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萬寶山臉色陰沉的沉聲反駁說:“大人莫要冤枉下官,下官今夜雖潛入牢房之內行刺孟志歡,實乃是覺得此人在下官的治理之下,做出此等齷蹉之事感到羞恥。故此下官醉酒之後,意憤難控這才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此等知法犯法之罪下官甘願領罪受罰,然大人莫要以此誣陷下官是這甄氏一案的元兇……”
陳浩被萬寶山的這些說辭弄得是啼笑皆非,心道此人果然是個久經官場的老狐狸。竟然將刺殺犯人,說的是如此冠冕堂皇。於是陳浩摸了摸下巴問道:“聽聞本縣的城南城牆破損嚴重,近日正在給予修葺,不知可有此事?”
萬寶山被陳浩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一句話,給弄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正有此事!”
“以本官看來,自明日起城南的城牆不修葺也罷,萬大人一人便可完成此事……”陳浩似有深意的衝萬寶山一笑。
這時公堂外的人羣中卻有人莫名的喊道:“莫非萬大人有‘一夜平地起高樓’之能?”
這一問也是問出了衆人的疑惑,衆人均是紛紛揣摩陳浩此話其中的深意。即便跪在堂上的萬寶山也是眉頭一皺,對眼前這位陳大人他有些捉摸不透。
見衆人均是疑惑的看向自己,陳浩卻是訕笑的說:“只因爾等的父母官萬大人,其麪皮之厚千古少有,即便城南的城牆也要遜色三分……有萬大人坐鎮汝南縣,爾等又何必擔憂城防一事,又豈會憂心城牆修葺之工!”
噗!
首先笑出聲的不是別人,乃是站立於陳浩身後的高駢。一路走來高駢一直覺得陳浩與其他文人無異,一樣的酸腐與墨守成規,卻不想今日讓他見到了陳浩如此嬉笑的一面。
衆人被半夜被鑼鼓驚醒,其後又被衆多衙役喚來縣衙本就有了一絲不情願。然而因爲是留守大人審案,這才使得衆人耐心的聽審下去。但是夜間的睏意卻是讓人難以自持,有的人已經乘着夜色漸漸的離去。而此刻短暫的沉默換來衆人的鬨堂大笑,這一形象的比喻卻使得衆人的睡意頓時去了大半。
萬寶山面如豬肝的憋了半天未能咬出半個字來,就在這時陳浩又接着說:“刺殺孟志歡便是爲了以防本官將你揪出來,如今你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哼!本官之所以指定你爲兇手自會有所依據,豈會如你這般糊塗辦案?”
說到這裡陳浩將甄氏的棺木擡到了公堂之上,這才指着棺木說道:“證據就在甄氏的屍身之上,你萬寶山做夢也不曾想到,死去的屍身會說話!”
什麼?會說話!陳浩可謂是語不驚死不休,這一句話一經口出聽得衆人是毛骨悚然。此刻正是午夜三更時分,擡上一尊棺木本就讓人感到陰深恐怖。卻不想經過這位留守大人一句死人會說話,讓衆人頓時感到背後一涼。
見衆人如此驚慌,陳浩這才意思到自己今夜營造的氣氛有些詭異。於是尷尬之下忙給予解釋,這纔將驚慌的衆人安撫下來:“諸位勿要慌亂,本官所說的屍身會說話,實則意指從屍身上可以查驗誰是兇手……”
人羣中王大錘半光着膀子,驚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埋怨的自語道:“何不早說,嚇得俺大錘的小心肝險些跳了出來……”
噗!
周圍的人見高大健碩的王大錘如此女兒態,不禁又鬨堂大笑起來。就在這時,王大錘身邊的一胖女子卻憤怒的叉着腰謾罵道:“你個死鬼,老孃爲何要跳出去?盼着老孃早死是不是?說!是不是乘老孃這幾日回孃家,打鐵之餘勾搭上孫家那個騷蹄子?早就見你倆眉來眼去,原來早有貓膩……”
胖女人說着便是上下其手一頓痛打,着實讓衆人看得一陣樂呵。如王大錘這般魁梧之人,竟然是個懼內的人。
原來胖女人便是王大錘的媳婦,私下裡王大錘經常親暱的喚她小心肝。今日王大錘之意說的是自己的心肝,卻讓胖女人誤認爲是在說她。方纔還是冷風習習緊張的氣氛,竟被二人的誤會頓時攪得煙消雲散。
就在衆人嬉鬧之際,陳浩吩咐衙役將棺木打開。雖然有些些許屍臭的味道,不過倒也算保存完好。這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使得屍體保存如斯。
首先甄氏死於冬春交季天氣不算高熱,況且今年的早春卻是出奇的寒冷,因此還下了一場小雪,這就是使得甄氏的屍體不會腐爛。
其次便是眼前的這口上好的棺木,木材上等不說連棺材內部也做了防水準備。棺木周圍圖上硃砂,使得棺木之內一直保持乾燥,屍身得以不毀。想來是孟志歡心生愧疚之意,這才花費家資給予甄氏一口上好的棺木。
再者甄氏屍身自從破圖而出之後,便一直用乾屍粉保持乾燥。陳浩之所以不敢有絲毫耽擱,如此火急火燎的審理此案,就是擔心屍體上重要的證據消失。
待棺木打開棺木站立於公堂之上,高聲說道:“正如孟志歡方纔所言,窒息昏厥並非一定死亡。因此甄氏的死因並非是孟志歡所爲,而真正的致命之處便是甄氏脖頸之處掐痕。掐痕在死者死去之後不會馬上顯現出來,而是等屍體冰冷一段時日之後纔會印象……”
“莫非大人冤枉下官的證據便是這些?”萬寶山臉色有些怪異的問道,若是仔細觀瞧便會發現,此刻萬寶山右手不經意縮到袖子中去。
陳浩輕輕的拍了拍棺木,繼而輕聲笑道:“然而便是隱現而出的指痕便可證實此人是你所殺!”
萬寶山聞聽心頭一震,繼而聲音略有顫抖的反駁道:“甄氏是被掐死已是事實,之前孟志歡也曾招供,曾用手掐住了甄氏的脖子乃至死亡……”
“然方纔孟志歡又說,是他用手捂住甄氏口鼻使其窒息而死……。也罷,不論他是捂其口鼻還是掐住頸脖,均有可能發生在當場。驚慌失措之下手忙腳亂,手口不一也實屬正常……”陳浩想到孟志歡兩次的證供之中出現的偏頗,倍感無奈之餘也頗爲理解。
就在萬寶山爲自己的託詞而感到慶幸之時,陳浩卻話鋒一轉說:“即便如此,萬寶山你也難逃兇手之責!”
說到這裡陳浩一指甄氏的屍身說:“若真如萬大人所言甄氏是孟志歡所掐死,那爲何甄氏脖頸之上的掐痕卻是右手的手型?之前衆位皆知孟志歡的左手被甄氏的指甲所傷。若是孟志歡所爲,應爲左手手型纔是。即便又是慌亂不擇用了右手,那萬大人請與本官解釋一番,爲何這頸脖之處有了六指的指痕?孟志歡的右手有六指嗎?”
“這……”萬寶山眼神山閃爍,身體開始有了痙攣,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這時孟志歡像是恍然明悟的樣子,繼而失口高聲道:“大人,學生想起來了,當日的確是用手捂住甄氏口鼻窒息。之所以此前招供是掐住頸脖窒息而死,那是因爲此後萬大人一直在學生面前說,甄氏是學生掐死的,久而久之學生六神無主之下便信了萬大人之言……”
陳浩對於孟志歡的明悟只是微微一笑,隨後將目光挪向失魂落魄的萬寶山的身上:“素問萬大人被本縣稱之爲‘神算縣令’,可否與本官講解一番此中深意?”
此刻的萬寶山感到自己如墜冰窟的一般的寒冷,一時愣神竟然忘了回答陳浩的問題。而聚集在公堂之外的百姓可是對堂內之事聽得清清楚楚,這時文解元神會其意的拱手道:“萬大人之所以被本縣譽爲‘神算縣令’非是萬大人斷案入神,神機妙算,實乃因萬大人右手生有六指。俗語有言,掐指一算知命理,如今萬大人生有六指,自然比他人掐指算命的要順手的多,故此得名神算縣令……”
文解元的一番解說,使得衆人聯想到方纔陳浩在公堂之上分析的案情,此刻即便再愚昧的人也瞬間明白了此中玄機。這時衆人再看向萬寶山之時,眼中多了幾分鄙夷與厭惡。
“萬寶山,你還有何說?”陳浩緩緩的回到堂中坐下,繼而冷眼瞥向萬寶山問道。
萬寶山雖是外強中乾,卻仍舊色厲內荏的辯駁道:“大人,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右手生有六指者也並非萬某一人,大人又如何斷定掐死甄氏的是萬某?”
“呵呵,萬寶山,你今日之言行讓本官想到一句話,那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而此刻棺材就在眼前,你卻仍舊不撞南牆不回頭,城南的南牆怕是被你撞個窟窿之後,想必你纔會死心!”陳浩無語的看着掙扎的萬寶山,不禁心生了調笑之意。說到這裡陳浩便面色一冷,繼而一拍驚堂木冷哼道:“帶犯人孟獲上堂!”說完之後,眼角有意的瞥了一眼萬寶山,卻見此刻萬寶山眼角明顯的抖動了幾下。一更。--by:89|10054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