太后呢,那邊兒也要您去照看着的啊,"墨染邊哭邊說,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指卻不動聲色的一捏,我心裡頓時有數,扶着她的手站起身來,吩咐道,"世子年幼,三皇嫂又人事不知,這大的小的都沒了關注,這是不行的,嗯,來人哪,準備車轎,本宮帶她母子進宮照顧着去。"
我這話一出來,就見個靜寧王妃貼身侍女急聲道,"皇后娘娘,不必了。"
"不必?"我狐疑的看着她,"怎麼了?"
她張了張嘴,卻又有些僵的,停了一下才道,"皇后娘娘,奴婢看我家王妃這樣子,只怕不宜搬動勞累,還是不要進宮了。"
我心裡一片明亮,卻只做不知,就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們就好生的伺候你家王妃,本宮明天再過來看她,"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世子,又道,"只是世子幼小,母親又這樣了,就由本宮帶去宮裡照顧,你們只專心在你家王妃身上吧。"
我帶來的人都是慕如風千挑萬選的,自然機靈至極,一聽我這話,就忙過去抱燦兒,只是那個侍女一見之下,頓時急了,她忙又叫道,"皇后娘娘……。"
我轉頭看她,皺眉道,"你又怎麼了?"
只是那個侍女先是縮了一下,繼而,就又道,"世子從來沒有離開過王妃,若皇后娘娘接進宮裡,世子見不着母親,定要哭鬧煩擾,皇后娘娘,還是留他在這裡,左右有嬤嬤奶孃專門伺候着,不會有事的。"
我和墨染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再回頭時,我就一臉的瞭然了,"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既如此,你們也免不了手忙腳亂,本宮回宮後,就命內務府再給你們調派些人過來,要什麼用什麼,也只管派人進宮回本宮。"
那侍女頓時鬆了口氣,她忙躬身領命道,"奴婢謹遵皇后娘娘懿旨。"
我微微的點了點頭,心裡已是歸心似箭,就傳話擺鸞駕回宮。
其實自進這棟別苑以來,我的心就一直緊繃着,是的,靜寧王妃其實一點病沒有,她只是和太后一樣,都被下了我當年吃過的那個東西,只不過這份藥被石非凡稍做了改動後,摻進靜寧王妃最喜歡用的蘇合香餅裡,再命慕如風早早安插進靜寧驛館的隱士,不動聲色的替換在靜寧王妃轎內薰香爐內,如此,靜寧王妃早上進宮請安時,香爐內的薰香燃起,轎簾一放,帶着藥性的氣味盡都被靜寧王妃吸入體內,她想不暈厥也難的了。
她的暈厥就是我前來靜寧驛館的藉口,而我和慕如風也都知道,靜寧王如果真在靜寧驛館內,他也是決不會讓我見到的,如此,所有的打探就全都只能由柳靖遠率人暗中進行,我所要做的,就是牽制住別人的注意,然而這看似輕巧,若慕如雷果然在這裡,又已知道自己露了形跡,再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就只有索性造反這一條路了,到那時,我就是送上門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