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臉色微變,趕緊磕頭,“皇后娘娘明鑑,小人只是想替民請命,大家都想看看皇后,絕無冒犯之意。”
御凰雪笑了笑,大聲說道:“本宮知道你沒有冒犯之意。但國有國法,宮有宮規。本宮在這裡替國請命,也是萬不得已。雖然本宮是皇后,但世人都認爲女子拋頭露面不合規矩,所以酒娘,繡娘纔會低人一等,哪怕她們真的是靠自己的雙手掙日子。砦”
人羣裡響起了議論聲,有人開始罵大漢不知好歹。
御凰雪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於是眉頭一皺,故作爲難地說道:“若本宮今日當衆揭了面紗,會讓小人有了把柄。若本宮不揭,擺在面前的銀子,本宮也不能放棄。畢竟一萬兩可以替很多災民重返家鄉。”
“今日所籌的所有銀兩,本宮不會拿回宮中,由十位京中德高望衆的老夫子清點數目,就地封存,所用之項,也會貼在城樓之上,本宮不會貪沒一文,全部都會用在百姓身上。其中包括爲西城的百姓修一條新的引水渠,下大雨的時候,不會再有雨水倒灌入家中。”
“先帝糊塗,把銀子全用了。皇上勵精圖治,想重振蘭燁。今日取之於民的銀子,都是爲了國之強盛。他日國富民強,給諸位的回報又豈止十兩呢?國弱民弱,國強民強的道理,我想大家還是懂的吧。”
“喂,你快放下銀子滾出來。”有人在人羣裡大吼大叫。
“皇后是何等尊貴之人,你說揭面紗就揭啊。”幾名侍衛扮成的百姓也在人羣裡大嚷。
大漢忍不住往茶樓的方向看。
御凰雪迅速擡眸,只見一角錦衣匆匆閃退鰥。
“去看看。”她向沐雨遞了個眼神。
沐雨匆匆過去,只來得及看到桌上兩杯還冒着熱汽的茶杯,找老闆問了問長相打扮,快速回到了御凰雪身邊。
御凰雪想了想,那樣貌,那膽量的,除了崔蝶意還會有誰?這女人反正是折騰不休,不見棺材不落淚,仗着是帝玥的王妃,不知進退。
不過,另一個又是誰?她想了會兒,看向了面前的大漢,只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了。
請來的人是童大人,他爲官清廉,口碑極好。
“皇后娘娘。”他長長一揖,再跪下磕頭。
御凰雪扶起他,轉過身,輕輕揭開了面紗。
“童大人,今日請你前來,是因爲有百姓質疑本宮,以爲本宮是有人假扮,所以本宮會在你面前揭下面紗,請童大人告訴百姓,本宮是否是真的御凰雪。”
童大人看了看她,又是深深一揖。
“皇后娘娘說笑了,怎麼會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假扮娘娘?”
那大漢有些坐不住了,趕緊起來磕頭,手往懷
中抓了半天,也沒能抓出一萬兩銀票。他楞了一下,趕緊扯開衣裳,裡面哪還有銀票的影子?
他大汗淋漓,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到了御凰雪的面前,連連磕頭。
沐雨此時已經把他手裡所有的銀票都拿到手了,從這種人身上取東西,簡直就是探囊取物,想取什麼取什麼,取腦袋都是眨眼間的事。
“怎麼,沒銀子?那你爲何而來?難道就是爲了捉弄本宮?本宮還要去爲西城的百姓查看水渠之事呢!”御凰雪驚訝地大聲問道。
人羣裡炸開了鍋,侍衛們上前來,把大漢死死摁住。
御凰雪擺擺手,大度地說:“算了吧,讓他走,可能也就是個想看看本宮真顏的人,混混而已,不必與這種人多加計較,耽誤我們辦正事的時間。”
侍衛們互相看了看,拖着大漢往人羣外丟。
衆人發出陣陣噓聲。
那人嚇得屁滾尿流,哪敢多呆,四肢並用,連滾帶爬地往前逃了。
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御凰雪微微一笑,她不着急,但有崔蝶意着急的時候。
童大人看了看銀子已經堆成小山的箱子,又看幾大張請願紙,撫着鬍鬚感嘆。
“娘娘靈思妙想,一上午就能籌到這麼多銀兩,還能博取到賢美名聲……老臣想,娘娘的人應該在前面等着剛剛那大漢吧?”
“童大人,長江後浪推前浪,童大人不服不行。本宮在深宮中嬌
寵長大,在江湖中摸爬滾打過來。看得多,承受得多,吃的苦也多,就算我博點了賢美如聲,又何傷大雅呢?本宮坐在這位置,就會有人嫉妒眼紅不服氣,嫉妒本宮和皇上感情好。”
御凰雪抿脣一笑,落落大方地承認了。
“本宮真是不明白,皇上也是人,想要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哪這麼多人說三道四……難不成男人真的得三妻四妾,處處留情,那才叫真男人?對妻子深情專一,卻成了被人詬病的短處了,這是什麼道理?童大人,您認爲呢?”
“這人……”童大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童大人,您既然來了,就幫着老夫子們一起清理一下今天銀兩,就地封存。幾個正需要用錢的衙門已經在皇上那裡說
了好幾回了,您看哪些需要着重辦的,就先送一些過去。”御凰雪說完了,用手肘碰了碰童大人,促狹地笑道:“童大人,我們這夫妻店開得如何?他主外,我主內,也不錯的吧?”
童大人被她這動作弄得越發尷尬,呆了半晌,長長一嘆。
“皇后娘娘,請恕老臣過去的無禮,老臣如今總算是明白皇上爲何對娘娘情有獨鍾了。”
“現在明白也不晚,蘭燁國不會因爲多了我而變壞,也不會因爲多了我而變好。但皇上卻真的可能因爲我而變得更好,起碼我讓他高興。”
御凰雪笑了笑,向他點點頭,回到茶棚下坐下,等着下一個人前來捐銀。
十兩銀,對於普通老百姓說,抵了半年的用度。但對於這些商人來說,還是小意思的。花小小一點銀子,有機會得到皇上和皇后的親睞,甚至可能完成一個夢想,何樂而不爲?皇后親手所釀之酒,聞一聞,都醉了呀!
童大人不再推辭,帶着一羣京中長鬚及胸的老傢伙們一起清點銀子,侍衛在一邊大聲唱數。封存一筆,就往衙門送上一筆,派一個老傢伙拿着聖旨去盯着,以防被人貪沒了。
一筆一筆地算清楚,老百姓們沒話說,又看了一天的熱鬧,心滿意足地散了。
御凰雪伸了個懶腰,疲憊地說道:“怎麼坐一天也這麼累?”
“娘娘,您可是吹了一天的冷風了。”藏心拿了件毛皮大氅來給她包着,心痛地說道。
“這點冷風算什麼,你忘了那年冬天,我們幾個擠在榕樹下,下好大的雪,潮得連火都生不來的時候了?有時候苦難真是財富,苦過了,纔會知道好日子有多珍貴。”她揪緊大氅,讓藏心把她抱上馬車。
“皇上今天一天也沒來。”藏心把她放好了,小聲埋怨道。
“他來了,還能辦成事嗎?是我不讓他來的。”御凰雪輕聲說道。
“那遠遠看着,也叫來了嘛。”藏心又說。
“藏心,他忙呢。再說了,這事他本就不同意,我自己要過來,他也拿我沒辦法。”御凰雪喝了口熱茶,抿脣一笑。
“反正……他什麼都好……”藏心酸酸地說了句,給她關上門,擺着鞭子,趕車回宮。
“對了,沐雨現在帶着人去見九王爺和崔家人,讓他們拿銀子來贖崔蝶意。這銀子和蘭燁國庫無關,就是本宮要的。”御凰雪掀開了馬車簾子,小聲叮囑。
沐雨抱拳,帶着人匆匆策馬先行。
小元搓着手,湊到她耳邊來說:“娘娘,這回一定要讓他們再給一萬兩。”
“一萬兩?”御凰雪輕笑,指着她說:“你這沒出息的丫頭,跟着本宮,眼界放高點,從這兩家人身上,本宮起碼要敲上一百萬兩。”
“乖乖,一百萬兩,這得多少銀子呀,堆起來,一定像小山吧。”小元瞠目結舌,好半天合不攏嘴。
“再多的我也見過呀。”御凰雪眯了眯眼睛,笑着往後靠。
小歌溫婉的一笑,看着小元說:“憨丫頭,娘娘可是生來的貴人,哪像你我?若不是跟着娘娘,這一輩子我們都別想坐上這麼好的馬車,住那麼好的屋子,還會有貴人對我們點頭哈腰地行禮。”
“誰對你們點頭哈腰地行禮?”御凰雪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