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面尤帶些許溫柔,又是一個春天的季節。煙花三月的揚州,註定是繁華的。在唐代人的心目中,揚州確乎是一座人間天堂。
多少詩人在這裡留下了千古傳唱的詩篇,又有多人在這裡感懷世事的悲涼。是他們成就了揚州,也是揚州成全了他們。
揚州之地的文人墨客均以天下文壇皆江南自居,故此有自詡風騷的年度詩會一說。與其說是文學交流,不如說是各自的才華顯擺比較罷了。今夜的詩會在陳浩看來,不過是給自己擺下的一個另類的鴻門宴罷了。
但是陳浩還必須赴這場詩會,否則豈不是貶低了自己的聲譽。被譽爲大唐才子的陳翰林,竟然無膽量參加揚州詩會,恐怕這等流言不消幾日便會滿城風雨。
時值傍晚時分,太湖岸邊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周旁青松之上沿階掛着花燈,此刻燈光如晝,遊人如梭。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摺扇綸巾,雲岫漫步,一時間整個太湖成了揚州最爲喧鬧的地方。然而這些人都是向一個地方而去,那就是風景如畫泛舟太湖畫舫。
因爲今天晚上,一年一度的揚州詩會便會在太湖舉行,揚州刺史,司馬等各位官員均會悉數到場,而且還有黜置使陳翰林蒞臨到場,怎能不引起衆人的趨之若鶩。
今晚揚州夜,註定不平凡,也註定不會平靜……
今夜陳浩爲了不與葉白衣撞衫,於是很不情願的換成了一身青衫,素淨異常毫無奢華之感,領着羅飛龍與謝峰便跟隨人流來到了太湖。
當日送走‘大作家’葉白衣之時,在葉白衣送於陳浩請帖之時,陳浩有意多要了幾份,說是領幾個朋友前去助興。既然翰林大人所要,葉白衣自然也不好拒絕,於是便送於陳浩幾個空白帖子,任由陳浩在上面書寫。
遠遠望去太湖之境,一眼望去便看到無邊無垠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非常美麗。畫舫湖中盪漾,猶如星空中繁星點點。夜間燈火通明尤爲壯觀,點綴了湖面,也映襯了太湖。陳浩曾經來過太湖,太湖之景自然美不勝收,曾經范蠡與西施便是泛舟太湖,讓陳浩一直嚮往已久。
詩會之所以設立至此,想必也是附庸風雅罷了。當年范蠡攜帶西施,駕着一葉扁舟,出三江,泛五湖而去,杳然不知去向。有詩云“已立平吳霸越功,片帆高颺五湖風。不知戰國官榮者,誰似陶朱得始終?”太湖從此與范蠡西施結下淵源,也從此與文人墨客結下了情節。
太湖中的一隻畫舫顯得尤爲顯眼,見那畫舫規模不小,三層小樓顯得尤其別緻,周圍拎掛各種花燈,顯得光彩奪目。陳浩一瞧,便知道今夜的詩會地點就是這三層畫舫了。
趨步來到湖中最大的畫舫,趨步來到三層,見詩會還未開始,陳浩三人便遞交了假名請帖,就近坐在一個偏僻的桌案前,拾起一雙筷子便夾起桌上美食大快朵頤起來。倒不是陳浩毫無風度,實在是難以自控。本來走了些許山路就讓陳浩有了飢餓之感,又見桌案上是自己喜愛的虎皮毛豆腐,怎能不讓他垂涎。
熙熙攘攘的才子佳人零落到場,沒有人去關注一個角落裡的吃貨,陳浩也不屑於這幫衣光鮮豔的人爲伍。自己倚靠閣窗,直觀湖水滔滔,又有美食相伴着實好不愜意。
不一會兒,船上已然賓朋高坐,各自交頭接耳相互恭謙。這時揚州刺史佟博與司馬黃石聯袂而來,衆人見狀均悉數起身行禮:“見過兩位大人!”
佟刺史憨態可掬的呵呵一笑,怡然笑道:“諸位免禮,今晚在此以詩會友,只有年齡長幼之別,不談地位高低之分,今晚諸位稱老夫佟先生即可!”
“是!佟先生!”衆人再次行禮儀表謙讓。
由於人數衆多,陳浩又居於隱蔽之處,可巧的是衆多學子均已起身行禮,而陳浩依舊吃着他的虎皮豆腐,看着他的滔滔湖水。因此兩位州官看不到陳浩,也實屬正常。
“佟刺史所言極是,老夫今晚亦不是司馬,只是一個黃老頭兒,諸位可稱老夫黃老!”司馬黃石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有神,一臉笑意的說道。
“是!黃老!”
佟博聽黃石這般自居,臉上有些不自然,自己稱先生,而黃石卻自稱黃老,豈不是穩壓自己一頭。但是臉上沒有表露出來,依舊笑盈盈的來到上席的左邊坐下。
而黃石剛坐在右邊便向衆人道:“諸位,這幾位是老夫故友之子,今日回揚州探親,恰巧今夜詩會,於是便將兩位引來與諸位助興!”
一直有兩位大人在此,衆人不敢斜視,因此沒有注意黃司馬身後的兩人。經黃司馬這麼一說,衆人才細細打量站於黃司馬身後的二位。
一人身材高挑劍眉星,眸深似水,手執白玉扇身着赤紅色長衫,腰佩美玉氣度不凡。另一人身材較爲矮小一些,雙目有神,面如冠玉,面色清冷。
一時間衆人便把焦點放在了兩人的身上,都在琢磨這二位到底什麼來頭。就在這時,從外面傳來爽朗的笑聲:“哈哈哈,今年的詩會當真有趣,不但有幸見到慕容盛慕容公子,而且還一見於浩於公子,實乃我江南文壇新秀一輩之盛事。”
話音剛落,一個身着白衣,笑容可掬額葉白衣出現在衆人面前。
嘶!
一時間整個船閣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男的一臉凝重之色,而女的卻是眼波流轉。這一反常情況讓陳浩有些疑惑,不禁暗自嘀咕道:“些許兩人罷了,竟讓在座之人成了無骨爬蟲實在無趣……”邊嘀咕便繼續喝着小酒。
“這位兄臺,你尚且不知?”突然不知從那地方竄出一個少年,來到陳浩坐前甚是有禮的問道,看其眼神便能看出,此少年對陳浩的無知很是不解。
“哦?請賜教……”陳浩見此少年不過十六七歲,與自己倒是年齡相仿,身着褪色的藍色長衫,又見前方已然無虛席,便知此少年應該是無席的主兒,也就所謂的打站票。
少年見陳浩不像是在忽悠他,於是便解說道:“天下自古便有南北之分,這慕容盛乃是南方第一次才子,詩作瑰麗多變,羣峰俊雅。”
“哦?真如這般了得?”陳浩抱着懷疑態度。
少年一翻白眼索性坐在陳浩身邊道:“此人一歲能言,三歲便會作詩,五歲四書五經便可朗朗成誦……如今已然連中兩元,只等最後一元,便可連貫三元,你說呢?”
“三元?那倒是了得!”
陳浩自認爲才子與學識還是有區別,中國上下幾千年,才華出衆者多如牛毛,但是能夠才華與學識同步的卻不多。你可以作得一首好詩,對的一首好句,但是卻未必金榜題名,博古通今。
陳浩雖然不得不贊同,科舉制度確實固化了很多人的思想,但是不得不說這是繼往聖之絕學的直接途徑。之所以衆多狀元才子,沒有這般風流才子流傳後世的詩篇與事蹟多,那是因爲步入仕途的他們沒有時間吟風弄月,全部把精力放在算計,陰謀,奉承,貪污,亦或是兢兢業業,奉公守法上面。
少年見陳浩沒有剛纔的那般無知,於是便接着道:“於浩此人是一怪才,雖然名望不及慕容盛,但是詩作卻是花團錦簇,令人拍案叫絕。又豈是他那擅長長短句,可謂是無人能及,即便慕容盛也不得不歎服此處不及與他……因此被江南學子稱譽爲江南雙傑……”
噗!
“你說……那個於浩擅長什麼?”剛剛吃進口中的菜餚,差一點被少年的話給激將出來。
“長短句,怎麼了?”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臉色微紅的陳浩,不知這位仁兄爲何發笑。
陳浩沒有說話,只是灑然一笑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當真是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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