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可以橫行霸道
夏海鳴嗤之以鼻,“這位女士,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紀寧夜騙婚,騙誰的婚?”
劉科長蹙眉,“女士,就直接對公司員工進行肢體污辱,我們可以告你滋事擾亂公司的正常運作。”
紀寧夜與她們共事不久,剛開始,確實因爲之前的流言,讓她對這個女孩報有偏見,而且,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安靜了,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生人勿近的感,可相處一久,她發現這個女孩只是做人謹慎,做事卻勤懇、嚴謹,爲人更不浮燥。
尤其讓她感到滿意的是,紀寧夜來了後,陳列櫃和文件櫃變得整潔了,東西被收拾得井井有條,找起來也方便。
比起沈姝瑜純擺設及夏海鳴打醬油混日子,紀寧夜顯然讓她感到滿意多了。
活到她這個年齡,看一個人更願意從細節上看品質。
馬志紅一聽,馬上氣短了三分,她雖然沒念過法律,但這點常識是有的。
紀寧夜真要用法律手段維權,她肯定沒有立場,畢竟,紀寧夜和傅偉平現在是合法夫妻。就算從道德角度上的批判,贈予書上也只有傅偉平單方面的無償贈送,與紀寧夜無關。
“告什麼告,這是我們家事!”傅老太太腰不好,拄着拐半天才從柔軟的真皮沙發上站起,她慢吞吞地挪到紀寧夜的面前,瞥着她劉科長,“我兒子叫傅偉平,他沒有我同意,就和這女人偷偷結婚,還瞞着家裡人,把房子送給這個女人,你們評評理,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麼?”
“結婚?”紀寧夜震驚,上前一步,突然,傅老太太揚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接着“呸”地一聲,一口痰就吐在她的身上,“賤貨,不要臉,敢騙我兒子偷偷結婚,騙房子,想得美,我呸!”
老太太半生務農,這些年腰不好,但臂力卻不是一般老太太所能比,這一掌,只打得紀寧夜半張臉全麻。
茶水間瞬間氣壓升高,所有人都沒料到老太太會突然動手打人。
沈姝瑜心裡那是一個爽呀,不枉她剛纔與兩個前臺接待員把紀寧夜的事加油添醋地宣揚了一番。
“這位老太太,你看,這畢竟是公司,你有什麼私事的話,最好回家私底下弄清楚。”劉科長臉色也難看,紀寧夜是她的人,在公司被人打,她做領導的不可能不過問,可關健是,這是人家的家事,俗話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
“什麼結婚?”紀寧夜撫着辣辣的臉忍了好久,才忍下還手的衝動,畢竟對方是個老人,又是傅偉平的母親,看在傅偉平對她一片真誠的份上,她也不應回擊。
老太太這利落的一巴掌響得讓馬志紅激動得差點笑了出來,她看了一下門外經過人停了腳步,頻頻往這裡觀望,惡念頓生,指着紀寧夜冷笑,“口說無憑,誰知道你背地裡又會搞什麼鬼,剛纔我在這裡,沒少聽說你以前做小三騙錢的惡劣手段,你要我和媽相信,除非你現在當着大家的面打電話給偉平,告訴他你不會要這房子,並當着大家的面發誓,否則,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紀寧夜的眼神驟冷,她能忍老太太,並不代表有必要忍受馬志紅,何況,她紀寧夜最恨別人詛咒她時,帶上她的家人,她厲聲問,“你是誰,你什麼立場對我指手劃腳?”
馬志紅一挑眉,臉上盡是得意之色,慢吞吞地開口,“我是誰,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傅偉平,我是準備元旦和他結婚的未婚妻,爲了他,我連教師的工作都辭了,可現在才發現有人在騙我,我本來以爲是傅偉平騙婚,可現在才明白,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爲了騙他的房子才嫁給他。”
馬志紅將兩本結婚證扔到地上,環視着衆人,“你們看,這女的一邊和傅偉平結婚,一邊哄着傅偉平把房子給她,這邊呢,也不知道又勾搭上誰,每天都有人給她送鮮花,這可不是我憑空捏造的,我是親耳聽她公司前臺的兩位小姐說的。還有,她以前在南大的那些髒事,也足夠說明她的人品。”
紀寧夜顫着手翻開結婚證書,當真是體會到百口莫辯是什麼滋味,就算她當着所有人面說,是傅偉平拿着她的照片和身份證辦的結婚證,可誰信?
“這位女士,請你就事論事,別扯我們下水!”十四樓前臺接待處的兩個年輕女孩臉霎時就紅了,急急地爲自已辯解,“我們也沒憑空捏造,這都是事實。想好心提醒罷了,誰知道她們是來鬧事的。”
“有沒有騙婚騙房我們真不知道,但最近有人給寧夜送花倒是真的,那花可不便宜,就算是山寨品,一束也要兩三千元,每天送,可不是工薪階層能送得起。”沈姝瑜興災樂禍,不輕不重地再踩上一腳,言下之意,自然是,這花鐵定不是傅偉平送的。
紀寧夜只氣胸口一陣悶痛,之前傅偉平跟她說對不起,誤了她什麼的,她也沒往深處理解。
而對沈姝瑜在公司內頁網平臺發佈的那些消息,她也只當是沈姝瑜在造謠生事,沒當一回事。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可她什麼時候和傅偉平結婚了?
看了結婚證上的日期,猛地想起,今年年過後,傅偉平一直提議跟她先斬後奏,把證領了,還說F市民政局辦結婚證的是他鐵哥們,包準不會把他和她結婚領證的事到處宣揚,如果她沒時間回F市,這事他來一手操辦。
當時她每天打數份工,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也不記得當時自已如何迴應。後來,傅偉平拉着她一起照了張兩寸的相片,還說留着結婚登記用。
再後來,就是傅偉平回了一趟F市。
她記得有一天,商場裡做活動,顧客非常多。他打電話過來問她,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她當時回答很簡單:願意。
掛斷電話前,她隱隱聽到傅偉平洋洋得意地和什麼人說了句:你聽,還需要證實麼,我說了我媳婦準願意,你放心,不會讓你違反規定的。
當時她哪有時間去多想。
現在回想,許是那天,傅偉平辦理了她和他的結婚證。
可這也是她和傅偉平的事,憑什麼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指着她的臉,罵她是小三。
“你嘴裡小三長,小三短,你有什麼資格?這世上有人拿着別人的結婚證來指責當事人做小三?”
馬志紅一怔,瞬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是我相中的兒媳婦,我說她是,她就是。”傅老太太冷冷一笑,語聲上揚,帶着尖克的語氣,“識相的快把房子還出來,你有什麼資格拿我傅家一磚一木,我兒子好騙,我老太婆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你今天不把房子吐出來,我就找你的爹媽,問問他們是怎麼養出一個強盜的女兒。”
“我再說一次!房子的事我不知情,我也沒打算要。也再重複一次,至於結婚的事,你最好回去自已問四哥。”紀寧夜忍耐地看着眼前刻薄成性的老太太,右臉頰熱辣辣地疼。
“你的話能信?你一家子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貨,這邊跟裝,那邊偷偷拐着我兒子去結婚。我知道你是窮瘋了,你爸媽差不多把整個鎮的人的錢都騙光了!前些日子,我回村裡,遇到你紀家老大的媳婦,她兒子年初要結婚,想要回錢,結果你媽就塞個五百塊,你當是打發乞丐,借錢的時候跪着求着,這下借到了就是大爺,我呸!”
“現在借錢的都是大爺。”人羣中,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哎,現在的年輕女孩子,爲了錢,什麼事做不出來。”
“網絡上天天報道那些些越南妹子爲了錢騙婚,想不到我們身邊也有這種人。”沈姝瑜故作嘆息,心裡其實真想吶喊一聲“報應呀!”
……
紀寧夜拳頭緊緊握住,手心裡冷熱的溫度混合成一種顫慄疼痛!
傅老太太的話雖刻薄,卻句句是真,當初她和父親上門求嬸子時,確實跪了下來,今年堂兄結婚,她家裡是真沒錢,那五百塊是家裡最後的伙食費。紀母還給嬸子後,熬了幾天,家裡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她媽媽只好打電話給她,她到處借錢,最後借給她的是高露露。
人到山窮水盡時,錢真的變不出來,雖然現實中不乏勵志的例子,年輕人摸黑滾打,最後成功了。可根本不適合她,因爲她再努力,賺的錢也是馬上被消耗掉,沒有本金的積累,就算是機會來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在面前溜掉。
更重要的是,沒人願意給她機會,總覺得錢借給有重症病人的家庭,幾乎是打了水漂。
所以,她都是靠不停地打工賺錢,應付如水的藥費。
可這關傅老太太什麼事呢?傅老太又不曾借她半分錢,憑什麼這個老人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只要看到她,就極盡污辱,把她全家都當成病毒般。
她爲了傅偉平一直強忍。
可現在,她與傅偉平都分了,這老太婆還憑什麼拿她的父母來威脅她。
“這位老太太,寧夜已經說了,偉平把房子給她,她確實不知情,您應回去問問兒子!”劉科長實在看不過去,看了文件簽名後,據理力爭,“您看,這文件的簽名也只有偉平一人,沒有紀寧夜的簽名,說明她並不知情!”
“誰知道是不是她的詭計,沒簽名,不代表她不知情。這位領導,你別被這女人外面給騙了。”傅老太太滿臉厭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想到自已最聽話的兒子居然揹着她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她頻頻冷笑,“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我看你就是演戲,車禍沒收拾你是老天不長眼,你弟弟得絕症那是老天長眼,活該你一家子倒黴,呸,想騙我的錢,沒門,報應還在後頭!”
車禍!
絕症!
報應!
彷彿,大腦深處有一扇門推開了,似乎,有一種不知名的生物潛伏在裡面,探出了觸角,倏地,紀寧夜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眸光象是冰凌碎裂般發出耀芒迫向傅老太太,“報應?你確認上天真因果循環?生死惡報?”
迫近一步,一字一句,“老太太,如果上天真應報應,那第一個報應的就是你們傅家!”
“你說什麼?你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傅老太太氣得眼皮直跳,緊緊攥着柺杖,一顫一顫地砸着大理石地板,青筋滿布指節繃得泛出青白,“臭丫頭,把話說清楚!”
那一剎那,大廳裡原本興災樂禍的人甚至擔心,傅老太婆會一杆子直接把紀寧夜的腦袋砸碎。
“你有今日,都是你們傅家不擇手段從康家裡騙來的!”甚至連紀寧夜自已也不知道,此時的她神情有多詭異,“傅康寧纔是傅氏真正的繼承人,你們爲了爭奪財產,未等到她成年就把她送出去,現在任由喬茹母女在網絡攻擊她。”
“你竟敢編排起我傅家的家事。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橫指着紀寧夜,眼瞼急跳,嘴角一抽一抽地罵着,“不要臉,我呸,野狐狸養的,活該紀家那小子受報應!”
傅老太太爆叫一聲,直接衝了過去,想掐住紀寧夜的脖子,誰知紀寧夜手臂一擡,便精準地扣上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氣得全身打顫,拼了老命地搖晃,“騙婚騙錢,還在目的達到了,開始勾三搭四了,我呸,不要臉的狐狸精,活該你弟弟得絕症,是老天爺長眼了,你等着,你全家都等着,等老天爺收拾你們一家子……”
紀寧夜雖然佔了上風,可她再震怒,也不敢使勁推開老太太,畢竟對方上了年紀。
就這一念一遲疑,被老太太鑽了個空子,手臂揮舞中,指尖刮到了她的脖子,被劃出幾道血跡。
老太太一招得手,越發勇猛,直接扯住了紀寧夜的頭髮,揚起手,劈頭蓋臉地煽了過去。
這次紀寧夜再沒辦法猶豫,狠狠一推,就將老太太推倒在地。
茶客室裡的人都驚了,可沒幾個人真敢上前幫忙,主要是因爲傅老太太是個老人,弄不好,摔慘了,還冤上自已。
唯一肯上前幫忙的夏海鳴,給眼疾手快的沈姝瑜給故意扯住手臂,口中亂嚷,“哎呀,不好了,紀寧夜打人了!”
“怎麼回事?”孔劭寰冷冽聲音響起。
“三少。”沈姝瑜一驚,馬上鬆開夏海鳴的手,胡亂地指了一下紀寧夜,“不關我們的事,是紀寧夜推的人。”
彷彿黑色的西裝下裹的全然是冷漠氣息,孔劭寰並沒有看她,而是巡視着四周一張張臉,神色陰沉。
衆人一激凌,馬上齊齊壓低腦袋,縮小存在感,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到孔劭寰的怒氣,那樣的氣勢,甚至連傅老太太也莫名地安靜了下來。
“公司的保全是擺設?憑職員被圍攻?”
“孔……孔先生,對不起,是我們失職了!”保全經理臉色蒼白,怪自已疏忽,只因考慮到傅偉平曾經是孔先生的司機,加上,公司裡對紀寧夜的風評不高,所以,接到電話後到現場,對傅老太太爲難紀寧夜便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你有什麼資格直接向我彙報?”孔劭寰眼角也不掃一眼,直直看繃直站的女子,她臉上尚未完全褪下去的冷戾之色夾雜着令人心疼的迷茫。
“劭寰哥哥!”沈姝瑜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欲上前,卻被孔劭寰一記冷眼釘在原地,她只好拿無助的眼神看着沈時捷。
沈時捷不着痕跡地搖搖頭,示意她安靜。
接着,令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是孔劭寰雙手捧住了紀寧夜的臉——
“一直打電話給你,怎麼不接?”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與方纔的冷硬有天壤之別。
紀寧夜眼中的戾氣奇蹟般被抹淨,眼睛變清澈得水一般,只是看上去神思有些恍惚。
“寧夜,這事讓我來處理!”溫暖的指尖輕輕觸着她右頰明顯的五指印,孔劭寰瞳孔一縮,倏地轉首冷冷看向傅老太太,命令沈時捷,“通知傅偉年!”
傅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氣,感覺這個男人氣場實在是太驚人。
馬志紅也驚呆了,她張着嘴巴,久久合不上來,許久後,方嚥了一下口水,腦子裡象是羣魔在亂舞,但再愚鈍,也有一條思路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就在剛纔,她和兩個接待處的女孩議論紀寧夜見不得光的戀情時,那個女孩還告訴她,紀寧夜每天都有人給她送九十九朵的白色鑲粉色鬱金香,但誰也探不出究竟是誰送的。
馬志紅還特意用手機百度了白色鑲粉色鬱金香的品種。
產地爲荷蘭,官方正品的報價爲:一朵一百美金。
贗品,只有三十元人民幣,是廣州花農自已培育,花色和鑲邊與正宗的荷蘭進口有所區別。
她們都笑,誰腦袋抽了會送一朵一百美金的花,還一送就是九十九朵,還一送幾星期。
就算對方是老頭,大腹便便,紀寧夜能收到一束價植三千的花,已是超值出售。
現在答案出來了——
每天九十九朵鮮花主人,就是眼前出色的男人。
近門口的人不着痕跡地退開,茶客廳裡聚然空曠了起來。
馬志紅正彷皇之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馬上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喜上眉梢,馬上用免提打開。
“志紅,我剛和幾個股東在開會,電話放抽屜裡沒聽到,你有什麼急事麼?”
馬志紅眼圈一紅,語聲裡透出了委屈,“偉平,我和媽在寰宇國際大廈,遇到麻煩了。”
傅偉平怔了一下,“你和媽怎麼去了寰宇?”
傅老太太憋足了氣正無以發泄,一下就搶過手機,直嚷,“老四,你怎麼回事,不聲不響地和那女人結婚,還瞞着媽把房子送給那女人?我告訴你,媽死也不允許,現在那女人就在這裡,你跟她說清楚,房子跟她無關!”老太太一口氣說完,把手機伸到紀寧夜的面前,“說,把話說清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紀寧夜驀然失笑,那一種啼笑皆非之感又縈上心頭,她並沒有接過手機,只是喚了聲,“四哥!”
孔劭寰眉眼一跳,迅速將她攬進懷中,指尖擡起她的下巴,臉上陰霾密佈,顯然是暴風雨的前奏。
沈姝瑜錯亂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下好了,捉姦在現場,紀寧夜,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的,劭寰哥哥,你看清這女人的真面目了吧,打她、打、打!
心裡歡呼着傅偉平這電話來得真是太巧了。
可,沒想到,孔劭寰僅抿了下脣,神情淡了下來。
傅偉平聽到她的聲音心臟都顫了起來,眼淚就接着落下了,他稍一想也知道,憑她媽的性格,跑到寰宇國際去堵紀寧夜,會發生什麼事。
“寧夜,你受委屈了!”壓抑中帶着小心翼翼從蘋果5手機的聲筒中清晰地傳來。
紀寧夜搖搖頭,沉默不語。
她也想不通,怎麼會走到這種境地,太混亂了!
“寧夜,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和你結婚,是我一直的心願,我本想好好照顧你一輩子,可我媽不同意!所以,過年後,我問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你當時說願意,只是沒時間跟我一起回F市辦證,所以,我就拿了和你以前的合照,找我民政局的朋友悄悄辦了。我本來是想,趁着康寧從瑞士回國,我們一家子吃飯,把你叫去,在一家子面前拿出結婚證,誰知道……。”傅偉平哽咽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最近,藉着工作的忙碌,故意拖延着不去把離婚證領了,也儘量不去想自已元旦要結婚的事,爲了避開馬志紅的糾纏,索性把銀行卡全給她,讓她自已去採辦結婚物品,可現在聽到紀寧夜的聲音,他崩潰了。
四周靜了下來,饒是傅老太太聽到兒子邊說邊抽泣的聲音也呆了,知道兒子一向喜歡紀寧夜,可沒想到,感情會陷得這麼深,以致……僵着姿勢拿着手機,任由兒子的哭泣之聲從聲筒裡傳出來。
“媽一定要我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那女人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是我媽偏要,我沒辦法,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也沒以前硬朗,我……我沒用,寧夜,你好好的一個閨女被我誤了,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想把房子留給你,無論將來怎麼樣,你都有一個安身的地方,我本想悄悄把手續辦了,等你有一天需要時,再把文件給你,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知道的,東西我一直鎖在保險櫃裡!”
這時,法務部的幾個律師跑了進來,孔劭寰打了個手式,令他們安靜。
衆人屏息,實在無法消化的視覺衝激。
太……。錯亂了吧!
紀寧夜聽到傅偉平的哭聲,眼眶漸紅。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已處心積慮的使用手機免提功能,最後卻讓全大廳的人聽了一場別開聲面的癡情對白,一場於紀寧夜是完全的洗脫,於她馬志紅,卻是滿滿的諷刺。
她的臉全丟盡了,還被人踩在腳底,狠狠輾過,再吐上口水。
馬志紅教語文的,可此刻,她窮極中國五千年的詞彙也難以形容自已的心情,羞、惱、怨、恨、挾雜着淘天的失落和難堪,從骨子裡迸發而出,穿過急促起伏的胸膛,化成一道尖利發嘶吼,“紀寧夜、傅偉平,你們他媽的太過份了!”
她一把從傅老太太手中搶過電話,咽喉裡發出尖銳刺耳之聲,“這婚我不結了!”
“隨便吧,反正我娶不了寧夜,娶誰都一樣,只要媽高興,我娶個冥妻也行!”傅偉平掛了電話。
“忍什麼?以後遇到任何事,第一個記得想到我,男朋友不是拿來當擺設!”孔劭寰手指順她的一綹頭髮梳了下來,眉眼涼涼地看過四周的面孔,最後落回紀寧夜的臉上,“我說過幾次,有我在,你可以在寰宇公司橫行霸道。”
所有人呆若木雞,這話是一個上市公司主席說的麼?這樣的話簡直趕上週幽王峰火戲諸侯的荒誕。
孔劭寰神色一正,“我想知道,爲什麼外人可以輕易進入大廈十四層。”
寰宇國際來訪制度嚴格,每層所設的接待室只允許接待和公司有業務來往的客戶。而針對私人的探訪,只能在一樓會客室統一接待。
律師會意,馬上打電話通知一樓兩名接待處工作人員上來解釋。
接待處的兩個年輕女孩上來時,看到茶客廳的陣容時,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的狀況,但她們也知道擅自讓傅老太太和馬志紅上十四層,如果追究起來,肯定會公司處分。
這一想,兩人腳底都發虛。
韓律師面無表情地問,“你們叫什麼,來公司幾年?”
個子稍高的女孩吞嚥了一下口水,“我叫李清,來公司三年。”
另一個女孩怯怯地回,“我叫梅玉菲,來公司五年。”
“這麼說,也算是老員工,你們會不知道公司的相關規定,所有外訪人員不得進入公司二層以上?”
李清咬了一下脣瓣,低聲解釋,“韓律師,我們錯了,主要是老太太我們考慮到老太太是傅偉平司機的母親,所以……”
這種解釋,連她自已也覺得牽強,馬志紅來時,說了來訪的目的,她們是興災樂禍。
比起一樓的會客廳,十四樓茶水廳熱鬧多了,那裡又全是紀寧夜的同事,幾乎可以想象,讓傅老太太和馬志紅在那裡鬧,對紀寧夜會有什麼後果。
而且,她們算定了,事情就算在那裡鬧開,她們猜肯定很多人會拍手稱快,主要是紀寧夜現在在公司的風評太差,很多人都知道,她被人包養,又搭上傅偉平,現在又靠潛規則成功簽約。
因此,不會有人多事來追究她們放兩個人上去。
萬萬沒想到,會引來這麼多公司的高層,連三少也驚動。
李清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馬上衝到紀寧夜面前,鞠躬道歉,“對不起,紀小姐,是我們失職,我向你慎重道歉,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梅玉菲馬上效仿。
能考進寰宇國際,很不容易,她們不想失去這麼好的工作。
“可惡,唯恐天下不亂。”孔劭寰單從兩個接待處女孩的表情就看出所以然,冷漠打斷,對韓律師說:“調查清楚。”
韓律師頷首,“是,三少。”
孔劭寰看了沈時捷一眼,“剩下的問題你處理。”說完,便牽着紀寧夜的手揚長而去。
馬志紅見三少離開,這才緩過半吊子氣來,怒吼一聲,將手機狠狠往地上一砸,欲離開,卻被寰宇法務部的律師攔下,“對不起,女士,你不能離開,你涉嫌擾亂公司秩序,我們公司準備起訴你。”
“你們憑什麼告我?我做了什麼,我傷人了麼?”馬志紅髮狠,一把推開律師,執意離開。
爲首的韓律師,眉尾一挑手臂一伸,很快攔住律師,語氣依舊彬彬有禮,“對不起女士,我們已經報警了,請你等警察來了向警察解釋!”
“怎麼,你們這是想限制公民人身自由?”馬志紅也不是省油的燈,根本不賣帳,她盯着韓律師,語氣愈發的陰陽怪氣,“喲,這紀寧夜的姘頭還真多呀,剛走了一個什麼三少,又來了個律師。”
她的話不但無人迴應,還被人偷笑不知死活。
其中一個律師開口解釋,“紀寧夜是我們公司職員,女士你的行爲無論是暴力性或是非暴力性擾亂,已構成她無法正常工作。”
傅老太太也懵了,怎麼會這麼嚴重,還要動用到警察,又見幾個穿着制服的年輕人團團把馬志紅圍着,任憑馬志紅髮飆推搡,就是不讓她離開。
老太太心虛了,駐着拐就離開。她雖然是農村的老太太,可畢竟兒子有頭有臉,這警察來了,萬一把事情弄得太大,把兒子的臉面弄丟了,可就難看了。
“傅老太太,你年紀大,還是稍坐片刻,傅董事長馬上來接您。”沈時捷適時開口。
“不用了,我司機在停車場等着,不勞煩。”傅老太太腦子可不糊塗,她剛纔一直留意沈時捷打電話時的情況,聽得清楚,沈時捷並沒有在電話裡提到她的名字,只是讓她大兒子來寰宇國際一趟。
她也留意到了,沈時捷跟他兒子說話的口氣帶了幾分命令,讓她心裡無端地發虛,擔心會不會給大兒子找了麻煩。
“那行,您老請!”沈時捷含笑,而後對劉科長說,“劉科長,勞你打個電話,轉告傅偉年不用來了,我有事忙,改次再約。”
看來,這笨老太太,連自已唯一道歉的機會也舍掉,下回傅偉年若是想約見他,還要看看他心情靚不靚。
電梯漸上,孔劭寰一手緊緊摟着女孩的纖腰,一手輕撫她的臉檢查着傷勢,暗啞中透出沉穩,“別想太多。”
紀寧夜搖搖頭,看着鏡中自已臉上觸目驚心的五爪印,回想剛纔的一幕幕,心頭錯亂得厲害。
孔劭寰“唔”了一聲,捧着她的臉,輕輕吹了幾下,突然低了頭,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紀寧夜蒼白小臉瞬時紅了,用力抽身,背過身去不肯理會他。
孔劭寰捱了上前,從她的身後摟住她的腰,交叉於她的腹下,聲音帶着誘哄,“要不……一次就好?”
懷中的人靜了,二秒後,他覺得不對勁,輕喚,“寧夜?寧夜……”
紀寧夜恍若未離,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電梯中的半身鏡,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劭寰,我腦子裡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象一不留神就冒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以前殘留的記憶,但那種情緒控不住的感覺讓我有些害怕……”她透過隱形眼鏡清晰地看到鏡中人瞳孔中模糊的倒影,一種奇異的幽閉感襲來,她軟了身子,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在自語,“那種感覺,好象是身體裡住了另一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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