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又發怒了,揚起蹄子,用往前踢。阿寶正好過來了,擡手想擦擦它脖子上的泥巴,這一蹄子正踹向她的腦袋。
“公主小心。”
崢嶸郡主臉色一沉,鞭子猛地甩出去,捲住了小金的蹄子。她臂力挺大,但也不可能大過小金,鞭子從她掌心拽落,遠遠地甩開。小金的憤怒轉而發|泄向她,低下頭就往她的心口上撞…紡…
“小心。”藏心一步上前,雙掌用力推住它的角,低喝一聲。
小金暴躁地往前頂,推着藏心一路往後滑。沐雨幾人見狀,趕緊上前幫忙,抱脖子的,推着推小金的,五六個大男人也沒能把小金制服。
御凰雪嘗試安撫它,試了四次也沒能靠近它。
“小金比之前暴躁多了。”她擔憂地說道。
“這傢伙,真的厲害。”崢嶸郡主拍着月匈口,驚魂未定地說道。
“主子你們躲遠一點,我們頂不住了。”藏心滿頭大汗,額角青筋直跳甌。
“讓開。”珂離滄的身影出現在御凰雪的眼中,他從圍|觀的那些不怕死的百姓的肩上踩過,騰空而起,落在了小金的背上。
小金背上坐了個人,當然不依了,又跳又顛,蹄子用力刨,憤怒嘶鳴……
珂離滄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它掀下來。
“珂離滄,你小心。”御凰雪大聲問道。
“都屏住呼吸。”珂離滄神色冷竣,水藍的闊袖從小金的頭上掃過去。
一陣淡淡香風彌散開來,小金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我的娘哎,這是什麼怪獸。”百姓們一涌而上,對着小金指指點點。
御凰雪擠開人羣走進去,蹲到小金前面,擦掉它脖子上那圈血漬看。
“這是被鐵鏈鎖過的痕跡,它掙斷了鐵鏈。”看清這幾乎有一指深的傷痕,她心痛地說道:“趕緊把它擡去溫泉園,先給它清洗乾淨,好好醫治。”
“好傢伙,這小金的力氣也太大了。”藏心走過來,攤開掌心讓御凰雪看。
兩隻手掌全擦破了,血肉模糊。
“先回去吧。”御凰雪用帕子把他的手一包,急聲說道。
一行人擡起小金就走,直奔溫泉園。
“我來、讓我來。”崔丹很積極,拿着馬刷子跳進了溫泉池,給小金刷洗皮毛上的血漬。
御凰雪在一邊幫着珂離滄準備工具,給它縫合身上的傷口。
“好狠哪,它身上起碼有七十道傷。”沐雨蹲在池邊數,手指比劃着七的手勢,憤怒的嚷嚷:“怎麼下得了手,割它七十刀!”
“一定是薄慕傾。”崔丹擰眉,小聲說:“他不是還去那什麼島上找過這馬嗎?肯定是乾的。”
“這個薄慕傾,一肚子壞水。”沐雨鐵青着臉,揮了揮拳頭,“下次一定不能讓他跑了!非要……”
“好了。”御凰雪打斷他的話,朝他遞了個眼色。
沐雨往後看,只見阿寶站在亭子裡,神情呆呆地聽他們說話。
“公主,您沒事吧?”暗霜捧着茶過去,溫和地問她。
阿寶慢慢轉頭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輕輕地搖頭,“沒事。”
“暗霜好像很關心公主……這小子,可別妄想啊。”沐雨擰眉,小聲說道。
“我和暗霜被薄慕傾抓去之後,受過刑。阿寶悄悄來看過我們,給我們送吃的藥。”誅風甩着手上的水,慢步走了過來。
“原來如此。”沐雨擰眉,擔憂地說:“還是要提醒提醒他,別妄想……情字磨人,我們這樣多好啊,何苦爲難自己。你看阿寶公主,是忘不了薄慕傾的,所以別讓暗霜去撞這鐵牆。”
“對。”誅風贊同地點頭。
御凰雪看了看他們,輕聲提醒道:“別亂來,你隨他去。”
“那可不行……藏心大哥已經夠苦的了,我可不能看着暗霜跟着受這樣的苦。”沐雨眼睛一瞪,大步往亭子邊走。
“臭小子,我的話不好使了。”御凰雪抄起盆子裡的帕子往他背後丟。
“小主子就算再不高興,我也要去阻止。”沐雨撒腿就跑。
藏心一臉尷尬,小聲說:“小主子別聽他胡說八道。”
“以後給給取個兇老婆,就是豬肉鋪老闆娘那樣的,治死她。”御凰雪嘀咕道。
“我看行。”誅風哈哈地笑。
崔丹擡眸看了看這邊,手裡的刷子在小金的腦袋上輕輕擦過。
“不過,等小金醒了,就可以帶我們去找抓它的人。小金有靈性,去過的地方它都記得。誰好誰壞,它也知道!若真是薄慕傾,這回他可沒地方躲了。”御凰雪走回池邊,彎下腰,輕輕地拍拍小金的腦袋,憐惜地說道:“看看我們漂亮的小金,受了多少罪。沒關係,我帶着你去全部討回來。”
彷彿聽到了她的呼喚,小金醒了,搭在池沿上的大腦袋輕輕晃動了一下,大眼睛睜開,定定地看了會兒御凰雪,隨即盈起了兩汪晶盈的淚。
“小金,別哭。”御凰雪跪坐下去,輕撫它的脖子,小聲說:“等下要給你縫合傷口,會有點疼,但是你一定不會害怕。我說過會送你回家,等你傷好了,我馬上就派船送你回你的家鄉。”
小金掙扎了幾下,想從池子裡爬出來。
崔丹有些害怕它,握着刷子從另一邊爬上池子,遠遠地看着它說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連這神馬都只聽您的呀。”
“它只是害怕……並不想刻意傷人。它們有自己的家園,但北唐霆他們把它們抓來當奴隸……”御凰雪向珂離滄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藏心幾人過來,在御凰雪的幫助下,把小金拉出了溫泉池,帶進了池邊的風煙閣。
珂離滄把幾枚銀針準備好,慢步走向小金。
小金轉動頭,看到了珂離滄手裡拿着的銀針和魚腸線,不安地躲了躲,可憐巴巴地打了幾聲響鼻。
“縫好了,就不會流血了。”御凰雪拍拍它的腦袋,柔聲安慰它。
小金的脖子往前伸,咴咴地叫了幾聲,不動了。
銀針穿過了它的皮|肉,長長的線翻動遊走,白色的進去,紅豔豔的出來,地上很快就滴了好些血珠子。
小金在顫抖,但是它沒動,擡着長脖子看着窗外,那個方向是北唐,從那裡下海,坐着大船,可以去它魂牽夢繞的小島。它的兄弟姐妹,都在小島上。它們在陽光下、在清風裡、在綠樹叢中悠閒慢步……
在那裡,它們是王者,它們的角只用來頂開擋在它們前面的荊棘叢,從來不會輕易傷害其它的生靈。
在這世上,最貪心的從來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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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山林陷入了寧靜之中,風從枝葉的間隙裡跑過,帶得枝葉亂搖,嘩啦啦地響。幾道鬼崇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偷偷摸摸地往林子外面鑽。
“你們走水路進去,記住,一旦有危險,寧可死,也不得成爲他們的俘虜。”殺手王拉了拉蒙面巾,扭頭看向身後的幾人。
“是。”幾人點頭,施展輕功,快步往城牆根竄去。護城河渠的水面結了薄冰,月光落在上面,反着冷冷的銀光。
這裡戒備森嚴,現在白天進城都必須要有官府的蓋印文書,晚上城門緊閉,城牆上有士兵把守,也不容易進去。泅水進去,雖然冷了點,但是最快、最安全的辦法。
身後又是一陣枝葉嘩啦啦的響聲,殺手王機警地扭頭看了看,低喝道:“什麼人?”
漆黑的林子裡,風聲和他的聲音一起消散。
他輕舒了口氣,捂了捂蒙面巾,擡步往另一個方向走。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他終於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飛身躍到了一棵大樹上,從懷裡掏出一隻小銅哨,放到了一個鳥窩裡面。
還不待他跳下來,突然間又有一道身影飛躍上來,一掌擊在了他的心口上。
這一掌很重,而且他猝不及防,被一掌打得五臟六髒都劇痛起來,人像斷線的風箏,重重地撞到了身後的老樹上,最後才重重地砸在地上。
黑影麻利地攀上大樹,把他放在鳥窩裡的銅哨取了出來,敏捷地落在他的面前,一腳重重地踩在他的心口上。
“你……你是誰……”殺手王嘴裡嘔出一口熱血,艱難地問道。
黑影不出聲,把銅哨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找到了打開機關的地方,輕輕一旋。
咔……
銅哨打開了!
殺手王的臉色十分難看,掙扎着想要起來奪回銅哨。
黑影腳下用力,在他心臟上方重重地踹了兩下。
殺手王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黑影終於取出了銅哨裡的東西,一字一字看過了,冷冷地笑了起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暗處走出來,掩着脣,陰險地笑道:“主子,我說了,他一定是在給別人辦事,這下你相信了吧?”
“端木若,你這個賤|婦……”殺手王艱難地罵道。
“你這個死老頭兒,嘴巴真討厭。”大巫女擡起腳,踩在他的肚子上,嘻嘻地笑,“你還不趕緊向主子求饒,我還能給你求求情。”
“去死……”殺手王雙手握拳,怒視着他。
“老東西,糟老頭,你還不快快把你的主子招出來。”大巫女撇嘴,突然用力,徑直踢向他的月退根處……
殺手王萬萬沒想到大巫女居然如此狠毒,痛得一身大汗急涌。
“快說,是誰?”薄慕傾收回了腳,慢慢拔出劍,頂住他的眉心,冷冷地質問他。
“我不會告訴你的,殺了我吧。反正他的大事也已經快成了,你只是個窩囊廢而已,成不了大器,我
的主子纔是萬里挑一的真神!”殺手王忍着身上的劇痛,牙關緊咬,扭曲着一張老臉,啞聲回他。
“呵,主子,給他嚐嚐新鮮滋味。這老不死的,常給他自己的門徒下毒,今天我們也替他的門徒們出出氣,讓他多吃點自己的毒藥。”大巫女眼睛發亮,取出幾個小瓷瓶,扳開他的嘴就往他嘴裡灌。
薄慕傾不阻止,冷着臉,看着大巫女折磨殺手王。
“薄慕傾,你成不了大事!你不夠隱忍,不夠智慧,不夠心狠。有御凰雪在手上時,你沒有好好加以利用,有阿寶公主手裡的寶物,你也毫無察覺!你錯失了幾次良機,這輩子也別想成就你的好事,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殺手王被灌了滿嘴的毒藥,瘋狂的叫罵。
“老東西,你就罵吧,有你好受的。”大巫女捂着嘴笑,看到別人痛苦,就是她最快活的時候。
“你這個毒婦,老婦!”殺手王瞪着她,開始在地上痛得打滾。
“罵唄,過一會兒,你就得乖乖說出那個名字了。”大巫女挑了挑細眉,尖聲笑道。
“你們就作夢吧,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們的!沒有別人,就是我!”殺手王痛苦得弓起了身子,臉龐扭曲猙獰,目光駭人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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