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此刻雙目之中已經迸發出殺意,此事不僅有損他的聲譽,更是讓劉婉茹今後無意立足於太和縣。男子若是做出此等事情,雖是有損名譽但也無傷大雅,畢竟古人自命風流。然而對於女子而言,就是不守婦道將被萬人唾罵羞辱。
對於陳浩帶有殺意的眼神,萬蒼松起初也是爲之一凜,但隨後卻強言笑道:“公堂之上萬某豈會妄言厥詞!”說着摺扇一合,轉身向王百川躬身道:“大人,孫科家鄰里楊安可上堂作證!”
“哦?”王百川蠶眉微動,心中已然十分震驚。見萬蒼松神態自如不像是在說笑,若是這楊安當真可以證明,那陳浩豈不是……想到這裡面露遲疑之色,將目光落在了陳浩身上。
陳浩自然感受到了王百川詢問的目光,他知道今日因萬蒼松在其中攪局,已然讓他深陷其中。因此今日無論如何要爲自己洗脫罪名,於是鄭重回應:“請大人傳喚楊安上堂!”
既然陳浩已然點頭,王百川也只能將楊安傳至公堂。來到堂上的乃是一名年過花甲的老人,蒼顏白髮走起路來已有蹣跚之象。
跪在公堂之上的楊安,顫巍巍向王百川行禮道:“小老兒楊安叩見大人!”
“嗯!本官問你,你可認識他?”王百川一指陳浩,繼而詢問堂上的楊安。
楊安惶恐的擡眼看向陳浩,只是一眼便稟道:“回大人的話,陳大人太和縣無人不知,小老兒自然也不例外。幾個月前陳大人成婚之日,小老兒也是在場……”
“大人,可否由萬某問兩句?”萬蒼松鄭重問道。
見萬蒼松所提要求在情理之中王百川只得允許,這時萬蒼松來到楊安近前,沉聲問:“楊安你身爲孫秀才鄰里,可曾見過陳翰林移步到孫家?”
萬蒼松這一問,衆人均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即便陳浩也在一旁註視着楊安。只見楊安目光有些呆滯的顫音道:“小老兒的確在三個月前,孫秀才家門口前見過陳大人!”
“哦?可還記得時辰?”萬蒼松一副智珠在握的怡然問道。
楊安略作沉吟之後,才十分篤定的迴應:“小老兒記得,當日已是掌燈時分,小老兒以賣竹耙爲生,當日恰好晚歸故而看到了那一幕……”
“那你可知陳翰林何時離開孫家的?”
“小老兒記得清楚,是五更時分!”楊安信誓旦旦的說道,並且雙目不停的翻動着。
萬蒼松佯作疑惑的搖了搖扇子,自顧的詢問道:“哦,你爲何如此肯定?”
楊安對此卻是一笑:“你有所不知,小老兒每日五更時分就會出門趕往縣城尋個好攤位,如此一來竹耙也能多賣幾個。當日五更時分小老兒出門之時,便見陳大人方纔出了孫家,是孫劉氏親自將陳大人送出大門……”
“哦?這孫秀才當真不可一世,一個秀才公而已竟然不親自出門送客,實在是無禮之極!”萬蒼松一打折扇,繼而義憤填膺的憤慨道。
“您誤會秀才公了,秀才公一向待人接物很有禮數。當日之所以未有出門相送,實乃因爲秀才公不在家中!小老兒記得當日秀才公出門去了!”
“哦!不在家中!”萬蒼松一副恍然大悟的輕拍扇脊,隨後揶揄一笑看向陳浩。
譁!
楊安此言一出讓在場的衆人盡皆譁然,五更時分才離開,豈不是說一夜未歸?若是孫秀才身在家中,二人或許因爲意氣相投促膝長談也未嘗不可。然而當夜孫科卻不在家中,那陳浩身居婦人之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王百川也未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等地步,於是寒着臉一拍驚堂木冷喝道:“楊安,你可知在公堂之上故作僞證的後果?”
“小老兒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謊言!”
“孫劉氏,你可有話說?”
王百川見楊安一口咬定陳浩,也是頗感無奈。此事若是涉及他人王百川倒也不會如此鬱結,然而此事涉及陳浩卻讓他很是爲難。於公而言,雖然此刻證據對陳浩很是不利,但是以王百川對陳浩的瞭解,是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情的。
試想當今只要陳浩傳出話去說要納妾,想必州府以內的千金小姐也必會欣然應允。倒不是這些士族鄉紳看重陳浩的才華,而是看重陳浩這翰林學士的頭銜。而冠之年便已經是翰林學士,雖然已經罷官,但是也註定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既然如此陳浩又何必自污名譽,尋歡那有夫之婦?逆旨拒婚之人又豈會做出這等荒唐之事。
於私而言,二人不但是忘年之交,而且此事還是由他引起。若不是他提議劉子衡求助陳浩,陳浩又何必在此泥潭深陷。王百川不是愚鈍之人,從萬蒼松多次針對陳浩,他又豈能看不出些許端倪?然而事到如今他只能將案情拖上一拖。
“大人他在說謊,三月前家夫確實出過一次遠門,是應邀紅蓮寺主持給予畫一幅佛像。因路途甚遠便夜宿紅蓮寺,故此確有兩日家夫不在家中。然卻並非楊安所言,民女從未見過陳大人,又何來夜宿民女家中?”劉婉茹秀眉緊蹙,拖着沉重的手鐐怒斥楊安捏造謊言。
陳浩這時也開口道:“大人,陳某回太和縣只爲成親,幾個月來皆是陪伴三位妻子左右。況且陳某也是飽讀聖賢書,又何必作那有違倫常之事?”
“哈哈哈,陳翰林果然巧辯如簧,你二人之事也只有你二人知曉。況且孫劉氏這府中胎兒也已有三月,這此中莫說未有絲毫關聯?”萬蒼松爽朗一笑,繼而臉色一沉接着說:“大人,讓萬某將前後案情爲大人一一道來!”
於是衆人便看到萬蒼松在公堂之上侃侃而談,敘述着他所認爲的事實:
三個多月前,恰逢孫秀才應邀紅蓮寺繪畫佛像,因此陳浩便與孫劉氏相邀在孫家。二人本是舊相識因此舊情復燃……,之後一切相安無事,待一月有餘孫劉氏卻無意發覺已經有了身孕。於是便將此事暗中告知陳浩,陳浩或許頗爲無奈,便私下裡與孫秀才商談休妻一事。孫秀才自然不會答應陳浩的要求,於是二人便有了爭執。
孫秀才見妻子給他帶了綠帽子,豈能忍受這般屈辱,於是便要扭送陳浩入縣衙。而陳浩爲了能夠保住名譽便心生殺意,然而由於陳浩乃是文弱書生,廝打起來絲毫未有勝算,於是與孫劉氏二人合力將孫秀才殺死。本想將屍身、血跡處理乾淨,卻不想這時張振前來尋孫秀才寫信。
於是陳浩慌亂之下躲在了門後暗處,而孫劉氏由於是婦人殺人之後驚愕當場。而正因如此,張振只看到了孫劉氏手持匕首,卻未見陳浩身影的原因。此後張振將此事告於王百川,之後王百川便將孫劉氏問罪。
陳浩見此事無法收場,又擔心孫劉氏將他供出,於是便打算營救孫劉氏。之後纔有了故意轉移視聽,將兇殺案情轉移到無辜的劉鐵膽身上。爲了能夠使得案情圓滿,故意讓孫劉氏用特殊方法將血漬洗去,並且將血衣穿在身上。如此一來即便衙役搜尋也不可能會想到,血衣恰恰就在衆人的眼前。
之後便以查驗屍體爲由,在屍體之上塗抹櫸樹汁,使得屍體十個時辰之後顯現內傷。而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替孫劉氏洗脫罪名,繼而將罪責嫁禍給劉鐵膽。
……
衆人聽着萬蒼松在堂中口若懸河的敘述着案情,繼而聯想着前後之間的事情,讓衆人也漸漸信了陳浩就是這幕後黑手。
“萬訟師果然不愧我大唐第一訟師,說起故事來果然絲絲入扣引人入勝!”
待萬蒼松將推理的案情說完之後,陳浩也不由得爲之動容,心道這大唐第一訟師果然名不虛傳。此刻若是拋去自身立場,他都有些相信萬蒼松說的就是事實。
萬蒼松卻冷冷的哼了一聲:“是故事還是事實,證據在前豈能容你狡辯!”
“想必那兇器匕首,萬訟師也有一番說辭!”陳浩此刻也懶得給予辯駁,萬蒼松能夠將案情編造的如此絲絲入扣,已然說明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至於那兇器匕首,萬某曾聽鐵膽兄弟說過,當初陳翰林你成親之日他也前去恭賀。回家之後身攜隨帶的匕首就遺失了,因此這匕首定是落入了陳翰林的手中。也正因此如此,此匕首纔會出現在孫家成了殺人兇器!”此刻堂上堂下皆是沉默,他們未曾想到陳浩就是幕後的殺人兇手。更未曾想到陳浩竟然竊玉偷香,與有夫之婦有染。這讓陳浩在衆人心中的完美形象,瞬間崩塌摔得粉碎。一更。-- by:89|100542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