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凌月星驚呆了,她長這麼大,都是在溫室之中生活。可以說,她是用靈丹妙藥浸泡出來的花朵,從來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洗禮。見到一向寵溺自己的師父,居然如此對待這個賤女人,心中又氣又急,當然還帶着幾分恐懼。
“我殺了你!”凌月星拔出自己的佩劍,這東西在她對付龍書劍都沒用拔出過。不是因爲威力太小,相反青丘七星劍既然是青丘之國的除了青丘丹之外的至寶,威力自然極大。他沒有對龍書劍使出,是因爲她不屑!
出鞘的青丘七星劍並沒有震天的巨響,耀眼的霹靂,而是靜靜地幻化出七顆閃亮的星星。
這七顆星星在昏暗的密探之中,尤其的光輝閃亮。只是一眨眼,就流竄到天雪的面前,呈七星供月之勢,將天雪圍在中間。天雪目光依舊停留在胡丹心身上,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擊,因爲對方是自己的妹妹。她早以爲死的不見屍骨的親身妹妹……
“月星,給我住手!”胡丹心猛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凌月星停留在半空的嬌嫩右手。青丘七星劍頓時顯示出本相。通體青亮,劍脊上面篆刻着各種複雜漂亮的花紋,更令人讚歎的是劍身上面的七顆鏤空星辰,居然絲毫沒有破壞花紋的美感,似乎冥冥之中還有與那些花紋相輔相成的作用。
凌月星掙扎了一番,可是不知道今天胡丹心是吃錯了什麼藥,左手居然像是一道鐵閘似地牢牢鉗住自己的手臂。弄得自己的手臂生疼生疼的,她便大叫道:“師父,你做什麼?弄痛人家了!”
“給我跪下!”胡丹心猛地一拽,凌月星沒有絲毫反抗餘地的被他拖拽到地上。
凌月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徹底呆滯了。胡丹心一向待她甚過自己兒女,從來不捨得動自己一下。所以雖然她不太聽胡丹心的話,但是在她心中,胡丹心就像她的親生父親一樣重要。可是今天,他居然爲一個外人修理自己,這讓凌月星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星辰般的眼眸開始積蓄起淚水,眼見就要掉落下來。
“哎,這是你的姐姐!”胡丹心見到凌月星痛楚的神情,語氣又放緩下來:“親生姐姐啊!”
“她……是我姐姐?”凌月星驚訝地張大嘴巴,伸出削蔥玉指,指着天雪說道。
愚蠢和幼稚,還真是沒有極限的。張子軒作爲一名旁觀者,都不禁哀嘆起來。如果自己有這麼一個妹妹,還不如趁早了斷好了。當然,這也只是玩笑話。見到天雪終於找到自己的家人,張子軒還是忍不住替她高興的。
“是的,她就是你的姐姐。”
“您一定是開玩笑的!師傅,你一定是對月兒開玩笑的,對吧?您不是說過,月兒只是孤兒而已嗎?怎麼會又出來一個姐姐呢?”凌月星有些不相信的說道,一臉期待地望着胡丹心,期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胡丹心緩緩搖搖頭,肯定地說道:“她……的確就是你的姐姐。”
“憑什麼?她憑什麼做我的姐姐?”凌月星扭動幾次身子,向後退去。一臉惶恐的表情,讓見者猶憐……
天雪望着凌月星望着自己的恐懼眼神,俯下身想要扶起自己的妹妹。可是她剛剛彎下一半身子,就被張子軒擋住。
“天雪,你先聽聽胡前輩是如何解釋的。”張子軒似笑非笑地望着天雪,似乎再提醒她,暫時不要去理睬凌月星。
“都怪我。”胡丹心望着場上的情景,不自主地說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責怪自己太寵溺凌月星,將她嬌慣成這副模樣,還是責怪自己沒有尋找天雪,導致他們姐妹久未相見,現在變得生離疏遠了。或許,兩者皆有吧!
“少主,您可千萬不要怪我……您……根本就不明白東皇祖先的性格。如果是他知道我們青丘之國會變成這般田地,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或者,能幫我們重新復國也說不定!”
“請恕我冒失之罪!”大長老這時卻打斷了胡丹心的話:“據我所知,就算是強悍如東皇太一,也不可能直接接管妖族的事務。因爲他是仙界的守護者!”
“仙界?”張子軒皺了皺眉,打死他也想不到,那個九尾狐的祖先,居然會成爲仙界的守護者!這到底似乎怎麼回事?
在場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層,甚至連胡丹心也是如此。東皇太一既然生自九尾妖狐一族,自然會成爲妖族的守護者啊!
九尾妖狐一族,真是讓人琢磨不透的族羣啊!
“其實,各個族羣的守護者,並不一定非要是那個族羣中出現的高手。譬如教主見到的鬼谷子,他曾經就是鬼族宗師級別的人物。”大長老說到這裡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什麼,猛地嘆了口氣,適時地補充道:“其實,這些族羣守護者是一羣非常神秘的組織。比如鬼谷子王詡,他當任爲鬼族守護者的時候,鬼族甚至還沒有出現。”
“原來是這樣。族羣守護者……”張子軒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那麼,大長老知道神族爲什麼還會滅亡嗎?”
大長老聞言一震,雙瞳緊緊地盯着張子軒,好一會兒才說道:“那是因爲,雖然盤古大神創造了神族,成爲神王。但是後來他坐化之後,卻沒有一個能夠頂替他位置的人出現。”
“而神族的守護者,也一直沒有出現過。很奇怪,以盤古大神的實力,的確應該夠資格坐上守護者的寶座,可就連他也沒有坐上。所以衆人一直再猜測,到底守護者要求什麼樣資格的人物,才能夠坐穩呢?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依舊沒有一個定論。”
“或許,這一天早就是天註定的!”密壇的另外一名長老,在大長老說完之後,補充了一句。
“就算不是妖族守護者,難道就應該看着自己的子嗣喪生在別人的惡爪之中嗎?”天雪有些倔強地答道。看上去,她對自己父母的死,積怨極深。
張子軒不說話了,因爲他了解天雪的心態。無論是發現師父死亡,還是父母的死亡,他總是會自然而然地怨天尤人。所以,他知道這並不是天雪的錯,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錯,是天意!天意難爲!這才讓他們失去雙親,成爲無依無靠的孤兒。
其實想想,自己還算不錯。雖然失去父母和師父,至少還有樂恬、楊紫苑這樣的紅顏知己,還有天雪、風成這班朋友,還有風天成、大長老這樣的長輩關心,還認了另外一個師傅角龍神使。誠然,失去了必要的親情,但是這些足夠多的情感,足以彌補他的損失。
“天雪,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你不用擔心……”張子軒輕聲走到天雪的身邊,撫着她有些顫抖的瓊背:“有我在,有恬兒在,還有風成在。相信我們,妖王總有一天會爲他做出的事情,付上全責。”
天雪扭頭,望着張子軒信心滿滿的表情,不知爲何,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兩行清淚就這麼簌簌地滾落下來。張子軒輕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胡丹心見天雪如此傷心的模樣,凌月星也是恐懼萬分,心中羞愧的情緒已經無以復加,將額頭貼在地上,再也不起來……
“既然事已至此,大家也別再將重點放在之前。讓我們看一下之後即將發生的事情好了。”大長老見場上的氣氛有些不對,便將話題轉變了一個方向:“那教主將他們帶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事已至此,密壇裡面都是些老奸巨猾之人,怎麼會不瞭解張子軒的想法?不過,這件事也只能由張子軒自己提出。如果由他們提出,那麼易教能夠得到的利益將會大打折扣。
“其實,我也是想讓易教幫助青丘書院,將整個青丘之國奪回來。”張子軒淡淡地答道。
胡丹心聞言,這纔將自己的頭從地上擡起,怪異地望着張子軒。不明白這種爲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一向金錢至上的易教,怎麼可能去做?
大長老點點頭,緩緩說道:“我明白教主對朋友的義氣,不過這對於易教來說,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還望您能夠三思……”
“三思?”張子軒將目光轉向胡丹心,沒有說話。
胡丹心自然明白此刻自己該做些什麼,他立即答道:“青丘復國,國主自然是大公主。自然,只要公主殿下同意,我便不會反對。”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只要能幫我們復國,憑藉易教教主和我們公主的關係,易教能撈到的好處還會少嗎?
張子軒聞言,也不說話,只是將自己目光轉向大長老。
大長老環顧一週,說道:“我們易教密壇向來團結,大家決定這次幫不幫他們吧!”說完,也不表明立場,直接閉目養神起來。那意思再淺顯不過——你們休想從我這裡套到任何暗示!
這下,衆人可傻了眼。畢竟,張子軒怎麼說也是易教的教主,而且還是未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付擁有青丘丹的妖王。整個三界六道也沒有人敢說自己能行……
見衆人都不說話,天玄老人率先說話:“我支持幫助青丘復國。”
“嗯?”衆人都奇怪地望着他,不明白爲何他願意做出頭鳥。
“很簡單的事情。雖然這件事非常困難,但是並非辦不到。整個青丘之國都沒用幾位高手,而不論使用車輪戰,還是索性拋開一切,圍攻妖王。這些都能夠輕易做到。至於報酬……”天玄老人沒有說下去。
誰都知道,青丘之國物產豐富,尤其經常出那種煉器煉藥的極品材料。別的不說,只要它們能將這些物產稍微賣出一些給易教,就能讓易教發一筆橫財。誰都知道,現在青丘之國的那些特產,論兩賣都算大手筆。更枉提要進行大量的交易了……
“那麼,我也支持!”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一兩敢於站出來的人,自然就有更多的人發表自己的看法。這一點,就連靈脩之士們也是如此。
見到越來越多的人同意,大長老也睜開了雙眼:“既然大家都同意。教主,您就策劃一番吧!”
“策劃……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真不擅長。”張子軒轉頭,將目光投射到正準備遠遁的風天成。
風天成發覺衆人的眼光都隨着張子軒集中到自己身上來了,只好尷尬地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張子軒一眼,說道:“教主大人,您不會什麼事情都要拖着我做吧?”
張子軒感覺擺手,解釋道:“風叔,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不過你也知道,靈脩大會就要開始了。我肯定要去主持一下的,畢竟那六大法器至今還在我的身上嘛!這件事就辛苦你了!”
“媽呀……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一個小教主呢?”風天成心裡暗想,不過嘴上也着實不敢多言,因爲這裡可是密壇。隨便挑出一個高手,就能用單手將自己廢掉。
“天雪,你隨我來吧。我有事要跟你說。”張子軒也不理會風天成的感謝,自顧自地向着四周的前輩們鞠了一躬,走出密壇所在的密室。
天雪也隨着他走出密室,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彎身將自己的妹妹從地上扶起。只是凌月星望着她的眼神之中,依舊極爲複雜。最讓她失落的,還是那種擇人而嗜的妖異光芒。
七拐八拐,來到易教特意爲自己準備的煉製密室的門口。這時候,風成和樂恬已經迫不及待地在門口轉圈了。
“這是?”天雪有些奇怪,忍不住停下腳步。
張子軒坦然一笑,說道:“怎麼了,我們‘鬼谷四傑’很長時間沒有單獨聚聚了。這次趁着暴風雨前的寧靜,抓緊機會好好團聚一把啊!”
聽到“鬼谷四傑”這裡,天雪臉上緊繃繃的肌肉終於鬆弛了一些,通紅的星眸之中,也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這鬼谷四傑的名堂,還是他們在清溪鬼谷玩鬧的時候,樂恬取出的名字。當時他們還有些牴觸,不過現在想想,那也是意味深長。
生活在世外園林的生活,是極其美好的。那時候的他們沒有任何煩惱,整天除了修煉之外,就是玩玩鬧鬧、嬉戲耍耍,腦中也不存在任何的執念,就算自己偶爾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也很快就被衆人的嬉鬧打亂思緒,忘卻那恐怖的一切。
久而久之,她也就有些刻意地忘掉了父母的仇怨。她實在是想過一輩子的那種生活,風成待她很好,就像她的父親那樣,無時無刻不關心着她。這讓她也不知不覺愛上那隻相貌醜陋的死猴子……每每想到這裡,天雪都會不由地笑了一笑。
當時,樂恬找到自己,說要出雲夢山、出鬼谷,去闖蕩江湖的時候。她開始猶豫……因爲她知道,江湖、靈脩界就是一個大染缸,或許初出茅廬的銳氣,可以將外界的世俗氣息抵禦在外,但是時間一長,很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到底是人改變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在改變人?或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天雪值得慶幸的是,她出山之後,雖然衆人改變了許多。張子軒脫離稚氣,開始變得果然堅強,樂恬不再只是懂得玩鬧,而知曉分寸。不過,他們卻依舊沒有更改對朋友的真誠!
她甚至堅信,就算易教這次不願意出手拯救青丘之國,張子軒自己都不會罷休!她有這樣的直覺……她也相信別人也是這麼想的,否則,易教不會做這種危險係數極大的生意。
易教、易教,說穿了,也就是一個做生意的教派,沒有人情、只有銅臭……
“我明白了!”天雪嘴角微微上揚,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她覺得這有些奇怪,原來讓自己開心如此簡單,可是,爲什麼自己總是不開心呢?
“子軒……”樂恬有些擔憂地望着張子軒,不過很快後者就肯定地搖搖頭。樂恬的臉上立刻綻放快樂的光芒:“哈哈,我就知道你能成功的!”
“成功什麼?”風成裝傻道。
“準備開水,把你的猴毛拔光唄!”樂恬向風成拌了一個鬼臉。
風成這次卻顯得不怕了,挺直腰桿說道:“咱現在也是人了好不?你要拔猴毛,還是要上山找些猴子才行啊!”
“哼,就算你變成人。還是不改你的猴性!”樂恬崛起小嘴,然後對着天雪說道:“雪兒,你怎麼找了一個如此不堪的老公?哎,早知道當時應該跟着子軒的嘛!”
天雪再也忍不住,抿嘴一笑,故作疑惑地問道:“你肯?”
樂恬聞言一愣,隨後紅霞就爬上了他的臉頰:“什麼肯不肯的……小雪,你跟風成之後,怎麼都變成這樣了?!”
愉悅的笑聲,頓時在另外三人的口邊響起。樂恬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隨後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一天,三人就在專屬張子軒的密室之中談天說地,誰也沒有提及“青丘”二字,甚至連未來都沒有說過。因爲誰都知道,下一場戰鬥,沒有奪回青丘之國,易教是不會罷休的。因爲這牽扯到大宗教派之間,所謂威信的問題。
一旦成功之後,天雪必然會成爲青丘之國的國主。到了那時,青丘之國百廢待興,天雪這個國主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而易教事物張子軒也不可能永遠不管不顧,到時候天各一方是必然之事……
可能,這就是他們能夠聚在一起的最後時間。珍惜此時的每一時刻,這便是四人心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