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皇子。 ”御凰雪轉過身,向他福身行禮。
“我要去治臉了,得十天才能出來呢。”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說道。
“預祝阮皇子一切順利。”御凰雪深蹲着,恭恭敬敬地答話。
正說話時,負責收拾牀鋪的宮婢出來的了,手裡的托盤上放着一條白絲帕,帕子染血,以證實崔靜好變成女人的事實。
“那是什麼。”阿阮順着她的視線看,大步過去拎起了絲帕,驚訝地問:“誰受傷了,是你嗎?”
“不是我,皇子快去辦正事吧。”御凰雪有些好笑,但她不敢,使勁繃着,一本正經地擡頭看向帝阮讎。
那是拍了幾隻蚊子,染上的蚊子血。當然,也只有榻底下有蚊子,被咬的也是崔靜好,所以說是她受傷了也沒有錯。
“沒受傷就好,那我走了。”帝阮笑笑,斷眉猙獰地擰緊。
御凰雪趕緊別開了臉,她還是不敢看他這樣子,很是駭人。
“真走了。”帝阮腦袋湊近了些,小聲說道。
“恭送皇子殿下。”御凰雪趕緊行禮,盼着他趕緊走。
帝阮戀戀不捨地走了,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漸漸走遠。
芳姑嬤嬤盯着御凰雪看了半晌,小聲說:“皇子怎麼這麼喜歡你?”
“或者覺得只有我不像貴人,他不必害怕我吧。”御凰雪輕描淡寫地答道。
“但願吧。好了,你去拿東西,我帶你去掃藏經閣。藏經閣是皇后娘娘最看重的地方,讓你進去,就代表皇后娘娘拿你當自己人看,你得好好做事。”芳姑擰了擰眉,一本正經地交待。
御凰雪連聲稱是,趕去拿了薰香和另一隻拂塵,跟着她往藏經閣走。
藏閣有三層,經書其實不多,每一層都佈置不同,三樓是茶室,擺着佛茶茶具,一盆曇花擺在窗邊。往外看,正是珂離滄暫居的別宮。
她很好奇,皇后是怎麼能請動珂離滄的,那人實在不像是高官厚祿能吸引到的人。
有個小婢女匆匆跑進來,向芳姑稟報了幾件皇后宮的雜事。都不大,但必須得現在去辦。芳姑交待了御凰雪幾句,帶着婢女匆匆離開。
御凰雪用薰香在每個角落裡薰了一會兒,又舉起來,爬到高高的梯子上,用薰香薰那些久置的書。
她記得父親也有個專司經文的大宮女,別的職位都是太監,但司經的人卻是女子。她曾問過母后原因,母后說,女子手柔,不會毀壞上千年的佛經。
她的手也挺柔的,就是遠不如以前細膩了。她一排排書架薰過去,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爬上爬下,累得腰疼。到了最後一排書架時,她索性騎坐在高高的梯子上,順手抽出一本佛經看。
扉頁上有父親的玉璽印章,她擰眉,原來這些佛經,就是她父親的東西!擺在最上面的這些一看都好久沒有人翻開過了,書頁平整,抖了抖,細小的灰塵飛散,還有藏身於書裡的小蛀蟲,也順着她的動作飛了出來。
她用袖子拂盡上面的細塵,盯着暗紅的印章看。多少年沒見過這東西了,她行走於宮中,一擡眸,彷彿還能看到父皇和母后攜手站在前面,正慈祥地看着她笑。
她悶悶地坐着,直到有人進了藏經閣才反應過來,剛想下去,卻聽到了帝崇忱和薄慕傾的聲音。她心裡發愁,這是出去行禮,還是繼續躲着?若帝崇忱又想殺她怎麼辦?但若不下去,他繞進來看到她,她不是死得更慘?
“你如何看這件事?”帝崇忱暗啞的聲音傳了進來,還咳了幾聲。
“偷拿皇后令牌的人,無外乎那麼幾個,我問過阿寶,並不是她。依臣之見,聶凌波有可能買通了皇后身邊的人,玥王也有可能相助。”
御凰雪聽到這裡,暗道糟糕,聽到了這樣的事,更不敢輕易下去了。她左右看了看,急得冒汗。這裡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躲!
“玥王怎麼會幫他。”
帝崇忱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不過腳步聲倒停下來了,還有拖動椅子的聲音,似乎是坐下來了。
御凰雪雙手抓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剛踩到了地上,他們的腳步聲又過來了。她暗暗叫苦,飛快地蹲下去,從書架縫隙往外看,只見兩道身影正慢慢地往書架後面走。她趕緊往前爬,若能繞過去,就能避開二人,她還能順利地逃出去。
那二人的腳步聲突然又停了,她也只好停住,緊張地盯着縫隙後那角輕輕晃動的龍袍。
“玥王或者念着兄弟之情,又或者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吧。”薄慕傾低低的聲音響了起來。
御凰雪倒沒想到,薄慕傾這麼受皇帝重用,二人居然躲到這裡來說悄悄話。
“嗯。”帝崇忱點了點頭,繼續擡步往前,慢吞吞地說:“朕記得以前那本書就放在這裡,旱經注。蝗災並非是現在纔有的事,幾乎隔上幾年就鬧一回,但是從來沒有真正解決過。我以前看過這本書,上面記過一個法子,能
徹底解決此事。怎麼就找不着了呢?”
“慢慢找吧。”薄慕傾的聲音漸漸靠近了她。
糟糕,,兩個人的方向走的是反的,她沒地方躲了!正暗中叫苦時,薄慕傾紫色的身影已經繞到了她左側,她來不及躲閃,匆匆擡眸看向了他。
他深邃的雙瞳裡匆匆滑過一抹愕然,隨即伸手摁住了要站起來的她,快步退了出去。
“那邊也沒有嗎?”帝崇忱沉聲問。
“是,或者是在二樓吧,不如去二樓看看。”薄慕傾大步過去,朗聲說道。
“我記得就在一樓的,好好找找。”帝崇忱繼續往前走,小聲問道:“你說,帝炫天在打什麼主意?那個御凰雪,他真的喜歡嗎?”
“可能吧。”薄慕傾的聲音放輕了。
“什麼叫可能吧?那妖女之前也差點與你成親,你還惦着她嗎?”帝崇忱有些生氣地問道。
薄慕傾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她真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但若臣說是,又怕皇上遷怒於她。”
“哼,到底能有多好?你們就不怕朕直接把她納爲妃子,讓你們一個個全都只能乾瞪眼?”帝崇忱冷笑道。
薄慕傾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聲說:“皇上不會這樣做,皇上心裡,社稷大於一切。”
“呵,社稷又是什麼?”帝崇忱不屑一顧地冷笑。
“是皇上的夢,皇上成就天下一統的偉大的夢。臣永遠記得皇上畫的那幅畫,寫的那首詩。”薄慕傾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就再記牢一點,記到你心裡面去,用刀子都剜不去,用火也燒不掉。”帝崇忱的語氣陡然嚴肅起來。。
“是。”薄慕傾立刻抱拳,低聲說道。
御凰雪小心地從縫隙裡往外看,君臣二人隔着一步的距離,正慢步走向通往二樓的木臺階,只要他們上去了,她就能順利地逃出去。但是她此刻又突然很想聽到他們會繼續說什麼,會不會有帝炫天中毒之事?或者太子之位給誰?
突然,帝崇忱猛地轉身,快步往她藏身的地方走來。
御凰雪驚出一身冷汗,此時被抓到,她可死定了。
“哈哈,在這裡。”帝崇忱在前面一排書架前停下,抽出一本書,大笑着說:“朕就說了不會記錯,朕還沒有老糊塗。慕傾你來看,這書上就有記載!”
薄慕傾快步過去,接過了書,瀏覽了幾頁,小聲說:“只是不知道能否真的實現,而且皇上不是讓帝玥去辦此事了嗎?”
“他年紀太輕,只怕辦不好,你去協助他吧。”帝崇忱把書湊到鼻下聞了聞,點頭說:“薰過了香,和以前一樣的味道。皇后辦事,就是心細。”
“那臣就在這裡看看清楚吧,這書已經殘舊了,臣怕拿出去後,會弄壞了這書。”薄慕傾低聲說道。
“也好,你慢慢看,一定要辦妥此事。”帝崇忱看了他一眼,慢步往外走。
“恭送皇上。”薄慕傾恭敬抱着拳,目送他離開後,快步走到了書架後面,扶起了御凰雪。
“你怎麼會在這裡?”
“打掃。”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小聲說道:“郡王自己看吧,我先出去了。”
”今天聽到的……雪兒,千萬不能說出去。“薄慕傾趕緊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