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些什麼人?”申晉看到了躺在後窗下的幾個黑衣人,猛地收住了腳步。
“我不殺人的呀,我的蠱是不殺人的。他們只能當幾天木頭,在這裡躺着。”養蠱人從蒸籠裡拿了幾個熱汽騰騰的紅薯,湊近了御凰雪,盯着她的手腕看,喃喃唸叨,“這個可以給我了吧?”
“我還沒看到相公站起來,怎麼能給你?”御凰雪捂住袖子,連小王后的尾巴也不讓他看到。
其實御凰雪是有點不捨得的,恨不能現在反悔耍賴纔好。
“他得睡三四天呢,你們跑了,我去哪裡找你們。”養蠱人嘀咕道。
“沒事,我住你隔壁的院子裡去。”御凰雪看了他一眼,走到申晉身邊鰥。
扯下了黑衣人的蒙面巾,看到這幾個人的臉,申晉怔住了。
“我認得這幾個人,他們是衛家的人。難道帝麟回來了?”
“若是那魔王,這情有點糟。”御凰雪擰眉,輕聲說:“這裡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
她快步走到髒兮兮的小榻邊,看了一眼帝炫天的情況,當機立斷,讓申晉背上他,衆人從後面溜走。
“帝麟可不是個好東西,心狠手辣,若真是他帶人回來了,那我們這幾天一定得躲到安全的地方纔行。”申晉把帝炫天放到馬車上,擔憂地說道。
“喂喂,你們不能這樣跑了。”養蠱人笨拙地翻過了牆,氣得直嚷嚷,“我雖然不殺人,但我是能把你們變成木頭的。”
“羅嗦什麼,上來。”御凰雪惱火地說道。
養蠱人伸着手臂往前跑,姿勢有些怪異。
“你們看他的眼睛。”一名侍衛終於發現了,這人是個瞎子!
“你才瞎子,我只是選擇用心去看。”養蠱人很生氣,爬到了馬車前面坐下,從懷裡掏出一條髒兮兮的青布頭巾,把自己的腦袋包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
蠱術高超,不肯殺人,毀了容貌,躲在蘭燁城裡。
民間總是藏龍臥虎,你在街上撞上的那個人,可能身懷絕技,可能身負血海深仇,還可能是個神偷殺手……
御凰雪把帝炫天的頭枕高,撫着的額頭,喚他的名字。
他這樣子和平常睡着沒太多區別,一個又一個晚上,御凰雪偎在他的身邊時,都像偎在最牢靠的大山邊,他能替她扛起一切。
她也會偶爾半夜醒來,悄悄地看他的臉,甚至悄悄地親吻他,或者使壞,用頭髮梢撓他的鼻尖……
“皇叔這得睡三天還是四天呢?我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着。回宮嗎?”御凰雪有些發愁。
“回什麼宮,他姓黃?”養蠱人眼睛看不到,耳朵倒很尖,一直支着,聽馬車裡的動靜,“你的蛇,快給我!我不和你們躲,我不想殺人的。”
“你不殺人,你養這麼多蠱幹什麼?”申晉實在忍不住問他。
“你管我。”養蠱人轉過頭,怪氣怪氣地說道。
“誰愛管你。”申晉惱火地說道。
養蠱人撇嘴聳肩,一隻松鼠從他的衣服裡鑽出來,站在他的肩膀上,站立起來,搭着兩隻爪子四處看,吱吱叫。
申晉其實都不想和這怪人坐在一起,可怕極了,身上一股怪味道。
“我們換換。”他轉過頭,招呼老實的藏心。
藏心看看他,從馬上跳下來,接過了他手裡的馬鞭子。雖然也有點發怵,但是離御凰雪近,也好保護她。
養蠱人又看藏心,小聲嘀咕,“臭死了。”
藏心臉都綠了,居然有人嫌棄他臭,他這身衣裳才穿第二回,上好的香薰過。
小松鼠又鑽進養蠱人的衣服裡面,吱吱叫了兩聲,安靜了。
“我不想回宮,我們出城去,按計劃往胡疆走。”
御凰雪想了會兒,決定自私一點。她不想回宮廷,明明都出來了,管他帝麟帝落的,他們去爭去,她要去北方看雪!
申晉猶豫了一下,還是依了她的話。
“我不去北方啊,你把蛇給我。我可不殺人的啊!”養蠱人急了,大聲嚷嚷起來。
“誰讓你殺人了?真殺起來,你也殺不過我們!你跟我走三四天,他什麼時候醒了,告訴我沒事,我就給你。”御凰雪不好氣地說道。
養蠱人很不甘心,盤着腿靠在馬車門上,念念叨叨的,很是聒躁。
“你是胡疆什麼地方的人?你叫什麼?”沐雨好奇地問道。
“長順。”養蠱人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我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你們隨便叫吧。”
“那叫你蟲子?”申晉故意說道。
“隨便啊,我喜歡蟲子。蟲子比人好,不會害人。有些人,還不如蟲子呢!”養蠱人撇撇嘴角,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多少歲數了?”沐雨又好奇地問道。
“不記得了,我來的這裡的時候,還是御家那個眉頭
長痣的婦人當皇后呢。”
“祖奶奶?”御凰雪想了想,驚呼出聲。祖奶奶四十歲去世,她只見過祖奶奶的畫像。離今已經有七十多年了。
藏心也已經算出了年月,不由得驚訝地問道:“那你到底多少歲了啊?有九十了嗎?不可能啊,你看上去頂多五六十。”
“我不殺人,所以我長壽。”養蠱人喃喃地說道,眯了眯眼睛。
御凰雪忍不住湊到馬車門前,推開了一條門縫看這個人。
包得嚴實的腦袋,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我們都要短壽了?”申晉有些惱火,“你這人不停地說他不要殺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養蠱人哼了一聲,小聲說:“我只要我的蛇,你們快給我蛇。”
“醒了自然給。”御凰雪關好門,坐回帝炫天的身邊。
睡醒了,他就百病全消,那樣就好了!
一定會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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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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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丹正在剔牙,皎公主正在數銀子。崔大人在大不堂裡走來走去,滿面愁容。
“父親大人,你還猶豫什麼?現在不反,你可永遠出不了頭了!你現在都被罷官了,還不找給自己找出路。”皎公主丟下銀子,扭頭看着他,一張美豔的臉扭曲着,恨恨地說道:“我看你就早點做決定,早點殺進宮去的好。”
“父親,這事我不參與,我不會帶兵。”崔丹撲地一聲吐了夾在牙縫裡的菜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你有點用嗎?”皎公主用力推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行了,我們崔家要不是因爲你們這們這幾個不成器的破女人,哪會淪落到今日?我看你也不用像個螞蚱一樣的蹦噠,有你在一天,我們崔家就只有倒黴的份。”崔丹冷冷地笑道。
皎公主臉色氣得煞白。
自帝崇忱倒了之後,她沒人撐腰了,崔丹的態度也一天比一天惡劣,只差沒揮起鞭子打她了。
“父親,您聽聽……”她一扭腰,去找崔大人討公道。
“你們兩個能不能安靜點?我頭都要炸了。”崔大人擺擺手,長吁短嘆,“帝麟若成了就成了,若不成,那我們就得陪葬啊。”
“老三中了一心蠱,沒幾天可活了,這時候動手,最好。免得帝琰搶先。”皎公主連忙說道。
“最毒婦人心。”崔丹瞟她一眼,不屑一顧地說道。
“你是大丈夫,成天只知道女人堆裡鑽。我看,若把御凰雪丟你懷裡,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吧?”皎公主沒好氣地說道。
“對了,你們要真是成了,把御凰雪給我,我若得到了她,我的日子就真的跟神仙一樣了。”崔丹眼睛一亮,大咧咧地說道。
“你!”皎公主氣得半死,撲過去就打他,“你要不要臉?”
“你這個悍婦,滾開。”崔丹推開她,撣了撣衣袖,大步往外走,“不是休了你都是好的!你再給我鬧,我馬上寫休書!你蛋下不出一個,潑婦一樣的事做了一堆,我早就不想忍你了。”
皎公主被他推到了桌子上,氣得臉發青,跺着腳大罵,“崔丹,你敢休我,我滅你滿門。”
“今晚上就休了你。”崔丹扭過頭,衝她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