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點頭，手與清王的手緊緊想握。
他的眼睛被白紗布包着，可是，還是有血滲出。傷口太深太重，怕是一時難以恢復。他咬着嘴脣，隱忍着。
“我，我的確是知道九諾能夠拿到七名芝和紫色海棠的，可是，他需要用那兩味藥去鎮住月湖底的怨靈，一種會給我的故鄉帶來災難的怪物。所以，我沒有問他要。我是想，待他用完之後，再給皇上做藥引的……倉木花和紫色曇花，也確實是想先給九諾的。我知道這樣說，你肯定很難接受，對不起。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這是真的……但是，我不是爲了這兩味藥留在你身邊的，”
很艱難的，我還是選擇先解釋那個誤會：“我知道，我沒有將我的全部告訴你，是我的錯。月湖是我的故鄉，那裡有萬千的生靈，我不能不管不顧。但是，我也是一心一意的爲你的。我對你，和對月湖，都是願意付出全部的真心，甚至生命……”
我握着他的手，暖暖的。我感覺到他的手也在握緊我的手。
“我知道。”清王道，儘管說話對他來說，是需要耗費很多力氣的，可是，他還是積極的迴應着我。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個簡單的女子。我說過，你想要的，只要不違背道義，我都會給。你選擇將藥物給九諾救治月湖的族人也必然有你的道理，我能理解。父親一個人，抵不過萬千的百姓……”
清王道。聲音緩緩的，分外的艱難。
我忍不住落淚，淚水一滴滴的滴落在我們緊緊相握的手上。
“你跟我回月湖吧，月湖是世外桃源，我們可以在那裡生活的很好。等你養好傷，如果你想去回草原尋找你的舅父，我也可以幫忙……如果你不想回去了，我們就在月湖，一直生活下去。”
我道。
“好。就在你的故鄉，與你的親人朋友好好生活。如果樑王肯勤政愛民，那麼就算是他做帝王也不錯。如果他不能夠愛民如子，自然有百姓推翻他的統治吧。”清王道。
“看到你
這樣子，我很後悔，若是我沒有將你從靈山寺請出，便沒有了今日之劫。是我太自不量力，以爲可以借你之力庇佑蒼生，其實，我們不過是自顧不暇。我太相信紫葶了，也太相信自己了……”
我難以抑制住淚水流出。今日之敗，有很多的原因，然而，所有的苦難，都由清王承受了。
“不要那麼說。我很慶幸，現在仍舊是很慶幸，能夠再遇到你，能夠握着你的手……青菡，不哭，不要哭。”清王道。
“我給你講故事吧……”
我道，語氣緩緩。
“從前，有一隻小狐狸，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天地。她的祖先做了很多的善事，所以呢，就被允許可以修煉成爲神仙。那個地方的狐狸，都可以生活好幾百年，她們或者擅長醫術，救治百姓，或者擅長讀書，著書傳世，或者擅長琴棋歌舞，妖豔動人。幾百年，她們都生活的和和美美……她們就這樣的按照古老的遺訓，一日復一日平靜的生活着，對所有人都很善良。可是，所有的美好似乎都是那麼的虛幻的。生老病死，有歡喜卻沒有憂愁，有平靜從沒有波瀾。”
“有這樣的地方嗎？”清王道，嘴角竟然有一絲笑意。
“聽起來與靈山寺相差無幾。不過，沒有波瀾的生活，沒有苦澀與劫難，反倒不真實吧。也不會完美的。”
“是啊，不是完美的，也不真實。所以，小狐狸們都覺得心裡缺少了一些東西……日復一日重複的日子，幾百年和幾十年又有什麼區別呢？沒有恨，其實也不會有愛的；沒有痛苦，就沒有歡樂的。那些小狐狸，什麼都不懂的。”
我緩緩的說着，回憶着過去。
我開始理解白芷與九諾，甚至，也能夠體會紫葶的選擇，今日的我，沒有了往昔的平靜，但是，卻從沒有後悔。也是這時候，我才感覺到，真正的愛。經歷了痛苦，悲傷與恨之後，那沉澱的，純澈的愛。
“後來呢，小狐狸們因爲一個機會走出了那個地方，與人類混跡在一起。她們各自交朋友，有了各自在意
的人，然後彼此之間開始爭執，煩惱，憂傷，經歷了很多的坎坷，受到了許多的傷害，有的人甚至還爲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她們知道了愛……”
我道，望着清王，心中又着悲愴之外的平靜。
“我就是那隻小狐狸……白芷和紫葶也是……”
“你，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清王問道。
“你說呢？”我道。
“不重要。我握住的手，是青菡的，這比較重要。”清王坦然的笑笑。
“是真的。我就是那隻，學會了愛的狐狸。”我道。
握住我的手，清王僵了一下，旋即又握緊我的手：“我明白了。我還可以，回你的故鄉嗎？”
“當然可以。我的族人也會歡迎你的……我很慶幸，有你。”我道。
“可是，我是瞎子，會拖累你……”
清王道。
“我是你的眼睛。”我拉着他的手來摸我的眼睛：“就在這裡……”
回到月湖的我們，讓很多姐妹都很驚訝。大家追問着白芷與紫葶，我卻只有搖頭。
“我們分散了，我沒有她們的消息……”
我無力再去解釋那些紛擾與悲傷，那是她們所不知道也不會懂得的。
我連夜向九諾告之了發生的變故，九諾的朋友無影前去玉門關奪回倉木花與紫色曇花，九諾向清王承諾，一定會幫助他去懲治八尋。
“八尋本是月湖的敗類，他操縱怨靈，飼養屍毒荼毒生靈。我必然會將他斬於劍下。只要八尋落敗，你就可以找到你的舅父天都可汗求援了。”
九諾道。
他愈加的瘦削，難掩的疲憊，但是仍舊打起精神，妥善的安置月湖，以及落難的我們。
“九諾魔君祛邪除惡，是人心所向。我們也爲魔君祈福。不過，我已經無意江山，只願百姓安穩。”清王道。“我願意與青菡，能夠在這平靜的月湖，度過餘生。”
“我會還給大家一個，平靜安全的月湖的。”九諾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