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帶着她?”帝炫天低眸看她。
“對,她很可憐。”錦珠兒輕輕點頭。
“那就帶着吧。”帝炫天扭頭看向御凰雪,眉頭輕鎖。
“算了。”錦珠兒突然又說:“就讓她在這裡等她的家人吧,我們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
“帶着吧,說不定她是刺客的同|黨。”帝炫天收回視線副。
“這哪這麼多同|黨。”錦珠兒嘟了嘟嘴,歪了歪腦袋。
御凰雪這角度能把她的動作和表情看得非常清楚,她很震驚,錦珠兒居然學得這麼像,這女人到底觀察她多久,又練習了多久了晨?
“帶着的好,聽話。”帝炫天淡淡地說了一句,拔腿就走。
兩名侍衛走過來,把御凰雪攙了起來。
她腳步很浮,但又覺得一身很沉。錦珠兒的細節做得很好,硬生生在她身上多加出了幾十斤的重量。好不容易挪到了門口,帝炫天和錦珠兒已經坐上了馬車。
只來了一輛馬車,所以侍衛們在附近的村落裡找了輛驢車,把御凰雪擡了上去。
侍衛牽着驢子,慢悠悠地跟在馬車後面,御凰雪坐不穩,沒一會兒,就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她看着藍天,想像自己若真有一天變成這副模樣,還能每天呵呵地活着嗎?皮囊是什麼,不就是區別男女和不同人的標誌?誰活得好,誰不得不好,和皮囊有關係嗎?那些肥頭大耳的壞人,不也成天笑呵呵的。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卻在勾欄院裡強顏歡笑。
驢車突然停了,她艱難地擡起脖子往前看,原來是帝炫天他們停下來了。
這麼長時間,他們在馬車裡幹了什麼?親|嘴了?摸來摸去了?
真想剁了帝炫天的腦袋!
怎麼就能認不出呢?絕對應該一眼就認出來,然後把錦珠兒的細脖子扭斷!
“這醜婦人,帶着她幹什麼?”帝琰在她身邊停下,不屑一顧地掃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往前走。
帝琰真是討厭,御凰雪煩死他了。如果帝琰像帝麟一樣從骨頭裡冒壞水倒還好,但他偏偏只對她這樣刻薄,對其她人該怎麼好就怎麼好。她是在前八輩子裡,每一輩子都殺過一回嗎?
“前面的路被山坡滾下來的巨石堵上了。”侍衛看了一圈回來,小聲稟報給他們。
“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巨石?”帝炫天站在馬車上,眸中銳光一閃而過。
“怕有埋伏,屬下去前面探查一下。”申晉跳下馬,施展輕功,飛快地攀上了路邊的草坡。
“皇兄,我看還是棄了馬車,騎馬前行吧。”帝琰靠近帝炫天,小聲說道。
帝炫天沒理他。
帝琰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擰擰眉,又說:“這樣,這胖婦人就丟下別管了,及時趕回京城最重要。過了這段路,再去前面找輛馬車不遲。”
“你堅持要走這段路,你就自己走吧。”帝炫天冷漠地說道。
“皇兄以爲我在這裡設埋伏?”帝琰臉色變了變。
“有嗎?”帝炫天轉頭看向他。
帝琰咬了咬牙,額角青筋直跳,忿然說道:“有,皇兄想怎麼樣?”
“想你以後不要自作聰明,不要再危及到十九的安危,你是堂堂男子,心胸當寬廣。男人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女人身上。”帝炫天說完,轉身走開。
帝琰氣得七竅冒煙,忿忿地瞪着他的背影大聲說:“你比我大多少?不過七個月而已,你別在我面前充大,別忘了,當年你我爲質時,我們兩個一起躲在茅廁裡,聞了一晚上的屎臭!”
“放不下過去,何來明天。”帝炫天微微側頭,平靜地說道:“這些都不是原因,你爲什麼針對她,一定要讓我說破嗎?”
帝琰胸膛裡塞了把粘粘的土,讓他爆發不出來,卻又悶得慌。
帝炫天就是這麼討厭,什麼都看得清,卻什麼都不說。
對,他就是喜歡御凰雪,但御凰雪不喜歡他,還跟了帝炫天,這讓他很煩躁,無所訴說,也不肯承認。
他希望御凰雪消失,這樣他每天看到她就不會煩了。他希望她突然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這樣他還有點機會……
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欺負她,找準一切機會去欺負她,以此證明他的感覺不存在。
自欺欺人的感覺,不好!就像現在,他恨不能把手硬生生塞進胸膛裡,把堵在裡面的粘土都挖出來,讓他能自由地喘喘氣。
“你沒道義,我先看到她的,是我把她攔在酒樓裡的。”他終於忿忿不平地說道。
“是嗎?若攔的是別人呢?”帝炫天反問。
“總之……”帝琰語塞,愈加地煩躁,瞪了帝炫天一眼,翻身上馬,粗聲粗氣地說:“總之我就走這條路,你愛走不走。”
“回來。”帝炫天擡頭看了一眼草坡上方,臉色突然一變,飛身撲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把他從馬上拽了下來。
馬兒受到了驚嚇,沒命地往前奔,山坡上傳來了申晉驚慌的大呼聲。
“巨石又崩塌了,快躲開。”
伴隨着他緊張的大呼聲,幾塊巨大的石頭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帝琰的馬正好衝到山坡下,被巨石擊倒在地,壓在了下面,完全看不到了。
帝琰驚魂未定地往前跑了幾步,緩緩轉頭看帝炫天。
“這條路不能走,看來,有朋友爲我們準備了好東西。”帝炫天微微擰眉,低聲說道。
“只能走上方了。”帝琰擰眉,看向申晉站的位置。
“上面也走不了。”申晉飛奔下來,抹了把汗,大聲說:“巨石都是從上方下來的,若想過去,就只能翻山。現在天黑了,誰知道山裡面會有什麼危險。”
“那……回山莊?”帝琰撓了撓腦袋,小聲說:“山莊那裡也不安全吧。”
“就在宏村裡過一晚。”帝炫天走到路邊,眺望前方。夕陽下,小鎮安詳地立於青山環抱之中,青瓦白牆連成一片,像盤踞在綠地上的巨蛇。
“那裡?”帝琰走到他身邊,往前看了一眼,疑惑地問:“爲什麼不趕回京城。”
帝炫天沉默了幾秒,低低地說:“十九連夜奔波,我怕她腹中胎兒受不了。”
帝琰嘴角輕抿,滿眼怨念,“三哥你非要這樣嗎?”
“怎樣?”帝炫天扭頭看他。
帝琰轉開頭,沉默了一小會兒,大步往山下走。
———————————————————分界線——————————————————————
御凰雪被侍衛們擡下來,放到了院中的臺階上。
她對於自己這樣臃腫的身子厭惡至極,很想一塊一塊的把“肥|肉”揪下來,但是現在手指還是麻木的,用不了力氣。
那藥太厲害了,她都吐掉了,只是嘴裡沾上的一點,就讓她喪失了行動能力。若完全吃進去,會不會從此變傻,變得半身不遂?
“這位是族長,這位是村長。”申晉帶着兩個男人進來了。
御凰雪挪動眼珠子看,兩個人都穿着有銅錢暗紋的土色錦袍,這是鄉紳最愛穿的顏色和布料。在鄉里走一圈,但凡有點錢的,都愛穿這樣的衣服。
“幾位大人,儘管在此處歇息,小的會讓內人親手做好晚膳。”族長抱拳,笑容滿面地給帝炫天和帝琰行禮。
“十九想吃什麼,告訴他們。”帝炫天轉過頭,溫柔地問錦珠兒。
“想吃燉母雞,放點就土豆最好。宏村這裡的母雞很好吃的,以前我和藏心他們來收釀酒用的新穀子,在這裡吃過。”錦珠兒撫了撫肚子,抿脣一笑。
“原來夫人來過啊。”族長笑呵呵地看向錦珠兒。
“對啊,還在族長家裡用過飯,族長記得腿有點跛的藏雪樓的那個管帳嗎?我們去年還來過,收了幾百斤的新穀子,還買了很多小母雞,在山上採了很多秋梨子,現在想想牙齒還酸呢。”錦珠兒笑着說道。
“記得,原來你們是藏雪樓的人哪。看來生意是做大了,現在越發富貴了。”族長拈鬚,看着她連連點頭,“這回還要收穀子嗎?正好,秋梨子又成熟了,我讓人去摘一點,夫人帶回去吃。”
太可怕了,連這些事都知道得這樣清楚!
御凰雪心裡涌起層層寒意,這些事,若非親身參與,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藏心他們是被錦珠兒一夥人抓了?所以在他們的嚴刑拷問之下,說出了她和藏雪樓裡的事?
“皇叔,秋梨子可好吃了。”錦珠兒轉過身,抱住了帝炫天的胳膊,輕輕扭了扭腰。
御凰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按照這樣的進度,晚上他們真的能在炕上翻滾纏綿了。錦珠兒模仿得恰到好處,御凰雪自己都找不出不妥的地方,更別提別人了。
那,他們纏|綿的時候,他會看到她耳後的痣的吧?快去炕上,快去親耳朵。
御凰雪又急了,肥肥的身子往前欠了欠,想挪動一下。
“帶着這醜婦人,到底想怎麼樣?”帝琰轉頭看她,不解地問道。
“不知道這婦人爲什麼不能動,先給她吃一顆解毒丸,看有沒有效果。”帝炫天看向御凰雪,沉聲說道:“我去村裡走走。”
“我也去。”錦珠兒馬上就走了過去,拉住了帝炫天的手指。
看樣子,錦珠兒對她的藥非常有自信,確定御凰雪無法擺脫藥的控制。御凰雪可以肯定,其實錦珠兒也害怕帝炫天看出破綻,所以在山莊時反悔,不想帶上她。帝炫天執意帶她同行之後,錦珠兒一定琢磨過,所以剛剛在村長面前故意賣弄往事,想打消帝炫天的懷疑。
不管怎麼樣,帝炫天能懷疑就是好事。御凰雪怕的是錦珠兒也給帝炫天喂上一顆藥,讓他成爲她這樣的胖木頭。
錦珠兒在邁出門檻的時候,像她會做的那樣,
踩上了門檻,抱住了帝炫天的肩,扳住了他的頭,把他給轉了過來……
御凰雪的尖叫聲堵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她用力一掙,胖胖的身子從臺階上摔下去。幸而這一身“肉”,讓她從半人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覺得痛。
這動靜驚到了門口的那兩個差點就親到一起的人,雙雙扭頭看向她。
“這蠢婆娘怎麼摔下來了。”帝琰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繼續搖動藤椅,欣賞月光。
這些蠢男人!
御凰雪恨不能破口大罵,莫名其妙帶着一個肥婦人,他們都不深究的嗎?若怕她是刺客的同黨,爲什麼還不抓她過去審問?趕快來鞭打她,扇她,這樣就能發現她身上的全都是假肉了啊!
“把這婦人擡去柴房。”帝炫天收回視線,帶着錦珠兒繼續往外走。
御凰雪決定了,從這裡一脫險,她就把帝炫天的眼珠子挖掉。帝炫天有眼無珠,要他作甚?
“這婦人又胖又醜,但一雙眼珠子倒能來事,你總盯着誰看?”帝琰終於發難了,抽了根柴火,慢吞吞地走向御凰雪。
御凰雪仰起下巴看他,真想爲他叫好,快打過來,快點重重地抽在自己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