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隊伍緩慢的行走在官道上,看着遠去的長安城讓陳浩不禁想起當初第一次離京的情景,只不過如今是物是人非罷了。此次好友方楓沒有與之同行,須得處理完京中之事方可離京。而陳浩看了看跟隨自己的這支隊伍,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
當日城門口所下達的聖旨中不僅給他冠以巡察使的身份,又給予配置了這一支勁旅。想來來這是因爲他給雍王李渼提供了治療的方子,才使得李忱給予如此的恩厚。不過也好,有了這巡察使的身份在東都洛陽,乃至整個都畿道也可以暢通無阻。
最讓陳浩滿意的不是這巡察使的官職,而是皇帝李忱給予配備的這支勁旅。因爲這支乃是禁軍,其首領乃是北司右神策都虞候高駢。陳浩曾經於第三次入京之時,在城門外的酒館旁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
待衆軍士原地休整之時,陳浩見高駢站立路口個高處舉目張望,於是便下了馬車走了過去。待陳浩將要行知近前,警敏的高駢趕忙行禮道:“大人!”
“高將軍不必多禮……”陳浩溫和一笑雙手托起高駢和善道。
陳浩看着茫茫四野萬物蔥綠,隨後輕聲道:“高將軍可還記得,你與陳某有一面之緣?”
高駢聞聽不禁一愣,繼而略作思索片刻卻依舊想不起來:“請恕末將眼拙,未曾覺得見過大人!”
聞聽此言陳浩卻是深意一笑問:“高將軍可還記得一年前於酒館外‘空手摔馬翻,蹄下救酒鬼’的軼事?”
“額……大人……大人莫非就是那位白衣公子!?”高駢隨着陳浩的提示慢慢的想起了當初之事,陡然覺得眼前的陳浩與當初白衣公子很是相似。
隨後見陳浩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高駢更是惶恐的恭敬道:“當日末將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恕罪!”
“高將軍不必如此,當日若非將軍恐會出了人命。如今你我二人再次相聚想來也是有緣,不如此刻對飲一壺如何?”陳浩擺了擺手示意高駢不必多禮,說着便丟給高駢一壺酒。在陳浩的要求下高駢也不便推諉,生性愛酒的他自然不會拒之。
二人喝着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高駢雖然甚是拘謹但敘談之間卻是相當投機。最後陳浩見前方草叢之雜荒之中有一棵銀杏幼樹,於是便問身旁的高駢:“高將軍你看那,以將軍觀之此銀杏樹將來可否成材?”
高駢尋視看去見草叢雜荒之中的幼樹,又觀其周圍這才鄭重回道:“以末將觀之,絕非成材之木?”
“哦?爲何?”陳浩饒有興致的側目問道。
“大人請看,此地雜草叢生,且邊側皆是稗木無對比可言,樹木正如人羣一般,若無榜樣與比較又豈會力爭上游之慾?再則而言,那銀杏幼樹乃是身旁一老樹分支,遮風擋雨之下卻少了應有的經歷,即便其數年後成樹,也定會細若如材不堪重負……”
陳浩邊飲酒邊聽着高駢的講述,對其分析表示認同的同時卻反問高駢:“與陳某打個賭如何?”
高駢聞聽頗爲一怔,思忖這有什麼好打賭的,於是便笑道:“大人莫要取笑末將,方纔不過是末將的妄人之談又豈可作真……”
“莫非高將軍無膽量打賭?”陳浩眉頭一挑繼而戲虐的反問高駢。
陳浩的這句調笑,卻是讓這個都虞候心中產生了一絲不悅。身爲軍人的他若是被人說成無膽量之人,豈不是貽笑大方,於是便沉聲問道:“那全憑大人做主便是!”
“那好!高將軍莫要忘記今日你所說的這句話!”說着陳浩哈哈一笑便將飲完的酒壺一扔,轉身回到馬車中去。
高駢看着陳浩遠去的背影,不禁無語的搖了搖頭,他實在摸不清這位陳大人到底跟自己打什麼啞謎。見天色將晚於是便騎上馬背,領着隊伍向洛陽而去。
隊伍行至汝南縣,忽見一隻黃狗擋住了隊伍的去路。卻見這支骨瘦如材的黃狗連躥帶跳,隨後竄到護車的軍士旁拼命咬着靴子。起初軍士認爲鄉野瘋狗欲要咬他,於是便憤恨的一腳將其甩開。然而黃狗卻依舊不屈不撓的跑到軍士旁,只咬靴子不傷人。
這一下可惹惱周圍的軍士,眼看着天色將晚鉛雲密佈似有雨水,而這條黃狗卻無緣無故的糾纏不休。於是便拔出長刀欲要一刀斬下狗頭了卻煩憂,卻不想這黃狗看似瘦小卻甚是靈活,軍士幾番折騰卻未曾如願。那黃狗似乎也是急紅了眼,只見雙眼赤紅像是咬人的樣子。
汪汪汪!
一連三聲的怒吼伴着那吱呀咧嘴的表情,使得周圍軍士也是爲之一愣。然而衆軍士畢竟是軍人出身,豈會懼怕一隻瘦小的野狗。於是欲要用陌刀砍向狗頭,黃狗見四周的軍士均向他合圍而來,躲竄之餘仍舊不忘發出幾聲汪汪聲,只是這旺旺聲較之方纔卻顯得悲鳴懷傷。
就在軍士將要把黃狗斬於刀下之時,卻聽見車中傳來聲音:“住手!”
衆軍士見陳浩發話自然不敢有違,於是便各自退在了一旁,接着陳浩便從馬車中走了出來。陳浩之所以特意的出來制止軍士,是因爲他聽到方纔那幾聲悲鳴的犬吠聲。
高駢此刻由前面折身回來,見陳浩已然下了馬車於是便問道:“一隻野狗罷了大人何須勞神,若大人不願殺生,讓軍士將其放生便是……”
在高駢看來眼前的這位陳大人定是見不慣殺生,一個文官並且如此年輕見不慣血腥也實屬正常,因此纔會有此一說。只是高駢不知道的是,他眼前的這位陳大人殺起人來,卻是個毫不心軟的主兒。
陳浩訕笑了兩聲並未理會高駢,而是來到黃狗近前蹲下身子注視黃狗。卻讓陳浩驚奇的發現這條黃狗,眼角處竟然留下了淚水。陳浩心中一動繼而向黃狗招了招手,而黃狗也深通人性的搖着尾巴探着頭來到陳浩近前。
接着便是咬着陳浩的靴子不放鬆,似要拖曳着陳浩離開這裡。陳浩此刻卻似想到了什麼,於是便對着黃狗說:“狗兒,你若是有含冤之事,只管大吠三聲,也不須你多吠,也不許你少吠……”
陳浩的話應剛落那黃狗便將四條腿一趴,彷彿跪着的樣子,兩隻眼直直的瞧着陳浩,竟然真的汪汪地大叫三聲。這一下可把衆人驚愕的下巴快要掉了下來,就連高駢也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陳浩與這條黃狗。彷彿一切猶如天方夜譚,然而卻又真實的出現在眼前。此刻衆人均屏住呼吸,睜着雙眼要仔細觀看着這驚奇的一幕。
陳浩見黃狗果真如他所說吠了三聲絲毫不差,他便知道這條黃狗極通人性。於是便對高駢道:“還請高將軍在軍中選一腿腳靈快之人,本官此刻急用!”
高駢聽聞此言自然不敢有所怠慢,於是急忙喚來一人垂立一旁聽候調遣。陳浩見此人臉上有疤痕,然骨骼精幹且雙腿極長,便知是一個善走之人。於是便對此人道:“你跟着這條狗去,它走到哪裡,有什麼情形可疑之事,可見機而作。或者那個狗把哪個人咬住,你就把他鎖來見我!你可明白?”
刀疤軍士點頭稱是,這纔對黃狗說:“黃狗,前方帶路……”
黃狗深通人情於是立刻站了起來擺了擺尾巴,跑到刀疤軍士身邊聞了聞這才飛快的竄了出去,刀疤軍士見狀便是疾步如飛的跟了上去。之後陳浩便傳令因附近沒有驛站,便在近處找一客棧先暫歇一宿明日再啓程趕路。
陳浩衆人在附近的客棧洗漱過後便已然下起了雨,不多時刀疤軍士帶着黃狗趕回了客棧。進得客棧便稟告陳浩道:“小的奉大人之命,跟隨黃狗出了官道,便在汝南縣不遠的城北處瞧見有一塊高梁地,當中有一座新墳,那黃狗用爪刨了半天卻也未刨出什麼來。小的見天色已晚又是雷雨而來,於是便不顧這黃狗狂吠將其帶來見大人,途中並未遇到可疑之人,請大人明斷……”
陳浩略作沉思之後,便對刀疤軍士說:“待明日你去到那北關以外,訪問那一段地是哪一村的?把那村中的地方傳來。”
刀疤軍士正要領命下去,卻見客棧的掌櫃的卻插了一句話道:“這位大人恕老朽直言,方纔這位軍爺所說之地,老朽卻是知曉其中一二……”
“哦?老丈竟然知曉,那還請老丈指點迷津纔是!”陳浩驚訝之餘,之後便是喜上眉梢的行禮問道。
掌櫃的見陳浩如此謙謙有禮,於是說起話來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這汝南縣的方圓各處卻是說了個遍。陳浩雖然知曉其他的信息對於此案並無實用,然而又不想掃了掌櫃的興致,於是只能不厭其煩的聽了下去。結果掌櫃的這一通說道,愣是說到三更時分纔將此事說個明白。原來城北的高粱地,地主姓孟名志歡,乃是汝南縣的一個秀才。其父曾經也有些許功名,故此也算留有餘蔭。而那新墳所埋之人便是孟志歡的家僕之妻。一更。-- by:89|100541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