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
申晉伸手去抓刀,被帝炫天摁住。
“好了,他們說得也沒有錯,吃飯。”
申晉愕然地看了帝炫天一眼。
“戰火迭起,民不聊生,確實是皇室之錯。皇室弱,則國不穩,容易引外敵來犯。”帝炫天掃了一眼那些鏢師,平靜地說道,“帝家人並未從御家人身上吸取教訓,確實應當反思。鞅”
“這話聽上去還算中聽,我看你們也像是官家人,怎麼着,不去爲國效力,跑這深山老林裡來幹什麼?”一位藍衣大漢倒了一碗酒過來,好奇地打量帝炫天。
“我們是衙門人,來緝拿逃犯。”帝炫天鎮定地說道旎。
“哎呀,這裡有逃犯,是殺人重犯吧?”鏢師擰眉,有些犯愁,“看樣子這路上不太平,我們還是不要趕夜路了,在這裡住一晚吧,不然失了鏢,哥幾個可賠不起啊。”
“不行啊這趟差事可真倒黴,偏偏遇上要打仗了,也不戰況如何,還是得早點回家才行啊,不然老孃和老婆肯定要嚇壞了。”
另幾人也跟着長吁短嘆,酒也不敢多喝,一兩碗下肚暖暖身子,開始埋頭吃飯。
藍衣大漢挨着帝炫天坐下來,好奇地問:“是什麼犯人?江洋大盜?還是要砍頭的當官的?”
申晉想把藍衣大漢趕開,但還沒開口,就被帝炫天用眼神制止了。
“是江洋大盜。”帝炫天平靜地說道。
“哎,真是不太平。”藍衣大漢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抹着嘴巴說道:“這十年來,我們蘭燁就沒有安靜過。御家當皇帝的最後幾年,也是年年加賦稅,年年徵壯丁。後來帝家人打了一年多,所過之處,遍地焦土,真讓人沒法活啊。”
“胡疆的人更可怕,聽說他們把咱們的人捉去了,往身上淋油,當火把點着了照亮,晚上好行軍趕路。”
這話一落,大家飯都吃不下了,丟筷子的聲音接連響起。
衆人楞了片刻,藍衣大漢一拍桌子,豪氣萬丈地說道:“怕什麼,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之前我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哥幾們這些年功夫也不是白練的。”
“哎……”
另幾人看看他,只嘆氣,不搭腔。
藍衣大漢把碗裡的酒喝光了,抱起帝炫天他們的酒罈子往碗裡倒酒。
“我跟你們說,別怕,沒什麼好怕的。幾年前死不了,現在也死不了。我教你們啊,往這深山裡一鑽,裡面好多山洞,神出鬼沒!白天就躲在裡面,晚上出來殺幾個,嚇都嚇死他們。”
“是條好漢。”帝炫天向他舉了舉碗。
藍衣大漢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光了,回到桌前,繼續和那些人吹牛。
帝炫天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掌櫃,他表現很平常,不像做哨子的人。
“我轉了一圈,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一名侍衛藉口去出恭,回來之後小聲說道。
“這客棧本就突兀,安個哨子,很容易讓人發覺。所以,就算有他們的人,也會躲在暗處,不會在這裡。我們在這裡住下,晚上進山。”帝炫天放下筷子,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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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正想出去和歸寒邪會合的時候,薄慕傾來了。
“這是給你找的書。”薄慕傾把手中厚厚的一撂書放到她的面前,轉眸看向她手臂上搭的披風,不動聲色地問:“去哪裡?”
“去走走。”御凰雪放下披風,拿起一本書看,這是本傳奇小說,寫妖魔鬼怪的。
“你也看這樣的書呀。”她放下,扭頭看薄慕傾。
“我不看,特地讓人下山去給你找的。”薄慕傾在她身邊坐下來,拉住了她的手,小聲說:“坐下,我看看你。”
御凰雪掙開他的手,走到另一邊坐下,雙手自然地護在肚子前,防備、疏離地盯着他。
她記得進山的時候,山路極難走,而且走了很久。若他說的是真的,從山下給她找書,那就能推算出從秘道出山的時間需要多長。
“怎麼這樣看着我?”薄慕傾笑了笑,小聲問道。
“沒什麼。”御凰雪搖了搖頭,抓起一本書,勾下了腦袋,“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知道你不喜歡我在這裡,我坐會兒就走……不然,我陪你去宅子裡走走?”薄慕傾盯着她的臉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走走,隨便轉轉。”御凰雪頭也不擡地說道。
薄慕傾輕輕咬牙,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盯着她看了會兒,低聲說:“那你不要走太久、走太遠了。北唐霆對你心懷不軌,我怕你遇上他,他又爲難你。”
“那是你的事,你應該是這寨子裡的主人,你應該讓他聽你的。還有,別讓你的人跟我跟得那麼近,我討厭他們。”御凰雪冷冷地
說道。
“好。”薄慕傾忍了忍,掉頭出去。
御凰雪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拿起了披風,又順手揣了幾塊糕點,招呼藏心幾人出去。
“小祖宗,這麼晚出去幹什麼?”女乃娘跟過來,大聲問她。
“我走走,你把湯給我燉好,下點面給我放着。”御凰雪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出去。她得多做點吃的,免得歸寒邪今天沒偷到飯吃,餓得半死了,沒力氣陪她幹活。
女乃娘無奈地搖頭,關上院子門,往廚房裡跑。
繞過了織娘們紡布的大坪和打鐵的地方,遠遠地看到那些小石屋都關上了門,門口的紅綢打起了結。
“都睡這麼早啊。”御凰雪走近了,那些聲音咿伊呀呀地往耳朵裡鑽,她趕緊捂上了耳朵,面紅耳赤地往前跑。
這時那天她去過的小石屋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御凰雪多看了一眼,下了腳步。
“咦,這個,不是她的相公呀……”
“傻主子,這些女人是營女支啊。”沐雨實在忍不住,告訴了她。
“啊?”御凰雪一楞。
“寨子裡這麼多男人……爲免出事……”藏心瞪了沐雨一眼,尷尬地說道。
御凰雪一捂臉,快步往前走。
“你胡說什麼。”暗霜罵了沐雨一句。
“咦,說了,也免得她以後又走到這邊來……也奇怪,怎麼讓阿寶公主住在這裡面。”沐雨左右看看,阿寶的小院子在這片小石屋的後面,沒隔多遠。
“因爲薄慕傾就不是個東西。”誅風用力啐了一口,忿忿地說道:“阿寶公主多水靈的一個人兒,現在被他折磨成了這樣,狗
東西,踩着女人的肩膀往上爬,他也有臉稱郡王,我想着就噁心。”
御凰雪擰擰眉,小聲說:“是啊,他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呢……”
四人不敢多說了,怕她傷心,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走。
“咦,在那裡。”御凰雪眼睛一亮,扭頭看了一眼,薄慕傾的侍衛果然沒有跟得太近,她加快了步子,往那角落裡快步過去。
歸寒邪坐在一個角落裡,靠着牆,正擡頭看月亮。這廝,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敢這樣大咧咧地坐在外面看月亮。
“小主子,他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被逮着了,那可不妙。”藏心小聲說道。
“所以大家要小心。”御凰雪靠近了那人,步子稍微放慢了點,小聲說:“快跟我過來,小心點。”
歸寒邪轉過頭,嘴裡咬着一根草,輕輕地晃。
“小鳳凰,你看今天的月亮,圓不圓?”他把草吐出來,一面走,一面看月亮。
“誰和你看月亮,在薄慕傾的書房裡有張地形圖,我們得把圖偷出來。”御凰雪看了一眼白晃晃的月亮,毫無興趣。
“好說啊,我去偷。”歸寒邪活動了一下肩膀咧着嘴笑,“走吧,現在就去。”
“藍夫人說他的書房在那邊,”御凰雪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反手把糕點遞上來,小聲說:“你晚點再去,我會把他叫到我這裡來,拖住他。喏,這個給你吃。”
歸寒邪拉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指尖在她的掌心裡輕輕勾動。
“躲好點,他現在很壞。”御凰雪縮回手,扭頭看他,認真地說道:“要注意安全,萬一不行,不要硬闖。我們再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