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軒……子軒……”張靖受到玄虛氣的刺激,終於回覆清明。可惜,這也只是一時的迴光返照而已。
“父親,我在。”張子軒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要再浪費靈力了。唔……這似乎也不是靈力了。好小子,有進步啊!”張靖勉強做出笑意,可是嘴中卻涌出一絲黑血。
“父親……”
“我時日無多,現在你只需靜靜聽我說,不要打斷。”張子軒從小就被送到山中做樂風的徒弟,一年也見不到父親幾次,就算是見面,兩父子也極少有過多交流:“其實,我和桂枝並不是你的父母。”
這句話好似石破天驚逗秋雨,張子軒都有些難以置信。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聽清了。
“那是一個春夜,你的師父帶着一個嬰孩來到易教乾坤樓。他說這個嬰孩的父母已死,讓我們先認你爲子嗣。”張靖的目光飄向遠方,回憶當年的模樣:“我本以爲這樣做法荒謬之極。可是沒想到樂風似乎和教中老一輩很熟,這件事竟得到了教內的一致默許。而且……”
張靖的眼光轉向木桂枝,溫柔的注視着這個一直陪伴他渡過此生的女人:“而且,桂枝她也一直想要一個孩子。雖說修道者,應該摒棄一切多餘的雜情,可是桂枝和我都做不到。最終,我們領養這個男嬰,而且一直當他是親身兒子一般……”
“這個嬰孩就是你。”張靖想伸手摸一摸張子軒的臉頰,卻怎麼也擡不起他的手,只好無奈的笑笑:“你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我只是想說,靈脩本就是一條恆遠之路,沒有血緣關係又如何?在我心中,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張子軒感覺木桂枝有些撐不住,手上感覺又加大幾分力。
“不錯不錯。你果然有出息!比我們看得更高,看得更遠。”張靖想了一陣,然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軒兒,沒想到是你點化了我。”
張子軒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哪裡點化了張靖。不過,看着自己父親興奮的模樣,他也有些安慰,至少能幫父親做一些事情了。
“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沒想到我在臨死之前,還能有所頓悟!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說到這裡,張靖的臉色徒然一變,黯然地看向木桂枝。
張子軒感到母親體內的生命跡象逐漸消失,頓時額蹙心痛。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跟母親說最後一句話。
他默默地收回放在母親身上的那隻手。同時看着父親黯然神傷的面色,也收回了另一隻手。
失去玄虛氣幫助的張靖,體內很快就被邪氣侵蝕。不過,他臉上的笑容依如往昔:“軒兒,謝謝你。我現在了無牽掛,只是……”
“今天的伏擊,正是雷天強所爲。”
張靖聽了這話,臉色徒然變得震驚,可立刻又釋然地輕笑一聲:“看來,該還的還是會還。只是軒兒你別在找他麻煩,日後捉到他時放他一馬,我也可以瞑目……了……”
張靖說完這話,身上的生氣全部消失。雙眼緩緩閉上,沉沉地睡去。
“小兄弟請節哀。”陸元朝用力拍了拍張子軒的肩膀,他自己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能悲痛的時候。
張子軒站起身子,右手一翻,張靖夫婦的身上頓時着起一團青色的火焰,瞬間將張靖夫婦屍身焚燒成兩團飛灰。一陣秋風吹來,張靖夫婦的骨灰隨風飛揚,再沒有什麼能拘束它們。
“修道之人講究天理循環是吧?”張子軒長髮被風吹起遮住臉頰,沒人看清他的表情,只是語氣很冷漠:“那就讓他們隨風而逝,塵歸塵,土歸土吧。”
清風撫過張子軒的全身,就像是張靖夫婦對他的不捨。修道就必須捨棄一切,這就是道家的言論。放下,放下……
張子軒望着張靖夫婦的骨灰隨風揚起,良久不語。只覺得自己是一個災星,只要自己夢到的人就會有災禍。師父如此,父親亦是如此。他沒有想過尋找真正的父母,因爲他們顯然已經將他遺棄。被遺棄的他,是不會自己去找回家的路的。
“子軒……”樂恬乖巧的拉住張子軒的小臂,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陪他靜靜的站在那裡。
“我們走吧。”張子軒寬慰地拍拍樂恬的柔荑,然後對着陸元朝和龍書劍說道:“陸前輩,龍師兄,請二位不要將我的身份對外面提起,可以麼?”
陸元朝和龍書劍立刻理解地點頭。易教的少教主不是教主的親身子嗣,這話要是傳出去,易教可能又要掀起紛爭。
“多謝。”張子軒臉上表情雖然無恙,但是話語裡透出的寒意,卻讓旁人感到一陣心驚。
他眼角一瞥,卻看見原來平空、平易等大禮禪院的高僧都在一旁調戲打坐,便先走了上去:“見過平空大師,平易大師。”
“你是?”平空大師與張子軒並不相熟,自然不記得他是什麼人。直到平易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後,這纔想起還有張子軒這號風雲人物:“阿彌陀佛,慚愧慚愧!原來小施主就是易教的少教主張子軒。”
張子軒笑了一聲:“呵,這些只是虛名而已。大師這都看不透嗎?”
平空大師有些奇怪,自己好像並沒有得罪易教,可是張子軒爲何要找茬來呢?
“虛名既是名,那叫一聲也無礙吧?”
“大師果然是佛辯高手。”張子軒拱手認輸,然後問道:“請問大師,可曾見過您門下的空虛?”
平空更加驚奇,他不知道張子軒爲何要如此提問,只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利。不過,他還是老實回答:“自從八月十五之後,小徒就離奇失蹤,我也找他不得。小施主有何見教?”
“我只想告訴您,空虛是血門的奸細。”張子軒說完這些,轉身就飛向谷內,樂恬趕忙緊緊跟上。
奸細?平空腦中一片清白,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徒弟居然是血門的奸細!且不論張子軒是不是誤會,就憑他的身份,也不會開這種無謂的玩笑。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平空如是安慰自己。
這條狹長的峽谷貫穿整個騰龍山脈,峽谷的中央有一道斜插進去的小口,順着這道小口往裡走三四里,就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那便是血門的“總舵”。
這條路本就不長,張子軒只一個瞬間便到達那個宮殿前面。
看着前面如羣雀歸巢般的修真者正在一個個地往血門宮殿奔去,張子軒眉頭一皺,右手捏了一個指訣,立在當空中喝道:“衆位道友別忙進去,且聽我一言。”
衆多修真者本待蜂擁而入,可是聽到張子軒這句話,卻感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本來嘈雜的人聲瞬間頃刻消失,峽谷之中靜的出奇。
張子軒沒有在意這些,而是繼續對那些修真者說道:“衆位道友不要進去,今日攻山之事血門早已知曉。這就是一個陷阱。”
此語一出,現場一片譁然。誰能想到這場聲勢浩大的攻山之事,居然是一個陷阱。
“你是何人?怎麼能保證你說的就是實情?”一位修真者高聲問道,看他一身火紅的道士裝扮乃是五仙山火宗門下。看來,火宗門下的人脾氣都不是太好。
“小小姓名足道爾。若是不信,你們自可以進去試試。”張子軒面色不改,冷冷說道。
“試”字一出口,衆位修真者都感覺渾身一鬆,可以行動了。這才意識到面前之人的恐怖實力,再也沒人敢多言半句。
“我倒是不信!”饒是那問話的火宗弟子已經知曉面前之人,就是名動修真界的少年英雄張子軒,他還是有些不服。不顧師兄弟們的阻攔,縱身向那宮殿裡飛去。
張子軒漠然望着他,身子動也沒動。那個火宗弟子很快到達殿口,遲疑半刻,隨後毅然走進那宮殿。可他剛一進殿門,就見那宮殿門口射出一陣紅光,罩在他的身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就化成了飛灰。
衆修真者頓時驚覺,這才真正相信張子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